张力像一袋被掏空的沙袋般瘫在办公椅上，手中的矿泉水瓶被捏得咯吱作响。冰水顺着喉结滚进胃里，却浇不灭那股灼烧般的烦躁。"盯死剩下的目标。"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窗外暮色四合，办公室里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像某种不祥的倒计时。这是他从警二十年来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每起案件都像精心设计的迷宫，最终出口都指向李博阳。而他们追捕的不仅是柳讯这个明面上的凶手，更有个连轮廓都摸不清的"骨刻师"在暗处嘲弄着警方。矿泉水瓶突然在掌心爆裂，水花溅在满桌案卷上。张力盯着洇湿的现场照片，那些被刻字的肋骨在台灯下泛着森冷的光。他猛地将瓶子砸向垃圾桶，金属撞击声惊飞了窗外栖息的麻雀。
李博阳的指节重重叩在小陈的显示器边缘，发出"咚咚"的闷响。屏幕的蓝光映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再筛一遍所有关联账户。"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淬了冰，"IP地址、登录设备、充值记录——我要知道他此刻藏在哪个老鼠洞里！"小陈的键盘在指下噼啪作响，十几条数据流在屏幕上交织成网。某个瞬间，他的鼠标突然悬停在一个灰色头像上——这个三个月未登录的账号，昨晚却有过17秒的隐身状态。"李哥！"小陈的惊呼卡在喉咙里。窗外突然出现的闪电照亮两人惨白的脸，暴雨终于砸了下来。李博阳盯着那个幽灵般的登录记录，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配枪握把。他们都在与时间赛跑。在下一个受害者被迫跪着迎接死亡之前，在又一根刻着"李博阳警官你好~"的肋骨出现之前。
"查到了！"小陈的指尖猛地顿在回车键上，屏幕地图上跳出一个刺目的红点，"临北街306号——'极速'网吧。柳讯的账号两小时前在那里登录过！"他的键盘随即爆发出疾风骤雨般的敲击声："更巧的是，名单上ID'墨羽'的玩家，就住在网吧对面的锦绣小区！"李博阳的瞳孔骤然收缩，一把抓起桌上的对讲机："7号蹲守组，立即控制锦绣小区2栋1502室的嫌疑人！"他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重复，立即控制！"转向小陈时，他的声音像刀锋般冷冽："调网吧监控，重点查这两天的记录。特别是——"他的目光落在屏幕时间戳上，"昨晚20点到今晨3点的时间段。"窗外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闪烁的灯光透过雨幕在墙上投下不安的光斑。小陈已经连通了网吧老板的电话，而李博阳正死死盯着地图上那个红点——那里或许就藏着柳讯，和那些尚未被刻上斜杠的肋骨。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如霜，叶归归的视线死死钉在桌面的某道划痕上，仿佛那是她最后的锚点。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皮肤上留下月牙形的血痕。"陆玄和王南然都死了！"张力的手掌重重拍在金属桌上，声浪在密闭空间里炸开，"你以为沉默能保护什么？保护你自己吗！"叶归归的睫毛剧烈颤抖着，嘴唇抿成一道苍白的线。李博阳注意到她的肩膀在轻微痉挛——那是人在极度恐惧时才会出现的生理反应。"是羞耻让你开不了口吗？"李博阳的声音突然放轻，像把薄刃缓缓抵上咽喉，"还是说......你宁愿死，也不愿让人知道你在'鳗游'平台叫'墨羽'？"这句话终于击碎了她的防线。叶归归猛地抬头，泪水在眼眶里摇摇欲坠。她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哽咽的气音——那是一个在自己不见光的爱好和死亡威胁双重绞杀的灵魂，最后的挣扎。监控器的红灯静静闪烁，记录下她崩溃前最后一秒的倔强。李博阳知道，她害怕的从来不是柳讯的刀，而是世人知道她秘密后，那些比刀更锋利的目光。
叶归归的指尖在手心上划出几道无形的轨迹，声音轻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柳讯......是我们三个人共同养的'狗'。"她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某种苦涩的东西。"最开始只是游戏里的队友。"她的目光失焦地望向审讯室的白墙，"陆玄带着他，就是柳讯......加入我们开黑小队时，那个男人连麦都不敢开，全程只会发'111'表示收到指令。"叶归归捏了捏手指，有些无措。"后来渐渐变了味。陆玄开始在语音里用最脏的话骂他，有次组队灭团，她让柳讯跪着开完全程。"叶归归突然打了个寒颤，"可那男人居然......居然事后还问陆玄气消了没有。"她的指甲突然掐进自己的虎口："我和南然劝过陆玄，她却笑着给我们发来聊天记录——柳讯求她骂得更难听些的聊天记录。"审讯室的空调嗡嗡作响，叶归归的声音混在其中，像台信号不良的收音机："南然后来偷偷告诉我，她试过一次......让柳讯凌晨三点冒雨送夜宵，跪在地上喂她一口一口吃完宵夜。那男人浑身湿透跪在她面前的样子......"她的瞳孔微微放大，"她说那种掌控感，比游戏里拿五杀还让人上瘾。"叶归归的声音突然像被砂纸磨过般嘶哑，她猛地捂住脸，指缝间渗出压抑的抽泣："她们说...说这是最纯粹的爱。"她的肩膀剧烈颤抖着，"说柳讯眼里闪着光的样子，比恋爱中的女人还幸福......"审讯室的灯光在她蜷缩的背脊上投下脆弱的阴影。"我发誓我真的只是好奇！"她突然抬头，通红的眼睛里满是哀求，"可当陆玄把项圈锁链拍在群聊里，当南然直播给柳讯后背烙下烟头印......"她的指甲深深陷入脸颊，在苍白的皮肤上划出几道红痕："事情慢慢变得......不对劲了。从游戏里的语音羞辱，发展到现实中的肢体惩罚。"叶归归的瞳孔剧烈收缩，"柳讯却越来越...虔诚。他会跪着给陆玄的靴子擦油，会哭着求南然用皮带抽得更重些......"一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下，在金属桌面上碎成几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