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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别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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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又昏睡了几日,谢生睁个眼皮都觉得筋疲力竭,然而此回睁开眼却见到了零榆──谢生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人脸上的神情,费力地想了想,或许他见到的是邪神沉渊吧。

“师兄……”谢生回想起昏睡前发生的事,反应过来轩辕末要去干什么,当即清醒了,“轩辕末他……”

沉渊扶起谢生,淡淡道:“轩辕末还未克服心魔,我见其行事偏激,便将他送到锁渊阁黄芩那了,他们会照顾好他的。”

沉渊从袖中拿出那条被福绳串好的五枚铜钱,将其交还给谢生,而后在谢生略带疑惑的神情中道:“五神之术的最后一神,应当是映城的馥山山神,也就是战神玄宇之女。再过几日馥山大火便结束了,到时我们去看看?”

谢生迟疑着点点头,过了一会问道:“你为何要如此帮我?你可知五神之术一旦落成,你可就使不出你那邪神之力了。”

沉渊顿了一顿,这还是谢生第一次对他坦白五神之术,他笑了一下,道:“我说我无心乱世你信么?”

我该信么?谢生垂眸看着掌心的五枚铜钱,最后一枚黯淡无光,好像蒙着厚厚一层灰,却如何也擦不干净。他想起从前师父曾告诉过他,世间没有绝对的善恶黑白,人这短暂一生中也鲜少能遇到大善或大恶之人,过于纠结善恶是非反倒不得好活。

谢生眼前这人是世人畏惧的至恶至邪之人,可谢生却不曾见他干过伤天害理之事,即便是在那场奇怪的幻境中,谢生所见沉渊干过最坏的事便是焚尽了凡界的见生草,对人魔之战袖手旁观。难不成就因他生于深渊便要对他赶尽杀绝么?

他收紧手中的铜钱,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沉渊似乎并不在意谢生的回答,只抬手推开谢生紧皱的眉间,“如果可以,我只想在天地之间自在逍遥,谁愿意整日与人争个你死我活。”

沉渊缓缓说完,面上流露出某种谓之无可奈何的神色,谢生见其起身要走,忽然叫住他,“沉渊,”

“你那时为何忽然……”话一出口,谢生忽然就后悔了,回魂前的一切此刻在他脑海中仿佛一场梦一般,一点都不真实,万一当真只是他的一番臆想,叫他如何问出口?

沉渊似乎猜到了谢生意中所指,却只是干笑着嘴角一扯,道:“就当是一场梦,忘了吧。”

说罢,沉渊头也不回地离开,只余谢生一人。他回想起零榆自小是从烟柳之地长大,想来必是在耳濡目染中熟知情道;而沉渊活了上万年,所见所闻所经所历必然也比他丰富得多,那他活的这些年岁中,可曾有过什么人叫他念念不忘?

谢生不自觉地摩挲起手腕处的那条福绳,胡思乱想道:他活了这么千百年,从未得享风花雪月,一时也不知情为何物,此时却只能懵懵懂懂地为情所困,莫名觉得自己有些狼狈。

左思右想不过徒增烦恼,谢生只得将心中犹疑暂且搁置,转头准备前往馥山的一应事宜。

然而从江氏夫妇口中得知,这映城与若逍城相隔一片巫梁海,要去映城,必得经由锁渊阁放行,否则行船途中势必会遭遇天雷袭击。

临行前,江氏夫妇替众人备好船,而后从下人那处接过一块木牌,递交给江萱,而后同众人道:“当年萱儿遭遇不幸被女道人救下,那位恩人曾将此物交予我,说若是有一日萱儿恢复了从前的记忆,便带着这块木牌去锁渊阁寻她。”

“此去小女还要劳烦诸位照顾,”江父正色肃然道:“诸位大恩大德,我江氏没齿难忘!待事了,请务必来若逍江府,予我等一个报恩的机会!”

顾望出面接过木牌,与江氏二人你来我往几句,终是在日中之前登船启航。

一行四人,从未以如此朴素的方式去往过锁渊阁。且不说沉渊和江萱二人那时被莫名其妙的黑气携卷而去,谢生以神魂离体之法到达锁渊,十多年前王军曾在映城与魔族展开过战争,但那时顾望被留在兰城的烨王府看护怀有身孕的秦苏夫人,故而就连顾望也不曾有过此行船经历。

好在江氏的大船实在大,就连海浪起伏颠簸也影响甚微,于是众人安然到达锁渊阁,因着木牌又一路畅通无阻,顺利地见到了当年那位“女道人”——

领路弟子毕恭毕敬地将木牌呈给堂上之人,“阁主,人已带到,弟子告退。”丛桑颔首应允,接过木牌看了一眼,那上头除了“锁渊镇岳”四字刻板端正外再无任何好看之处,也不知其何故看了许久。

顾望在底下行礼作揖,直截了当道:“阁下就是当年救下江姑娘的女......道人?”

丛桑总算从木牌中分出眼神,瞥了一眼顾望,顾望随即道:“在下顾望,我等携江姑娘前来交还木牌信物。”

顾望抬眼看向他,只道此人的确长得雌雄难辨又惊为天人,可以江氏夫妇行商之阅历,不至于胡乱将其定为女道人吧?难不成那时他扮成女子了?

顾望心下生疑,一时对着丛桑的脸看了许久,倘若对面当真是名女子,如此盯着对方实在有些无礼。顾望反应过来这点礼数,是被丛桑手腕处的那条银蛇“提醒”的,只见那条灵蛇对着顾望“嘶嘶”吐信,状似警告。

丛桑点了点它的头,低声道:“容霜,不得无礼。”而后将其收回袖中,咳了两声,道:“情况贫道已明了,还请江姑娘上前来。”

江萱抬头看他,对上对方那道毫无波澜的目光,心下疑惑:此人前些日子将我误抓,此时怎地一点认不出我来了?

然而丛桑对任何人都是这副冷淡陌然的模样,只见他抬手朝着江萱眉心隔空一点,随即一道微光自其眉心漂浮而出,缓缓落到丛桑的掌心,化成了一朵桃花。众目睽睽之下,“江萱”从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模样,成长为小家碧玉般的二八女子。

“如此,因果已了。”丛桑彬彬有礼地向江萱一躬身,“江姑娘,还请不要怪罪。”

若是轩辕末在此,定是目瞪口呆,如此一个面冷心冷之人竟也能说出这般人话。然而他并不在场,堂下众人只得将重点放在丛桑的话中之意上——

谢生出声问道:“敢问阁主,何出此言?”

丛桑转头看向谢生,负手而立,又恢复了方才那般目中无人,然而嘴上倒是很给面子地解释起来:“当年贫道养的灵宠——容霜,偶遇机缘,得以化形飞升。然而飞升必要渡劫,容霜渡劫之时引起巫梁海浪潮翻涌,一时不察卷入了一孩童,便是江姑娘。既是我这灵宠开的因,我这主人自然要替他承担果。于是才有了出手将江姑娘起死回生一事。”

丛桑将来龙去脉挑了主要来讲,然其中悄然避开了更为严重的一点,即飞升一事本就九死一生凶险非常,还需顾及不可牵扯旁人,尤其是孩童,否则修炼之途中道崩殂不说,飞升者将万劫不复。丛桑将因果说得简单,看似是他身为主人要为灵宠负起相应的责任,实则更是担心引起更麻烦的祸端。

谢生不露声色地看了一眼丛桑手腕处的银蛇。若是被天界知道锁渊阁阁主区区凡人竟敢将本该被封印的蛟龙豢养为灵宠,怕是不会放过他。

江萱谢过丛桑,低头翻看起自己变化的身姿,方从长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便又将目光落到丛桑掌心的那朵桃花上,而后小心翼翼问道:“阁主,这朵桃花......也是救活我的恩人吗?”

丛桑还未开口,桃花的花瓣便颤了颤,似是回应。丛桑淡然道:“算是。这是贫道偶然得来的一枝桃花,见其有灵,还有滋养魂灵之效,便让其附身于你,好修复你当年受损的生魂。”

沉渊见缝插针道:“当真是阁主偶然得来的么?”

丛桑瞥了他一眼,也不疑惑沉渊何来此问,面色不改道:“不错。”

丛桑似是不愿再多聊,短短二字后,便唤来弟子将众人带下去。

谢生叫住顾望,闻声道:“顾前辈,还要劳烦您先带江姑娘回去,我在此与我师兄一道,待他无恙后我等就回山庄了。”

在若逍城时谢生只说是为轩辕末而往锁渊阁来,顾望一面是受江氏夫妇所托为江萱而来,一面则是与谢生一道。而谢生此一番话,便是要就此别过的意思。

一行人各从其志,不过因着某些浅薄的缘分走到一起,终是会有分道扬镳的那天。顾望深知此理,便没有多问,只是看向零榆,目光带着问询,似乎是要叫上他一起。

零榆看向他,他本该有些左右为难,一边是答应谢生同他一起去寻最后一神之力,一边是自己在此间唯一的亲人,可他并未多想便道:“谢生曾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想随他一起。”他顿了顿,而后难得正色,“顾望,我娘……虽嘱托你照看我,但如今我已安然长大,你也早已不是谁的下属或家将,你该去走你想走的路,而不是要一辈子护着我。”

顾望闻言一愣。他这一路所见所闻所感颇多,与他当年战场厮杀刀尖舔血的日子实在太不一样,他恍惚间发现自己更适合或更向往疆场了些,可他如今这副模样,自然无法回到当年那般意气风发。跟着小公子一路行至分别之时,回头却见自己早已是孑然一身。

他对零榆点点头,神情中不自觉地流露出诸多怅然,末了收拾好神色,拍了拍零榆的肩,郑重道:“你长大了,有自己想做的事便去做,王爷和夫人在天之灵,会保佑你。过去十六年没能护着你长大,是末将失职……如今只伴你如此短短一程,”他声音一顿,神色无奈道:“若他日重逢,小公子可别忘了我。”

随即不等零榆作何反应,顾望转而朝谢生抱拳作别:“一路以来多有谢公子,我等遇事方能从容应对。今日一别,还望谢公子……珍重。”

四人两两作别,虽相处不久,却有了依依不舍之缘,终是日落警醒着众人过往云烟皆作忆,前路漫漫各有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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