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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骤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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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若在山下,很容易便能知晓是中秋佳节,然而此时东州百姓皆是无心逍遥。

“快看!那边的天怎么回事?是不是裂开了!”有人突然大叫,指着西边的天。

“天裂……那是天裂异象!让我算一卦!”

“别算了!一看就是大凶之兆!”

怀碧山上,玉琼庄中。

偌大的山庄里只有几个人,不是刚入山庄啥也不会的就是一些年纪尚小的毛头小子。此时乱作一团。其中一个少年牵着一个小孩,走到了山庄最高处,神色凝重地望着天边那千年难遇的异象。

西边……漓川……那是人魔两界交界的地方,也是众修士集结之处,看来凡间又要遭难了……

小孩神色懵懂地望着那震撼的景象,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异象,天际黑沉,阴云翻涌,仿佛正在孕育着什么可怕的东西,让他本能地感到战栗。

少年感受到小孩的手握紧了几分,转身安抚他,却听他稚嫩的声音轻轻响起:“师兄,师父他们何时才会回来?”

师兄抚了抚他瘦小的背,“快了。”小孩点点头,执着地看着天际,似乎想把这番奇景深深地印在脑海中,然而他却仿佛耗尽了力气,紧握着师兄的手渐渐垂下,唯有眼神由懵懂好奇缓缓变得复杂,掩盖着几许不符合年岁的悲哀与痛苦。

他看到自己从九重天上下坠,而后化作一个光点,竟与天边裂痕处的光点重合,落入凡间,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光。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和一场倾盆大雨。

雨滴敲打着窗户,其声之大甚至盖过了藏书阁外的敲门声,门口的人等了半天才无奈推门进去,只见本该在受罚抄书的师弟此时正伏在案上睡得安稳。

走进了看才发现睡梦中的人眉头紧皱,似乎做着噩梦。师兄幸灾乐祸,放下食盒在一旁等着看热闹。果不其然,没一会儿谢生就突然惊醒,冒着一头冷汗喘着气。

师兄笑了起来,抬手安抚着师弟,“让你偷懒,是不是梦到师父罚你了?”

谢生揉了揉眉心,沙哑着嗓子道:“都多大人了,怎么会被这种事吓到。”

“哦?那你是梦到了多可怕的事?”师兄佯作好奇,打趣道:“你不看看你自己多大岁数,都及冠了,不还是被师父罚藏书阁抄门规?”

若不是谢生天生体弱多病,按规是要挨板子的。

谢生看了眼桌案上的食盒,二话不说拿过来打开,端出一碗素面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饿死你得了。”师兄嗤之以鼻,“往后少想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做事有点分寸,别老惹师父他老人家生气,听到没有?”

谢生吸溜了一口面嚼了两下吞下肚,“我又不是故意的——等我抄完就下山,到时师父眼不见心不烦,肯定气不着。”

“你又下山做什么!”师兄苦口婆心,“是不是要去寻五帝钱?你知不知道当初把你从鬼门关救回来费了大家多少功夫!”

谢生吃着面无暇顾及,师兄吸了口气接着絮叨:“六年前长老们就都说了,天炼星只有以死祭天才能换来世间安然,你偏要违逆天命,下山去寻什么五帝钱,且不说你这五帝之术是从何处得来,彼时你沾了满身邪气被同门捡回来,但凡失控伤了人,你都将成为众矢之的。仙门百家若是找到了天炼星转世,不可能放过他的,就算你找齐了五帝钱又有何用?”

谢生腾出嘴来讲话,很是随意,“所以我还得先他们一步找到天炼星。”

“实在愚蠢!”师兄大骂。

谢生拿出帕子擦了擦嘴,从容道:“长老们十多年前就说天炼星已经现世,这十多年东州不还是好好的?更何况,这天炼星既转世为人,必通人性,尚可教化,何必赶尽杀绝。”

师兄见劝说不动,欲言又止。

谢生吃饱睡足,收拾完桌案,重新拿起笔抄起经来,轻松道:“师兄不必忧心,我本想下山游历一番,若是能寻齐五帝钱并找到天炼星,令其改邪归正,也算是积德。”

若要说积德,谢生天生慈悲心,少时就跟着师父游历四方、悬壶济世,行了不少善事。只是有时容易剑走偏锋,需得有人在一旁看顾着方不致行差踏错。

就说此次受罚,本是出于好心救治山下一女子,那女子邪病缠身,危在旦夕,谢生使了些偏门的法子才将那女子的命保了下来。后来才知这偏门的法子是道邪术,也不知谢生是从何处学来的。

待谢生将玉琼山庄的门规抄完三千遍,已过一月有余,酷暑未尽,骤雨时临。

作为东州第二大城,兰城有山有水,有繁花亦有繁华。在东州各城渐次敲响宵禁的锣声时,兰城的各大酒楼方才真正醒转过来,招呼过客一同纵情声色。

今日恰逢七月半,兰城内街巷上随处可见售卖河灯、陶器、香烛等一类祭祖祈福之物的摊子。凭着入乡随俗的念头,谢生在路边摊买了一只素色的莲花灯。

城中河岸边起起落落尽是人,谢生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把莲花灯放入河中,才发现自己无所可寄托,一时也不知该默想些什么。

从记事起,他便断了尘缘,入玉琼庄修行,自六年前鬼门关前过了一遭,尘业缠身,此后便与修道断了缘分,跟着师父学医去了。

此情此景下,谢生十分难得地想到了自己那未曾谋面的生身父母,于是虔心地将一些凡俗之思寄托在了莲花灯上,惹得莲花灯在水中有惊无险地晃了晃。

谢生的目光随着莲花灯漂远,而后被河对岸的盛景吸引住了——一条长长的队伍敲锣打鼓浩浩荡荡地行进着,队伍中的人手里提着一盏白纸灯笼,长队无尽,灯火不息,倒是与河上漂着的莹莹微光、天上闪着的点点辰星相得益彰。

排头两个“小鬼”在脸上贴着符,手里高举着两块牌子,待到队伍过桥往此岸走来,谢生才看清那两块牌子上写着什么——“百鬼夜行”“诸人避退”。

——这正是兰城百姓在七月半所喜闻乐见的“百鬼夜行”,只是无人敢上前侵扰。

周遭不知何时聚满了人,短暂肃穆的人们吵嚷起来,原是看到了长队中抬着一个两人高的神像。

虽说东州人信奉各路神仙,每家每户都会摆上一座神像,谢生见过的也有不少,只是还未曾见过如此不堪入目的神像,若非对百鬼夜行的习俗知晓一二,他甚至要怀疑这是何方邪魔被抬出来游行示众了。

身旁有一“博古通今”之人,此时显摆起来,“此为上古邪神,掌管着九幽之下的幽冥邪祟,倘若冒犯了邪神……且等天地覆灭……”

谢生扯扯嘴角,实在是没见过哪门子敬重是把神仙搞得凶神恶煞的。不过这邪神听着确实骇人,也难怪在人们心中也不是个多么和善可亲、飘飘若仙的模样。

天边毫无征兆地响起一声闷雷,似是要落雨了。

谢生无声地叹了口气,默默离开人群。

还未出兰城,大雨忽至,街上行人少了许多。谢生寻了个屋檐躲起了雨,恰巧是一月多前救治邪病缠身的女子的地方。

此地名为银花楼,平日里是个鼓乐喧天、不舍昼夜的地方,今日倒是破天荒地早早打烊。

也是,毕竟七月半不是个适宜纵欲享乐的日子。

记得那时,谢生在院墙外给一只黑猫包扎伤口,抬头瞧见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年坐在高于院墙的一根树枝上,默默地看着他。

谢生一脸疑惑地看着树上的少年,好心提醒了一句,“小孩,爬那么高做什么?当心摔下来。”

对方垂下的一条腿随意地晃了晃,上下打量了谢生一遍,挑眉道:“你会医术?”

谢生微微颔首,“略懂一二。”

少年利落地从树上跳下,险些把谢生吓了一跳。只见少年走上前拉着自己便往银花楼后门走去,带到一位卧病的女子床前,双臂交叠在胸前,一副不甚恭敬的模样,“我不曾在兰城见过你,兰城那些庸医都说救不了她,你来瞧瞧。”

床上的人周身萦绕着若隐若现的黑气——寻常人生来身上或多或少总会带些尘缘,如此才可称尘世之人。尘缘化作缕缕黑气飘散周身,随着年岁增长,黑气会加重,却不会对人有什么影响。而此女子气息微弱,皮肤青紫,显然这些黑气并非其天生之物。

凡邪物侵身,必有所求,阳寿阴德、真气精血,予之便会消停些时日,只是恐怕邪物贪婪至极,会时时侵扰。

到时莫要说神医在世,即便是仙人道士都未必有法子彻底化解。

谢生见寻常法子不起效用,只好“另辟蹊径”。治好人后,谢生回到山间竹屋休养,谁料被云游归来的师父抓了个正着。

罚也罚了,人也救了,谢生低眉浅笑着,望着这倾盆大雨,心情一时舒畅许多。

然而这时,银花楼侧边的巷子里跑出几只“落汤鸡”,淋着雨慌里慌张地跑远了,其中有手拿棍棒的,还有一瘸一拐的,落荒而逃的背影无不透露着这巷子里方才发生过拳脚之争。

谢生思索片刻,不等雨小便冒雨往巷子里走去。

巷子里昏暗无光,再往里走就看不见道了。

就在谢生顿足无措之际,突然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扯着自己的衣摆。

低头一看,险些吓得将脚边的黑影踢开,好在他硬生生忍住了,蹲下身来寻摸着才发现是个奄奄一息的活人。

“救、救我……”活人开口说了话,只是已神智不清,死死抓着谢生外袍的衣摆不松手。

谢生把外袍脱下来罩在了那人身上,而后将人背起来,快步出城往山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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