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衡将齐原的手机还给他，接起云阳打来的电话。
“师兄啊，我手上事情刚忙完，忘了问你，送到了吗？”
“送到什么？”
云阳说：“姚莉啊。”
楼衡大感不妙，脸色已经发沉，又听见云阳接着说：“小满不是说你要送姚莉去警局吗？怎么样？你们怎么跟警察说的？”
楼衡反问：“小满回去把姚莉带走了？什么时候？！”
“是啊，怎么变成你问我了。昨晚吧，我昨晚在做法事，徒弟告诉我的。等等……你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云阳的头皮发麻，他不会给人师兄女儿弄丢了吧？！
楼衡：“我不知道。”
“啊……这……那……”云阳嚎道：“那你快打小满电话问问啊！！”
楼衡直接挂断，给楼小满拨去了两个电话。
没人接。
楼衡开始急躁了，一直在微信问楼小满在哪里。齐原隐约听出楼小满好像不见了，她爸急着找她，也打开微信找到楼小满的对话框问她情况，楼小满没有回他。
楼衡找不到楼小满，急得原地跺脚。
齐原还是没忍住问：“道长，怎么了，我可以帮忙吗？”
楼衡对上齐原的眼睛，突然想起什么：“快！把那张海报再给我看看！”
*
下午六点。满椒山山周。
三辆车前后同时到达，前两辆车上的人一个接一个下来，第三辆车靠在最后，车上的人一直没下来。
罗南江看见了蓝天和他的两个助理，他们旁边是一个扛着镜头的摄像。除此之外还有五六个劲衣打扮的男人，看着都很干练，各个身上背着登山包。
罗南江也准备得很齐全，穿着灰色的冲锋衣速干裤，一双看起来就很防滑的登山鞋，一手抓着两把收起来的登山杖，背包里鼓鼓囊囊，带的东西比现场所有人都多。
蓝天从他背后举了一下他的包，差点没拎起来，“好家伙，你都带了什么，这么重！”
“常备的东西，水，医药箱什么的，还有点粮食和衣服。”罗南江本来不是这么细致的人，以前去野外，大多有助理帮他整理东西，只是这不还没找到新的助理，又白住了蓝天那么多天的酒店，他每天在酒店里没事做，就开始搜登山装备。几天下来，该买的不该买的买了一大堆。
这点重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见东西都塞得进去，他就直接全背了过来。
背着这么重的东西，他还是站得这么直，腰一点不弯。蓝天欣赏得多看了他几眼。他把那个摄像叫过来：“来来来，你拍他，他上镜。”
罗南江看着突然怼过来的镜头，有点紧张，但还是对着镜头微笑介绍自己：“大家好，我是罗南江。”
“我就知道没看错人，你太有经验了。”蓝天笑着和他说：“不过这些东西我都让他们准备了，你要是嫌重，包可以扔给他们背。”蓝天指了指那几个男的，罗南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几个男人确实身都肌肉结实，看起来像特种兵。
罗南江想起之前蓝天给他的保证，避开镜头小声问他：“你之前不是说要叫几个警察来吗？哪个是警察？”
蓝天没想到罗南江还记得这茬，随意给他指了两个，还叮嘱他说：“便衣来的，你放心吧，保证是正规节目，绝对不带坏青少年。”
“行吧。”罗南江拒绝道：“不重，我自己背。”
他又问：“不是说明天4号早上9点直播吗？怎么提前了？”
蓝天一直和他说的都是清明节当天，今天一大早突然跟他说改时间，下午就过来，到这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他不建议这么晚登山，虽然会有更刺激的节目效果，但对他们几个爬山的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本来上面树就多，还有雾，一到晚上可见度更低了。
可是蓝天不知道有没有看到他的留言，一直没给他回复。等蓝天联系他的时候，接他的车已经开到酒店楼下了。
“这个嘛，有高人给我算了，今天晚上比明天早上更适合，我就直接改了。”蓝天说着，给自己的衣领夹上一个go pro。调整好后，也给罗南江夹了一个。
罗南江看向别人，发现每个人身上都别了一个小摄影机、夹麦和耳机。还挺齐全，不过这里面真的会有网络吗？罗南江还是怀疑。
他问：“临时改时间通知了吗？我没看见新的海报。”
蓝天心不在焉给他扣上单边耳机，说：“官博发通知了，你自己看看。”
罗南江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直播已经开始了，他点进链接，看自己的侧影占了半个屏幕，觉得有点不自然，于是又转头对着镜头，尽量保持微笑。直到摄像大哥转了镜头，他才继续看手机。
山下的网络已经不是很流畅，难以想象上去之后会卡成什么样子。直播间右上角的观看人数只有十几个，不知道是网络没刷新还是观众不知道改时间了。
“真的要这么晚上去吗？不太安全。”
蓝天还在忙着统筹，直接不回罗南江，跑去角落接了个电话。他那两个助理在笑着聊天，其余几人一直杵在原地站岗。天色发青，农历二十三的月亮还未过半，带着一个弯弯的弧度已经出现。天还没黑，暂时看不见厚重的云层，但有一层薄雾开始聚成，徘徊在月亮附近。
从公路踩进山地，脚下的泥土松软，杂草湿润，中午这里刚下过一场小雨。罗南江转头看向身后的山林，脸色不是很放松。
希望到里面能看见月亮吧。
脚边闪过一道车灯，路边又停下一辆出租车。
蓝天的电话打完了，正要走过去。罗南江顺口问了一句：“还有谁啊？”
蓝天：“大师来了。”
出租车后排下来两个人影，蓝天小跑过去迎接。
待看清楚来人后，蓝天的整个人都定住了。
楼小满扎着一个高丸子头，用一根木簪固定住，一身麻布素衫，眉飞入鬓，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清爽。她扶着的另一个人身量比她稍矮，看着应该也是个女子，只是她穿着宽厚的连帽披风，帽子将她的整个头部完完全全覆盖，完全看不到她的长相。
“师妹！你怎么来了？！”蓝天的目光紧紧跟着楼小满，惊讶又惊喜。他完全没想到今天会见到她。
楼小满被他中二的发色吸引了注意力，紧紧盯着他的头发，说：“谁是你师妹，你已经下山弃道，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别叫我师妹。”
“师傅没把我的名字划掉！再说，一日为师妹，终身是师妹嘛。”
蓝天和楼小满修道是两个极端。他当初因为一心向道，且天赋极佳，破例被他师傅收入门下当最小的弟子。但是！他不知道现在当道士要一直背书背书背书，考试考试考试。他喜欢实操，画符捉鬼开法坛什么的学得很快，只是让他早课晚课背经书，他睡得更快。后来他发现自己虽然天赋不错，但耐性极差，加上家里事情也多，就自请下山了，对外统一说自己是被开除的。
而楼小满则是自学学霸。她没拜任何人为师，从小耳濡目染，背着她爸自学所有道法科仪经书符箓，对各种考试信手拈来，在理论方面完全吊打十个他。
楼小满没接茬，问他：“你头发怎么了？”
蓝天骚包地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说：“你不是说南宫问天是帅哥吗？我特意染的，怎么样，像吗？”蓝天还想等头发颜色再浅一点再去找楼小满呢，没想到提前碰上了。
“不像。”
“那肯定就是比他更帅了哈哈。”他说着，自己笑了起来。
楼小满没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也笑了起来。
出租车把她们放下就转头走了。蓝天还在等路上新的车开过来，问：“你爸呢？不跟你一辆车吗？”
楼小满挑眉看他，并不说话。
蓝天意识到什么，嘴角突然放了下来。
“楼衡师叔呢？”
楼小满说：“没来。”
蓝天倒吸一口凉气，头发都竖了起来：“什么意思？！你不是过来送他的？不是送完他就走的？”
“他不会来了。”楼小满看着蓝天的眼睛说：“我跟你上去。”
“不行！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蓝天的声音突然急躁，旁人还以为他在跟面前的女孩子吵架。
“我要上去。”楼小满说。
“我找的是楼衡师叔！你……”蓝天猛地反应过来，“你拿你爸的手机看我的消息了？！”
蓝天想通了一切！怪不得师叔回复得那么快，问都没问他在搞什么鬼。他还以为师叔终于看自己顺眼了，没想到从头到尾对面都不是他师叔！
楼小满不在意地点点头：“嗯。别等了，我爸不来，走吧。”
“让我改成今天六点的也是你？”
“这个我是有原因的，你听我解释……”楼小满开始舔着嘴唇解释：“我有个朋友吧，她也想来，然后她比较适合晚上出门……所以……”
蓝天往后退了两步。
然后伸出手掀开楼小满搀着的那位女士头上的披风。
只见灰白青黑的一张脸上斜翻出模糊的血肉，可见伤口里的森森白骨，一只没有眼皮遮掩的大眼珠子正直直对上他的眼睛。
他的手一抖，迅速放下布料，把这张脸盖了回去。
楼小满耸耸肩：“现在可以让我跟着了吧。我上去再跟你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