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五条悟回了东京一趟。

虽说新年假期还有紧急任务这件事很令人恼火，但五条悟也不得不去做。

“悟，记得去看看小惠和津美纪，冰箱里鸡蛋好像不多了，记得给他们买一些带过去。”

“前几天的时候厨房的门就有点响，但是当时我没来得及修，你修了吗？”

“没呢。我那天去做饭的时候没响啊？”五条悟摇摇头。

那天百穗来生理期，窝在被窝里懒得动，五条悟本来想陪着她，可是她把他踹到了小惠家。

“那你记得再去看看。还有在我房间的桌子上放着两个礼物盒，还有两份红包，你给他们带过去。他们要是有什么新年小实践之类的家庭作业也帮他们做了吧。”

“虽然不知道新年第二天开不开门……不过那边好像有一家店卖的抹茶泡芙津美纪很喜欢，就是店标是一个巨大的贝果的那个。”

“啊，我记得。他家的草莓杯子蛋糕也很好吃。”五条悟想起那个很甜又很软的杯子蛋糕，也有些馋了。

“嗯，记得给津美纪买一些吧。”

百穗一边吃着五条悟做的早餐，一边嘱咐五条悟。

其实他们本来想着带两个小家伙回来一起过年，可是似乎是因为上次去禅院家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并不美妙，让他们对御三家都有了不好的滤镜。

而且他们的假期比五条悟和百穗要长得多，刚从高专搬回老房子住没多久，要是搬来京都住两天，再搬回老房子，然后再等一两个周才开学，太过颠簸了，于是就拒绝了百穗的建议。

可是这两个孩子才五六岁，因此百穗心里总是放不下。

“哦——好的。”五条悟点点头，穿上外套，随后朝她的方向弯下腰。

她还穿着睡衣，脖颈处有一点一点的红痕，还有一个咬痕，就在颈动脉的附近。

昨天晚上百穗没有食言，真的被他好好吃掉了呢。

他用手抚摸着那处咬痕，拇指轻轻擦过。

“还有呢？你没有话要嘱咐我了吗？”他的语气里带点委屈。

百穗咬着勺子，随后笑了。她把勺子放下，捏捏五条悟的手，与他额头贴额头。

“悟，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于是五条悟也笑着捏捏她的手，随后心情很好地跳着出门了。

百穗吃好早餐，打算把盘子收拾起来，五条美雪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面前。

“新年好，美雪！”百穗笑着说。

五条美雪“嗯”了一声，随后弯下腰。“很抱歉，白川大人，今天来迟了。”

百穗有些尴尬地停住手中的动作。“……没事啦，这才新年第二天，你休到五号再回来吧。还有，不要叫我大人，就叫百穗就好。”

她还是不习惯别人叫她大人，倒不如直接无视她更好些。

五条美雪直起腰，目光扫过她手上反射着蓝色光芒的戒指，又扫过她脖颈上的红痕，目光闪烁了一下。

她和五条悟订婚了吗？明明12月25号她放假的时候还没有……

为什么？又发生什么事了？

她的脸上滑过一丝愠色，沉默着咬住牙，想要从她手里拿过盘子。

“诶……不用了，我自己刷就好，你回去休息吧。”

五条美雪还是沉默着，从她手里接过盘子，转身就离开了。

“……”百穗眨眨眼睛，只好去把桌子擦干净，然后把地扫了扫。

百穗今天过得很闲适。

她不想翻开书，也不想自己去训练场，更不想研究符咒，于是没换衣服，也没扎头发，穿着睡衣躺在沙发上盖着毯子，一边把电视打开放着红白歌合战的重播当背景音乐，一边看漫画。

“美雪，今天中午悟不回来吃饭了。”到了将近中午的时候，百穗走到厨房。

五条美雪心里在盘算着不好的事情，被她吓了一大跳，切寿司的刀咔哒一下剁到菜板上，差点切到自己的手指。

“我知道了。”她强装镇定点点头，身子一偏，挡住自己身后的花茶。

“中午吃寿司啊，我来和你一起卷吧。”百穗看着那些海苔和米饭，有些兴奋。

她还没卷过寿司呢。

“不用了。”五条美雪皱起眉头，拒绝了她。

“诶——一起来做吧……”

干嘛偏偏要来捣乱？

“不用了！”五条美雪心生烦躁，又说了一遍，随后被自己尖锐的语气吓了一跳，赶忙找补。

“我的意思是……不用麻烦您了，我已经快做好了。”

百穗没有生气，她已经习惯了冷着脸的美雪，只是撅着嘴点点头，不再触美雪的霉头，就几步跳回沙发上，继续看自己的漫画了。

“……”五条美雪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随后拧开花茶罐子，又拧开另一个小罐。

“寿司诶……谢谢美雪。”百穗哼着歌把手里的漫画放下，在里面夹了个小书签，然后从美雪手中拿过盘子，放在桌子上。

五条美雪又把茶壶和茶杯也放下。

“这是什么？”百穗凑过去闻了闻，闻到了好闻的花香味道。

五条美雪有些紧张，清了清嗓子。“是我妈妈自己烘的花茶……有玫瑰，还加了一点点藏红花，对女孩子身体好的。”

“是吗？谢谢美雪。”百穗笑了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放在一边，打算稍凉一会儿就喝。

“美雪，我们一起吃饭吧？”百穗笑着问道。

五条美雪站在原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百穗把她拉过来坐下，自己去洗手间洗了洗手，又坐回来，五条美雪已经不知道去哪了。

“啊……”百穗四处看了一下，只好自己吃起了寿司。

吃完寿司，喝完花茶，百穗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

困了。

五条美雪出现在她的面前，隐晦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沉默着把盘子端走。

等五条美雪回来擦桌子的时候，百穗已经安然地窝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了。

真是个白痴。

明明是去上过学的咒术师，却不知道防备自己的身边人吗？那这学真是白上了。

五条美雪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点。

“白川大人？白川大人？”五条美雪蹲在她面前，轻轻地叫道。

百穗闭着眼睛，毫无反应。

五条美雪伸手轻拍百穗的脸侧。

百穗还是没有反应。

她从衣袖里拿出一把小刀，坐在她身边，然后拿起一个苹果当作掩饰，把小刀对准百穗的手腕。

她要先试探一下百穗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在诈她。

“我能叫你美雪吗？”

“美雪好漂亮……”

“美雪美雪，你的头发是怎么扎的呀？可不可以教教我？”

“美雪总是能做出好吃的菜，好厉害……”

她看着百穗熟睡的脸，眼前仿佛还有她的满面笑容和她聒噪的声音，刀尖顿在空中。

真的要这么做吗？

她犹豫了一下，随即拧起眉。

不。

绝对不能被这个傲慢而幸福的人给迷惑了。

她举起刀，却再次顿在原地。

不行，这可是杀人啊。

面前的这个总是对她微笑的女孩会死的。她会冷，会再也醒不过来，会无法说话，会慢慢地腐烂。

五条悟会疯的。

她不喜欢五条悟。可是因为父母的命令，她需要接近五条悟，让五条悟喜欢上她，娶她为正妻……或者侧室也可以，让她生下他的孩子。

这样他们家才会获得权力、金钱……他们贫穷的家才会好起来。

她的弟弟妹妹才不必和她一样辛苦。

可是五条悟从未将他宝贵的目光看向她，今后也不可能看向她。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父母这个荒谬的设想是不可能实现的，可懦弱的她还是照做了。

现在，因为白川百穗的存在，连这个虚妄的梦想也即将走向死亡。

她也想坐一次新干线，也想去东京，也想走进校园，读很多的书，然后因为咒术而欢笑。

可是已经晚了，现在一切都不可能实现了。

她的人生已经毁灭了。

都是因为五条悟的存在。

因此，五条美雪要报复他，也要把火撒到无辜的百穗身上。

她不再犹豫，把小刀戳进百穗的手腕。刀尖刺破百穗的皮肤，戳开一道小口，一点血流了出来。

她还是没有反应，静静地睡着。

五条美雪观察了她一会儿，刀缓缓地移动了一下，口子大了一点。

还不醒。

竟然还不醒。

五条美雪的手在剧烈地发抖。她很害怕，因此期盼着百穗能够醒过来，能够制止她。

可是她毫无动作，于是五条美雪只能继续。

她深吸一口气，用一只手按住百穗的手腕，然后刀尖往下戳，再横着用力划过她的整个手腕，拖动刀刃前行，尽力把途径的所有血管切断，留下一道深深的裂口。

血一下子从从这道裂口奔涌出来，把百穗的皮肤浸湿，染红，像一条河流流过沟壑一样流过她手上的其他疤痕，最后把沙发染红了，又淅淅沥沥地落到地上，像决堤的洪水。

这么多的鲜血一下子出现在五条美雪的视野中，她吓了一大跳。没有及时撤手，她的手也被染红了。

从她体内流出的温热而鲜红的血很快就变成冰凉的黑色，带着浓浓的铁腥味。

那道裂口好像一道山谷，露出里面的鲜红色，因为盛不下流出的血液而向外倾溢着。

“呜……”她蹲在那里，带着哭腔看着手上的血，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她试着把手捂上去，可是血流的速度丝毫没有减缓，飞快地把她的手浸湿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血还在往地上流，她的牙齿都在发颤。心一横，她不再去捂那个伤口，而是握着刀子，抖着腿后退一步，避开了血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