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涵好像真的很闲，柳士茵再去北城区海宁大学面试的时候，她一口答应再次充当司机。“这个学校也很偏，不如汇京。”

“还好吧，有两班地铁呢。而且终点站永远有座位，我可以坐着回家。”

王若涵冷哼一声：“回家是有座位，那去的时候呢，挤不死你。”

“哎，人要工作吃饭的嘛，哪有那么容易？”

“最近没上网看看？其实事情并不是一点转机都没有。”

柳士茵笑笑：“软件都卸载了。”说是这么说，柳士茵还是打开了其他社交平台，惊讶地看到热榜上竟然有好几个“柠檬星计划”的热搜——“小柯说决不退出节目”“柠檬星收视爆表”“柠檬星或提早结束录制”“柠檬星赞助暴增”。

“对了，你前几天不是去录制了节目，怎么样？”

“就那样呗，没什么大事，反正就差3期了，很快就结束了。”

“我问过导演，他是不是不好意思提赔偿的事情？我的新闻应该给节目带来了很多负面影响吧，为什么赞助反而变多了？”

“因为有话题有热度呗，赞助商才不在乎你的事，他们只在乎产品知晓度和营收。你的事情出来后，节目热度变成了断层第一，赞助商都闻着味来谈合作。所以不用内疚，导演和柠檬星都赚了不少。”

“小柯说不退出节目是什么意思，你们逼他退出节目了？其实没有必要，就算没有小柯我这个人设也是个定时炸弹，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曝光的，让这件事淡出公众视野是最好的。”

“但是现在没办法淡出，你去看看你的评论。”

柳士茵在搜索栏输入“莺莺”两个字，相关搜索迅速弹出“莺莺退网”“莺莺账号注销”“莺子来真的”之类的词条，她随便点开一个观看实时评论。

“半个多月了，莺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是真的退网啊。”

“说退网就退网，牛。”

“要是我，这么大的家产我死缠烂打也要留在柠檬。”

“你们还真的相信莺子退网啊，不过是权宜之计，等风头过了照样出来。”

“哎，没了莺子一时间少了很多乐趣，我该去嘲讽谁呢？宝子们有没有同类博主推荐？”

“我单方面宣布莺子可以回来，重开一个账号以真实人设给我们讲讲哲学知识，还可以和阮老师联动。”

“联动好啊，CP粉美滋滋。”

“你们都三观不正，像莺子这种博主就应该彻底封杀，再也不允许出现在互联网。”

“就是，真不知道现在的人怎么想的，这都可以接受。”

柳士茵抬头问：“对了，就算我不退网也会被柠檬封杀的吧，所以还不如主动退网留个体面。”

王若涵嗤笑一声：“柠檬封杀你？你太高看自己了，赚钱的柠檬都要留下，连擦边的都留着，现在主要是在处理卖假货和不打广告的。前者违法了，后者有点利用软件薅羊毛的意思，柠檬一般会给这些账号限流。”

柳士茵：“哦……”

“其实你这种情况很多，以前有个博主假装村民种田，结果被曝光是搭录影棚团队种田，粉丝最后也接受了。还有博主穿上道袍假装出家，结果被当地居民曝光是假的，他只是包了一块地，这块地的范围内有个破败的道观，他每天在道观打扫卫生做早课，摄像机一关还是回家吃住的。当地的政府和道教协会分会甚至给他颁发了一块牌子，表彰他维护传统建筑、弘扬传统文化。”

“啊……还有这种事啊。”

“你这件事情节轻，轻就轻在广告没问题，人设什么的上面也懒得管。”

“可这种情况多了也很成问题啊，柠檬不会担心吗？”

王若涵轻笑一下：“柠檬啊……毕竟是个公司嘛，还是个在行业市场厮杀中夺得头筹的公司，生意做大了就是会这样。”

柳士茵干笑几声：“呵呵，万恶的资本主义。但是你怎么会这么清楚柠檬的情况，最近看营销号了？”

王若涵笑了：“我算是柠檬的小股东，和老板关系还可以。”

柳士茵：“所以你坐生意的终极目标是成为柠檬的大股东？”

“可能吧，到了，下车。”

到了海宁大学，柳士茵抱着自己的资料敲开校长办公室的门，她也没想到面试会是校长直接来面。江来校长胖乎乎、笑眯眯的，说话也不急不缓，给人的观感很好。

“我是个坦诚的人，也喜欢坦诚的人，所以我就直接开门见山了。士茵，我们学校发展前景是很广阔的，但就是缺少师资，所以我们学校本着求贤若渴的态度，在资历和任职经历上放宽条件，但在学术研究、教学水平上还是严格把关的。所以你既要放宽心又要保持上进心，学校该给的福利和支持，还有供老师发挥的自由度是绝对充足的，无论是年轻人还是老教师，只要肯用心肯努力，都不会受亏待。”

一番谈话下来，柳士茵觉得江校长给海宁大学提高了不少分数，她现在很心动，来之前她调查过校长的背景，江校长是偏远省份的高校来的，在原来的学校工作20多年，给一个没有双一流的省份硬生生创造出了一个211，也因此受提拔来到A市这所新建大学担任校长。她在网上看了一下校长和学校的风评，这个人是实干型的领导，对很多新事物都很包容，也积极抓住一切机会提升学校排名，新学校配热血校长，很好。

“怎么样？”王若涵盯着脚步轻快的柳士茵，替她打开车门，“挺满意？”

“比想象中好很多。”

“多考察一下，小心被坑。”

柳士茵推了她一下：“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我这就是……”

“怎么了？你怎么不说完。”柳士茵顺着王若涵的目光看去，“什么呀，你看什么呢。”

“好像有镜头反光。”

柳士茵紧张起来：“啊，是狗仔吗？不会追到这里吧。”

“怕什么，怕又被造谣我是你男朋友？”

柳士茵笑了，看了一眼王若涵的穿搭：“今天不会了，顶多是女朋友。”

其实说完这句话她就后悔了，但王若涵也只是沉默了几秒，马上说：“好，既然是女朋友，那我得发挥作用，替你选几身上班穿的衣服，别再穿你视频里那些家居服了，学生会笑话你。”

“我有通勤的衣服，不需要买。”

“那也不行，得穿新的了，你不怕学生粉丝看到熟悉的衣服对着你大喊‘哎你不是那个退网的莺莺吗？上我们学校来了？’”

“有道理，走，去逛街！”

王若涵踩下油门：“去逛街。”

柳士茵顺利进入海宁大学，根据排课表，她今天会讲第一次课，王若涵再次热心地充当司机，柳士茵都觉得好不意思了：“总是麻烦你太过意不去了，我自己坐地铁过去就好。”

“你不是上早八？”

“对啊。”

“早八，而且是你职业生涯中第一节课，至少要7点半到学校吧。地铁到学校需要1小时3分左右，那么你至少要6点起床，如果加上化妆和做饭的时间，可能要5点半起床。你确定要坐地铁？”

柳士茵：……上班族命好苦。

王若涵的车停在海宁大学教学楼下的时候，天光已大亮，路上已经陆续有学生来上课了。柳士茵一下车就听到同学们窃窃私语。

“快看快看，有美女。”

“她长得好像那个莺子哦。”

“不会真是莺子吧，她来我们学校干嘛？”

“应该不是，只是长得像而已吧。”

“等下，你们快看，送她来的那个人好像阮老师哦。”

“啊？哪里哪里，让我看看，真的好像！不会真是莺莺和阮老师吧。”

“快拍照片。”

“拍了拍了，嘿嘿。”

“啊阮老师好像看到我们偷拍了，快走快走。”

上次站在讲台上讲课还是博士生读书期间代导师的课，现在轮到柳士茵为自己讲课她控制不住紧张起来，特别是教室里座位爆满，同学们一个个聚精会神地瞧着她。

“咳，同学们好，欢迎来到哲学的世界，这节课我们讲的是东西方主要哲学思想概要和比较。当然，这个课题内容非常丰富，一节课是讲不完的，我会帮同学们梳理清楚脉络，方便大家更好地理解各个哲学流派的特点。下面，……”

有位男同学举手，然后自发开口提问：“老师，你是柠檬的‘莺莺’吗?”

还有大胆的同学朝讲台上喊：“莺子你太勇了，真退网了？牛。”

“莺子来我们学校当老师真的假的？是在拍节目吗？”

“莺莺我们支持你，你别退网啊。”

“莺莺老师，今天是阮老师送你来的吗？你们真的来一起了？”

教室里顿时沸腾起来。

柳士茵早就预见到了这种场面，她长舒一口气：“我不太关注柠檬，不了解你们年轻人说的这些东西。好了，我们继续来上课吧。”

可底下还在讨论，甚至声音越来越大，中途还不断有其他班级的学生来“一睹芳容”。柳士茵叹口气：“好了，不要再说与学习无关的事了，老师承认特意整成莺莺的样子，但是整容有风险，大家都不听课了。如果有什么问题大家下课再说，不要在课堂上讨论。”

“莺子你还挺幽默的。”

柳士茵拍拍桌子：“好了，我现在毕竟是你们的老师，我特别尊重你们，这节课备课花了我一周的时间，也恳请你们尊重一下我可以吗？”

年轻人到底只是以看乐子的心态上网，大家对柳士茵人设造假这件事并不是从心底厌恶，只是吃瓜没有尽兴而已。此时柳士茵这么一说，大家也都安静下来，只是眼神还是一瞬不移地跟着她，好像要挖掘出更多猛料。不过柳士茵的努力没有白费，这节课她准备地很用心，干货满满、语言风趣，穿插着不少哲人的趣闻轶事，很快吸引了大部分同学的注意力，第一节课也算是顺利完成。

下课后，柳士茵被同学们围堵在讲台，这些眼神清澈又热烈的大学生八卦地问：“柳老师，你和阮老师是真的吗？听说她来送你好多次，我男朋友都没做到这种程度的，好甜哦。”

“你们正式在一起了吗，可以让阮老师来给我们讲一节课吗，我是她的粉丝。”

“我觉得你们超配的，所以莺莺老师不要不好意思嘛。”

还好前一周学校是不会评估新教师课堂情况的，就算江校长知道她以前在互联网上的情况，看到这种情形还是会生气吧。柳士茵头都要大了，她边推开人群往外走边解释道：“我和阮老师只是好朋友哦，如果有机会我会邀请她来讲课，你们的喜爱我会传达给她的。”

“真的只是朋友？不可能吧，我不相信，我的产品是真的。”

柳士茵苦笑不得，她转身挥了挥手：“阮老师，你怎么来了？”

同学们一齐回头看过去：“阮老师来了？在哪里在哪里。”等他们发现被骗了的时候，柳士茵早已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