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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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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代前所未有地耐心下来。她蜷缩在这座熟悉的宅邸里,默默地、迅速地恢复着体力,找寻单独同那个人说话的机会。

但这很难。

她发现他们应该是认识的,那人就是直子——就是白天鹅在“红磨坊”酒吧遇见的债主。与白天鹅相处得越久,“直子姬”和“白天鹅”的形象反而越来越远了,而那些似乎被时间磨灭殆尽的记忆却再一次于脑海中浮现,清晰分明。

千代就像一团影响不到任何人的空气,旁观这对魔法使夫妻的生活。他们无疑是千代所认识的、最像普通人的魔法使,但对于普通人来说需要耗费大量体力、时间与精力的劳动,甚至不劳驾白天鹅动一动嘴唇——怪不得他们不需要仆役也可以。

庭院永远整洁,地板永远光亮,家俱不染尘埃,连榻榻米上都没有一根头发——千代短暂地想起五郎八撅着屁股的模样,不由一阵好笑。怪不得她……他干这种活也能出岔子,大概是故意捣乱,对于魔法使来说,“用手擦榻榻米”简直是一种折磨吧?

现在,连衣服都可以自己洗自己,大部分时候它们甚至根本不需要洗。白天鹅有许多奇思妙想,她甚至会将洗好的衣服用渔网一裹,用魔法升到半空里去,然后让那团衣服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疯狂旋转。“顺便进行一些灌溉。”她满意地负手立在缘廊上,望着点点水星在庭中乱溅,阳光下还挺美。

千代缓慢地咀嚼燕窝糕,盯着香樟树萌动的新芽出神。树梢空空荡荡,直子姬——白天鹅已经好久没洗衣服了,她那轻快的脚步声也好久没出现在这栋房子里了。

她不在家,那么机会来了。

那男人似乎早就习惯了独自一人生活,他按部就班地购置食材、做一些闻上去还不错的简餐,然后丢给千代两个饭团——一天只有两个。赤坂屋敷里的每一处房间都没有上锁,无论是魔法的,还是什么麻瓜的,千代觉得自己就像是某种无足轻重、造不成任何危害的宠物,她现在再跑到中庭给自己肚子划一刀,估计那男人也不会再来救她了。

千代深吸一口气,转过拐角——走廊尽头是曾经属于直子姬的卧室,那男人正在廊下……煮什么东西?做饭吗?

他面前摆着一只只形状、材质不同的……锅?或者碗,或者桶?容器下是不同的炉子,炉子里点着不同的燃料,连火焰的颜色也都各不相同。无穷无尽的蒸汽浓厚得像是某种巨大昆虫的茧,千代只看得清男人隐约的轮廓,雪白的羽毛笔踩着一整张长长的羊皮纸,轻盈地在他周围滑翔,时不时自己记一些东西。

千代不由得踯躅,怕吸进什么毒烟呛死。

“除非你遇见了什么麻瓜不能解决的问题。”男人先说,容器里的液体争先恐后地沸腾着,他的声音混杂在重重叠叠的“咕嘟”声里相当难以辨别。

“她要毁灭我的国家,这个问题我确实没办法解决。”

“我也不能。”

“可他们都说你并不赞成!”千代立即道,“她自己承认的!五郎八也是这个意思。”

“因为我对成为鳏夫毫无兴趣。”男人低头观察着容器中的液体,“除此之外,如果这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那我没有意见。”

“那你来做什么?”又是这样无所谓的语气,又是这样居高临下的、天人般的姿态,和白天鹅如出一辙。怒火一直冲上千代的头顶,她脱口而出:“难道是因为你快成为鳏夫了,所以迫不及待地再来享受享受?”

隔着飘渺的水雾,她感到有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男人说了句什么,忽然一阵剧痛从她切腹的旧伤口上传来,千代一愣,那比切腹还要剧烈千倍万倍的痛楚就将她淹没了,她几乎立刻从走廊滚落下来,重重跌在中庭里,后脑大概磕到了什么地方,血一路流进后衣领,她却什么都感觉不到。

让她死了吧!千代疯狂地哀嚎起来,她宁愿因为切腹死掉!她宁愿死在船难里、烧成焦炭沉进海底!让她死了吧,只要能停下来!

“我来是为了告诉她,那棵特意从中国移来的柿子树去年终于结果了,原本在她的精心照料之下,那可怜的果树一直半死不活,叶子都快掉光了。”男人用魔杖拨散了一些水蒸气,疼痛停止了。

但千代却并没有立即好转,她花了更长的时间,才突然“意识”到已经不疼了,而自己竟然仰躺在廊下精心铺陈、勾勒出水波纹的玉砂利上,不知挣扎中究竟滚出了多远,视野中只有遥远的花圃,胡枝子与棠棣。

男人依旧在捣鼓他的“咕嘟咕嘟”。

“唯独在这件事上,我要感谢你们,如果不是那场完全无视《保密法》的袭击,至今我也不知道她的下落。”男人缓慢地说着,往容器里加了什么,那只容器立即就融化了,弄得热液横流,一片狼藉,“她研究这件事二十年了,家里到处都是各种资料,要大致弄懂并不难,我知道就快结束了,这种时候,最好还是在她身边。”

千代已经爬起来了,她感到恐惧,但仍然顽强又勇敢地走了回去。男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用一个不出声的简单魔咒化解了眼前的混乱,示意千代离开:“我们有一个和你一样大的女儿,盖尔有时会不由自主地移情,但是我不会。”

“求求你,先生!求求你!” 千代“扑通”一声跪在他身前,拼命哀恳,“你们可以去找内阁,你们去威胁首相!让他们发誓!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发誓!我们发誓不会再攻击支■……能不能、能不能不要……”

“盖尔曾以为,只要她帮助英国赢得世界大战、稳固霸主地位,英国就会帮助她制衡日本,但是她输了,输得相当彻底。”男人冷笑了一声,“你比她更幼稚!”

千代呆呆地望着他,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你可以告诉他们呀!”她大哭起来,“把你们的手段、你们的力量展示给他们看,让他们警醒,让他们知道你们惹不起!我们会听话的先生!我们绝不反抗!我们很识时务的!”

男人置若罔闻,千代脑中一片混乱,事后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想的。她只是猛地扑向那些正“咕嘟”着的容器,然后扑了个空——大大小小的容器沿着某种丝滑的轨道为她让开了路,一丝火星与水花都没溅出来。唯独她狠狠撞上廊板,仿佛有人手持巨斧、用斧背朝她胸口来了一下,令人头昏眼花的钝痛里,她依然不忘记去抓男人垂落的长袍,嘴里不断恳求,试图获得一些根本不存在的怜悯。

“侵略过她国家的不止一个,唯独你们被她念念不忘,这是你们的问题。”男人有些不耐烦了,那根黑漆漆的魔杖再一次对准了千代,“滚。”

“为什么要告诉我?”千代呆呆的,努力辨别灌进两耳的异国语言,随即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我宁愿像最无知的猪狗那样死去!为什么不让我什么都不知道地去死?为什么!为什么!!!”

魔杖尖端本都已亮起一缕星芒,却在听到她绝望的呼喊后渐渐暗淡下去。

“你宁愿……被当成一只猪猡,无知无觉地上屠宰场吗?”男人的声音很奇异,“或许我欠邓布利多和波特一个道歉。”

千代顾不上那么许多了,她只管自己发泄。她嘶吼、她咒骂,骂每一个人,用尽所有恶毒词汇,男人不耐烦听,干脆让千代失声了——她低头看看自己,又看了看男人,一张嘴徒劳地“阿巴阿巴”。

原来她连发声都不被允许。千代一时竟分不清他和白天鹅谁更残忍。

“我听她说起过,只要你能守住为人的底线。”男人提醒她,不知为何忽然大发慈悲,“具体指的是什么,我不清楚,但这并非一个玩笑。”

这不是千代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了——“为人的底线”。她只觉得好笑,凭什么呢?凭什么白天鹅就要像个高高在上的天神一样评判他们的道德?主宰他们的生命?

她和她的同胞在这群人眼里,真的连人都不算吗?

千代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房间的,接下来的几天她都昏昏沉沉、时睡时醒,直到白天鹅回来。

那女人不是自己回来的,那一连串爆豆般的声响简直像是千代在欧洲听过的“机关枪”。人太多了,甚至站上她门口,鬼影一样阴幢幢映在纸门上。这座哪怕在“直子姬”时代都显得空旷的宅邸,此时难得的拥挤起来。

拥挤,而且吵闹。

几乎每一个人都在互相窃窃私语,不同口音的英语重复着同一个名字:“奥托呢?奥托去哪儿了?奥托怎么没来?”

“他叛逃了吧,或许?”

“他????他是跟随先生最早的人了吧,比邓布利多都早!”

“既然他比邓布利多资历都深,凤凰社怎么会接纳他?我想是调回欧洲了,老规矩不是吗?想想可怜的卡特琳娜和多萝西!”

“先生会杀了他吗?”

“不至于吧?奥托的确违背了纪律,但也没造成什么破坏啊!”

千代靠在门边听了一会儿,猛地将纸门拉开,眼前的景象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门前站满了乌帽子与巫女,入目竟没有一张高鼻深目的西式面孔。恶意的灵魂,顶着同胞的和善模样纷纷向她看来。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千代幽幽地问。

“述职,拜奥托·冯·霍恩洛厄所赐,纳什小姐需要当面确认项目进度与我们的状态。”一位长脸巫女回答她,千代认识这张脸,她本应在明治神宫里举着铃铛跳舞,“你就是他喜欢的那个女麻鸡?”

人群再度交头接耳起来,迅速蔓延开来的“叽喳”声仿佛蝗群过境,无数钢牙咬啮啃食她的精神,千代机械地往前迈了一步,简直像摩西分开了那什么海。她走向“直子姬”的卧室,这条路她走过几百几千次,闭着眼都不会出错。现如今这条道路上挤满了人,离终点越近,他们就越是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只能用目光冲她指指点点。

“第五支队去了福建,第六支队在浙江,我们准备了几个方案。”

“嗯。”

“我们基于本地风俗,创建了一个宗教团体,调查报告显示他们很吃这套。”

“呃。”

“下一步的计划是召开一个教徒大会,呼吁信徒‘奉献’,借此将人从沿海引走。至于房产、船只、土地与牲畜,就……”

“已经联络了PNB,斯内普小姐表示早就准备好了一笔赈灾款,但是不能走‘Alliance’的账。”

“嘘!小点声!我不要命了?”白天鹅连忙制止,终于给出了一点积极的反馈,“很好很好,还有呢?”

“针对比较理智的人群,我们计划与本土党派合作,策划罢■与■行,必要时进行■会,如果效果不佳,我们就去自相残杀——剿灭邪■徒。”

“很好,女士们,听上去不赖,我想我能相信你们,对吧?”白天鹅忍不住笑出声来,“策动一场灾难固然很难,但‘可控’仍是计划里关键的一环,这始终是一场‘震慑’,而不是‘宣泄’。”

好,好得很,“震慑”。她果然不是个人,千代心想,她和她所有同胞的性命加起来也不过是只用来吓唬猴子的死鸡!

千代大步冲了过去,一把搊开纸门!

“五郎八呢?”她喊道,“你把五郎八怎么样了?她为什么没来?”

先前说话的两个女人大抵已经用魔法使的方式离开了,现在屋里只有白天鹅自己。她穿着海蓝色的长裙子,腕上套着一支晶莹欲滴的翠绿手镯,正用羽毛笔的笔尖搔头皮,一缕血红色的墨痕从发际线蜿蜒下来,乍看可怖,细一短详——千代硬生生收回目光!

“在鹿儿岛啊!”白天鹅被她吓了一跳,也不乐意了,“早就告诉过你了,那么大声做什么?”

“那她今天为什么没来?”千代粗粗地喘了一口气,时至今日她的喜怒哀乐都显得无比虚浮,而且毫无意义。但她还是忍不住愤怒,忍不住悲痛,更无时无刻深陷在绝望的深渊里。

“他出不来,他下火山口了。”白天鹅无比平淡地说,甚至抬手请她坐下,“喝点儿什么?来点儿陈皮话梅柠檬红茶怎么样?”

“一点儿都不好喝。”

“奥托会难受的,在你眼里他连一杯难喝的茶都比不过。”

“那又怎么样?他也是我的仇人。”千代心想,如果她恨白天鹅有十分,那恨五郎八就有十二分。

“他当然不是自愿去的。”白天鹅笑了笑,“而且寻常火焰在魔法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她也会死?”

“或许吧,如果我们的尝试失败了,那他就能活下来。”

“她又做错了什么?”千代质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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