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五言情

繁体版 简体版
九五言情 > 理性与癫狂的边缘 > 第55章 飞鸟之歌 05

第55章 飞鸟之歌 05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秋原来这个家大半年后,殷瑞生名义上的妻子换了人。秋原还从来没有见到过那样的眼神,邪恶,仇恨,大概殷司源心里的恨意无限大,只在那一刻有了具象。

在他意识到她成为殷瑞生的女人后,脸色立刻变了。

女人似知晓殷瑞生对他的态度,莞尔笑着更像是挑衅。

一旁的秋原看着对峙的两人,突然觉得女人像是毒蛇,艳丽魅惑的外表下包裹着狠毒的心。

一顿家庭晚饭在诡异的气氛中结束,秋原唯一庆幸的是殷司源虽冷着脸但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殷瑞生看着心情不错也没跟他儿子一般计较。

秋原从保姆们那里偷偷听来闲话,殷瑞生仗着自己的外表和花言巧语,以及多年混迹社会的丰富阅历,追求到了当地富商之女吴水心,也就是殷司源的母亲。

两人婚后吴家给殷瑞生生意上很大的帮助,一手促成了殷瑞生的商业版图,然而他的野心并未停止,他开始涉足政界。

那时候吴水心才意识到吴父说的话,这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但爱情能教人多盲目,能将他做的所有事合理化。

殷瑞生凭借雄厚的财力以及人脉,在政界走得顺风顺水,他当选市长的那天,吴水心去学校接上殷司源去见他,母子俩街对面招了招手,等待过马路时一辆摩托车上的两人抢走了手提包,人被意外拖到马路上,被车撞倒。

而这一幕被对面的儿子全程目睹。

殷司源冲过来握紧她的手一遍遍叫妈,那时她还在惦记着殷瑞生……

送到手术室时她失血过多已经昏迷,殷司源满手满身鲜血等在手术室外,他打电话给殷瑞生让他赶紧过来,而他以事务繁忙为由拒绝,拒绝了……

盖着白布的母亲从手术室推出来时,殷司源成了孤儿,他同时失去了母亲,以及父亲……

吴水心死后,殷瑞生也不再遮掩,准确来说,是面具不必再戴着。

吴水心在世时他不是没打过殷司源,第一次动手后殷司源告诉了吴水心,吴水心格外伤心,那是他们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争吵,她哭了好久,但殷瑞生哄她说是无意的,男孩子挨挨打也没什么。

那一幕,殷司源在门口偷看到,当时还年幼的他,在心里留下一个深刻的认识就是这种事告诉母亲会让她伤心,所以从那之后每次挨打都谎称是跟人打架了,这个家就在这样蒙着纱的虚假和谐下平稳度过了那些年……

吃过饭殷司源就早早上楼回房,而女人则挑衅一般带着殷瑞生来他房里看他,参观每一间房子,还夸赞殷司源长得俊俏,很像他父亲。

秋原她自然是没放在眼里,口渴了甚至吩咐她去楼下拿水。

在吴水心生前住的房间里,秋原递给她瓶装水,而女人则故作娇弱把水掉在了地上,水洒了一地,女人娇嗔地向殷瑞生道歉,他只吩咐人来打扫一下。

只在门外看着背影都能感觉到殷司源要炸了,秋原只想悄无声息地躲在自己房间,可女人偏不放她回去。

等他们二人手挽手下了楼,殷司源一拳头打在了门上,秋原吓了一跳,他已完全失去了理智,像是破笼而出的猛兽,眼前的秋原自然是到手的猎物。

他把殷瑞生曾对他做的,都完整不落地复制在了秋原身上,她以为自己会被打死,后来,管家请来了家里的医生。

她奄奄一息看着模糊晃动的人影,是哦,她不能死,她是殷瑞生的门面,她还有有用……

那些年秋原从来没理解过他,只觉得他蛮横暴躁,所以把他所有的行为都视为暴行,不分善恶,而重逢后这段日子的相处,她才逐渐感觉到他是个无比矛盾的人。

她没见过吴水心,连照片也没有,但可以确认的是定是个美丽温柔,内心无比善良的人,她给了殷司源无限的爱和关怀,让他对爱充满了憧憬和向往,而殷瑞生的存在则一次次挑衅着他的信念和认知,他们是血肉相连的至亲,却比仇人还憎恨彼此。

殷瑞生入狱后,他才意识到他对自己的恨意从哪里来,他根本不爱自己的母亲,从不。

不知道为什么,秋原最近总是想起以前的事,一幕幕像是画卷一般在头脑中重演,而她是无声的看客,痛与伤似乎都与她无关,弹指间即可一笔勾销,但她忘不了也难以介怀,一闭眼那些事就蜂拥而至,蚀得她昼夜难安。

在殷家的事很简单,面对的人也简单,朝夕相处的人也只有殷司源,那个她名义上的哥哥。除非她犯错,殷瑞生是不跟她一般计较。

有一条是殷瑞生绝不能容忍有人在他谈事情时打扰,而有次秋原下楼到半截才意识到有人在客厅,往回返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趴在楼梯上发出声响。

就在秋原不知道该怎么办时,殷司源没天没地地哐哐当当跑下来。

结果就是两人都被关在了阁楼。

那晚秋原发高烧,阁楼全是杂货,没有床没有被褥也没有衣物,她便蜷缩在地板上迷糊着了。

她隐约记得殷司源唤她,“思林!思林!”

对哦,那时候她名唤殷思林。

殷司源重重地拍门大喊,“喂有人吗!思林发烧了!喂有人吗!来人啊!”

那一幕她始终忍不住怀疑真假,究竟是那铁石心肠的人大发善心,还是她烧坏了脑子出现幻觉。

殷司源扯下厚重的窗帘,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粗糙的帘子都被她暖热了,她唯一不记得是他整晚都抱着她。

这样冷酷的人也会抑郁,那只能是吴水心离开的那天,殷瑞生不许他去看望吴水心,他只能凌晨出门,在天亮前溜回来。

保姆阿姨唤他们吃早饭,秋原出了卧室阿姨还没能把殷司源叫醒。

“阿姨今天算了,让他睡吧。”

她知道他早就醒了,根本没睡。

下楼才发现殷瑞生回来了。

“您怎么回来了?我这就加上碗筷,您快坐。”阿姨小跑着去了厨房。

“司源呢?”

“他不太舒服,还在房间。”

“不舒服?不吃早饭身体怎么可能好,叫他下来。”

面对殷瑞生说那一句话已经是她的极限,现下只能上楼。

轻轻推门进去,殷司源整个人裹在被子里。

“他回来了,起来去吃饭吧。”

没反应。

“我知道你难受,但惹他生气又是挨打,你就下去吃两口再回来。”

楼下阿姨的声音传来,“思林,快,就等你们了!”

“你再不起,我就抽走你被子了啊!”

秋原可不想看到殷瑞生发火,抓起被子角拉了过来。

殷司源缩成一团,背对着她,他没穿上衣,背上是触目惊心的伤疤,颜色深的浅的,新伤旧伤扭曲交叠在他的背上,像是永远无法摆脱的枷锁,这辈子都桎梏着他。

她愣了一下,转眼就把那些柔弱的感情摒弃掉,上前拉他的胳膊,“我知道你醒着,他在楼下等着呢,下去一趟再回……”

话没有说完,他顺从地起身,眼眶通红,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哭。

她不会安慰人这种事,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别哭了,哭了就不好看了……”

真是拙劣的话。

女人怀孕了,殷瑞生安排了许多人围在她身边照顾起居,鲜少回这里的别墅。

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女人来得那天是吴水心的忌日,她走已经三年了。

女人挺着肚子在屋里招摇,管家保姆一个个绕着她转,等生下孩子,她就能彻底取代吴水心的位置。

“你知道你妈妈多讨人厌吗?上大学的时候寝室里的人全都跟她好,我喜欢的男生也喜欢她,她漂亮,善良,又有屁用呢?老公不还是归我了?早早死掉也是可怜。”

没有人知道她们曾是同学。

殷司源这才得知,她每次来这里都针锋相对的缘由。

“你闭嘴!她一个字你都别说,你不配!”

“呵呵,贱人的儿子也这么嚣张,没关系,瑞生也不待见你,你们母子俩,也是可笑,他谁也不待见,不过是利用罢了,也不瞅瞅自己几斤几两,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尊贵。”

殷司源握着拳头,视线微低。

那天发生很多事,女人从楼梯上摔下来,孩子没了,殷司源被打至医院抢救,一“家”两人都进了医院。

秋原还从不相信一个父亲会对自己孩子做这么狠毒的事,他下手有多狠,秋原躲在楼上都能听到惨叫声,血吐了一地,整个人看不出模样了。

他该有多痛,像是锁魂的怨鬼,惨叫声萦绕不止。

殷司源在重症监护室待了一周,出来后依旧昏迷不醒。秋原坐在地上靠着墙,病床边的仪器发出稳定的声响,她望向病床的方向,视线没有焦点,一天又一天。

病房空荡荡的,一束鲜花也没有,除了冰冷的医疗器械,只有床上躺着的“尚未死去”的躯体。没有人来看他,看他醒过来没有,看他伤势有没有好转,没有人……

秋原突然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影子,同样的可怜和可悲。

终于她走到病床边,一只手抓着他缠着绷带的手,另只手伸向他的氧气罩,她拿下来的那一刻似乎感觉到他的手在用力,躺在病床的躯体剧烈地抽搐。

一,二,三,四……

心里默数到第四下时她还是给他戴回了氧气罩……

至少不是她……

至少不该是她决定他的死活……

她讨厌他,也恨他,可她拿生命无可奈何。

殷司源醒来的第一眼,就看了秋原。

她也是无聊,在病房看护了他这么久,趴在床边细细观察躺着的人。

他嘴角的伤还没好,嘴唇动了一下没说出话来。

“你醒啦?我去叫医生。”

他伸手没来得及碰到她,她已经冲了出去。

医生给他检查了一番,确认没什么大问题了。

他的视线一直往远处的秋原身上瞟,眼前的医生说什么也没有听进去。睁眼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突然有种久别重逢的欣喜,至少不是空洞的天花板。

那是母亲走后他唯一一次感到庆幸,活着的庆幸。

秋原照顾殷司源直到出院,再也没见过那女人了。

他们依旧打打闹闹,殷司源整人的毛病一点没改,他可以去学校上学了,但这样的生活似乎也算是相对平静,直到一个女人找上她,跟她说了殷瑞生这么些年做过的事。

她需要她找出证据。

在殷家,她即使刻意不去在意,也都能猜到殷瑞生做的事,从学校医院公用设施的建设项目中收取回扣,置许多人的生命于不顾,涉足灰色产业,甚至包庇一些不正当交易。

女人说她的孩子在学校的一场火灾中丧生,就是因为救火设施的不完备。

她信了,她真的信了,她翻阅报纸找到了当年的新闻,幼儿园火灾死掉了一共六个孩子。

所以当她把偷来的账目交到她手上时,至少她是问心无愧的。

但那时她才知道,女人根本没什么孩子,她不过是想利用她挖到一些爆炸性新闻点以求升职,根本没抱什么希望。

女人说出本意时的面孔,以及后来殷瑞生被警察带走时的情景,甚至是殷司源望向她满脸的不可思议,都刻印在她脑中,成为又一道难以丢弃的枷锁。

截至那时,都是她以殷思林的名义所过活的日子,她逃跑了,远远地丢下了伤痛和自责,她甩开了殷司源的人,利用一个看起来有背景的男人,逃上了火车。

没想到的是,十个多年,她又回到了一开始的地方,而插曲一般的那些年,也似乎从没能舍弃掉……

侧躺在床上望着窗户的方向,那些事在她脑海中不断冲撞,而现实中什么声音都没有,静悄悄的,转动下眼珠似乎都有了声响,她注意到胳膊上蓝绿色的血管,终于还是挣扎着起身,她还有要做的事,她还不能走上无归路。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