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秋原计划着明日要做的事,这里的床和被子都格外舒适,不像小时候的杂货间,不像救助站的硬床板,反而像那几年在殷家的生活,假得再难以真实。,这些日子都睡得格外久,醒来时自然是见不着屋里其他的活物,简单收拾出了门。
迎面一个熟悉的身影,推着辆黑色山地车,穿着连帽衫,带着黑色棒球帽,背着双肩书包,很像是个乖巧的学生。
“你见他干什么?”麦子示意了下那人走远的方向。
“有点事问他。”
“康哥不许跟他有生意往来……”
话说到一半,两人都发现不对劲,麦子躲闪着眼神挠了挠头,嘟囔了一句,“康哥说得话自有他的道理。”
秋原忍不住笑了,这一笑让麦子更尴尬了。
“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在静山身边你果然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还是个听话的孩子。”
“别老把我当小孩!我都快成年了!”
秋原笑着笑着,想起刚那人的话,可以确定绍怡青的身份,她几年前曾在周星耀身边待过,后来跟周星耀断了联系,反而在橘子酒吧频繁出现。但不能确定,周星耀出于对自己的怀疑,还是因为殷司源……
“我要去音乐学院念书了。”
这句话把秋原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啊?挺好的。”
她从没听麦子说过他的事,不过他既有天赋又愿意去学习,不免由衷为他感到高兴,又重复了一遍“挺好的。”
麦子还想说什么,但两人四目相对,秋原不等他再开口,留下句“走了”。
殷司源一晚上喝了不少酒,绍怡青跟着他倒是做足了女朋友的身份,回到公寓他已昏沉沉近乎不省人事,绍怡青低声在他耳旁说了句话,看着他进浴室冲澡。
绍怡青从包里摸出烟盒,顺手摸到了一个药瓶,她瞥了一眼浴室,把小药瓶放了回去。
听闻侧卧有动静,绍怡青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着从包里拿出什么握在手心里,起身拿了个杯子。
秋原迷糊中看到了绍怡青,真是不想什么什么偏自来,顺手从桌上拿了水杯接了水。
绍怡青吸了口烟,慢慢吐了烟圈,等她喝了水,开口道:“查得怎么样了?”
迈出的步子收了回来,秋原看向她,“你说什么?”
“你找人调查我,怎么样了?”
见她不说话,绍怡青倒起了兴致,“你再怎么查,司源不信,你不过白费力气。”
“既然你这么说,我倒想问问,你跟在殷司源身边,是因为什么?”
绍怡青起身看到她手里半空的杯子,满意地笑了,“你自己没查出来?还来问我?”
看她本就无心好言相待,秋原便不打算再多说什么。
殷司源披着浴袍,擦了擦头发,醉醺醺地回到卧房,床上人影朦胧,他笑着俯下身,轻吻她的额头,她的唇。
女人似乎有些抵触,含糊中听不清呢喃的话语。
殷司源握着那女人的手腕,嘴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怎么是你?”
他翻了个身躺在床的另一侧,酒意上头,思绪乱成一团麻,此刻难以做出清醒明白的判断,缓了片刻,硬撑着身子坐起来。
起身前回头望了眼床上的女人,伸手给她拉上了被子。
昏暗中绍怡青靠着墙,望着沙发上的人,这人的举止着实出乎她意料,若不是如她所想,事情可真就难办了。
秋原听到说话声,这才清醒过来。
客厅中殷司源和绍怡青的声音听得分明,而自己竟然是在殷司源的卧室,难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是真的?
“你把她留在身边,不就是等哪天上了她吗?”
“什么时候需要你来过问我的事了?”冷冷的语调,光听声音秋原都觉着害怕,没来由的害怕。
“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男人都一个德行,玩够了自然丢了,我这是在帮你啊,谁让你养了这么久都没行动?反倒来指责我?”
“绍怡青我再说一遍,秋原是我的人我留着她自有用处,不需要你来告诉我怎么做,听明白没?再敢多手这件事,别说周星耀我不给他这个面子,我让你再也见不到他。”
听到“周星耀”这个名字,秋原心里咯噔一下,原来他早就知道绍怡青是周星耀的人……
“趁我没动手之前赶紧滚!”
“哼,殷司源,你不会得逞的,我现在可知道了,你的把柄。”说完高跟鞋声消失在一声门响过后。
殷司源回卧房拿外套,一开门发现秋原蹲在门边,注意到他进来,秋原匆忙起身,怯生生地退了一步。
这点细微的动作,殷司源自然是看在眼里,本就郁闷的心境更是平添烦扰。
他走近一步,“怕我?”
秋原想起一些话,深吸一口气说道:“殷司源,你玩够了吗?可以让我走了吧?”
殷司源抓起她的手腕,“没有玩够?你又怎样?嗯?”
他微微低下头,故意凑近她的脸庞。
“看来昨晚的事,你还记得些什么?”
殷司源捏着她的下巴,作势要吻上去,秋原退到墙根,别过脸去。
“还想再来一次?”
这句话惹得秋原心里怒火中烧,“你个混蛋!”
见她这番难以寻味的表情,殷司源心满意足,转身去衣柜里拿了件新的外套,径自出了门。
注意到张队也在时,江岩的脸色立马变了,“他怎么也在?”
“你之前说的几起跟周星耀有关的案子我都看了,要是你判断得,没错的话,那这一系列牵扯就大了,所以从今天开始,二队跟你们联合侦查,争取早日结案。”
“我不同意。”
高副局长厉声说:“我不是跟你商量!”
江岩深吸一口气,报告丢在桌上,愤懑地坐了下来。
会议正式开始。
张队细细研读此前江岩对周星耀的调查,以及相关案件的卷宗记录。
有人敲门,江岩抬起头,正是张队。
“借你人一用。”
“随意。”
张队回头对乔树喊道,“乔如意,你老大准了,跟我走一趟。”
“是。”
两人面对面坐着,而张队只看着眼前一摞资料,什么话也不说。乔树看不透张队在想什么,又得提防着不能事事托盘而出。
“蒋仙儿的案子有什么眉目吗?”
“没有。”
“嫌疑人怎么说?”
“郭瑞承认当日的所有行径,尾随蒋仙儿至她家中,企图施暴,失手杀了蒋仙儿。”
“他们二人之前可有什么联系?”
“并无发现有何联系,据郭瑞交待,他是在街上无意中见到蒋仙儿,对其产生歹意,跟踪她数日,摸清了她的行踪,同时根据蒋仙儿朋友所说,她确实发现有人跟踪她。”
“现场呢?跟证词有什么出入吗?”
“并无出入。”
张队的笔在案卷上一下一下敲打着,仔细捉摸着。
“申力博当初是谁办的?”
“已经调走的肖队长。”
申力博几年前因为车祸身亡,经调查确实为意外,但当时他跟刚接手嘉海的周星耀矛盾不少,故而引起多方怀疑。
“徐佳禾呢?”
徐佳禾是本市大学一大四学生,不明不白死在污水处理厂,身上多处伤口,有被性侵的迹象,警方组织大量警力侦办此案,最后也是凶手自己自首,此案在当时还引起巨大的舆论。
“也是肖队。”
“我看了跟周星耀和嘉海都没什么牵扯,江岩怎么判断跟周星耀有关的?”
“这个案子确实没发现跟他们的关系,但案发后,有发现康静山的行踪有可能到过案发现场。”
“康静山?就是之前怀疑跟周星耀私下长期交易的人?”
“是他。”
“仅凭这一点?”
“是。”
张队思索了一番,理了理相关线索,接着说:“我听高副局说,当初江岩妹妹,江黎遇害的案子,他现在也怀疑跟周星耀有关?”
“对,根据当时的目击证人口述,在江黎出事前,发现了除了姜雪峰意外的嫌疑人,而且当时姜雪峰的妻子检查出患癌,以他们的经济状况,难以负担,姜雪峰认罪定案后,姜雪峰妻子收到一笔现金巨款,得以治疗癌症。”
“这案子当时还有目击证人?”
乔树的眼神恍惚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记录上没有目击证人啊?”
“这个……”
张队的视线从记录转移到乔树身上,“怎么?”
“这个,具体的您问江队吧。”
江岩抽着烟,双腿翘在窗台上,望着窗外愣神。
张队走到他身旁,望着楼下,这景色他看了好多年了,一丁一点的变化都在他眼里,眼前这一幕于他而言全然无味。
“高副局的意思,你清楚吧?”
“你想说什么?”
“周星耀的这一系列案子,你已经陷得太深了。”
江岩没吱声。
“江黎出事有目击证人?”见他没反应,张队接着说:“你不想说也罢,但是我提醒你一下,姜雪峰被查得什么疑点都没有,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你往哪儿想呢?”
“你应该比我清楚,而且也见着那位李剑安了,这个案子是高副局跟这位李剑安一起负责的,这位李剑安在局里表现平平,没几年就比高副局先升上去了。”
“这我都知道,然后呢?”
“我做了些调查,你要听吗?”
“有话直说。”
“小刘是李剑安的远方亲戚,这你知道吗?”
“你查我的人?”江岩给了他一拳。
“你让我有话直说的!”张队敏锐地躲开了。
“所以你那位,目击证人,能告我是谁了吗?”
“这事你不用管,我会处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