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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高家堡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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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良的意思。

说是他这三寸不烂之舌果真有效也好,归功于在风沙地里持久外宿的缘故也罢。一时间老弱病残们不是说要回家的,就是说要拼了的,一传十十传百,顿时哀愤异常,几个带头的士兵冲到了孙遇良骑下作愤懑不平状:

“咱一个好好的兵,来这回也回不了家,走也没地方走,现在还不晓得是个什么章程,孙将军为何不给咱们一个说法?”

“是啊,咱想家了!咱在曹营里头起码还能有个说头!”

“就算是跑,那也得往家里跑,在这地方蹲着算个什么!”

于是孙遇良在敦煌遭遇了头回信任危机。他哪能不气?

谢琎坐下来缓了缓,吨吨吨了几大杯茶,才说:“伯晋兄,下官此举不过是趁早帮您拔出脓疮罢了!不若然,后面还有更大的祸患!”

“那我还得谢谢你不成?!”孙伯晋怒目眦裂又欲欺上来。

“且慢!为帅者,伯晋兄难道不想知晓你的士兵对这一路东进究竟如何作想么?”谢琎一声高喝,瞪得孙遇良竟收了手。

“如何想,难道将军自己心里不清楚?还须你来说?”开口的竟然是沙小将,这话倒是他这个闷葫芦忠心护主的一番剖白了。

谢琎觑他一眼,却看着高承林勾勾嘴角,缓缓道:“某此番登门前,曾在下头营帐里走了一圈,没见着他们满面的赤诚,倒是一个个瞧着面黄肌瘦,想来这敦煌城供的粮食也不比且末大营的好多少呢!可见都督难为!”这玩笑似的话一说,高都督面上一梗,也就不便再多说什么了。

孙遇良怒道:“休得再挑拨离间!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那是借都督的粮,你以为老子是白吃白喝啊!”

“可他们跟延军普通将士比,也差了不少精神头!某乍一瞧,莫说那些老兵伤兵了,就连那些个尉官也都是面容枯槁的很,某虽没见过他们,但冲锋陷阵的骁勇前锋郎绝不当如此。”

谢琎摇了摇头,“您的兵跟着您,那都是忠良义士,若不是伯晋兄为人高洁仗义,在这边塞之地又怎么会一呼百应呢?可您下头的士兵,尤其是那些老弱残军,过得都是什么日子?虽不至于饿死,但总归没个盼头也没个定数。再一瞧您伯晋兄,日日在都督府上进进出出,自然以为你是好吃好喝的顾上自个了。”他说着,又把沙小将瞧了一眼:“又有几个人能跟沙小将一般得您青眼日日留在府中呢?”

沙小将闻言,也顺势别过了眼。

谢琎说着,抖了抖自己的袖子,指着上头的一块黄斑道:“昨日我出门前,一个老兵寻来我这处,要某替他送个绝书。某见他满手旧硬疮疤,手背上的口子还流着浓,那光景实在是不忍看!”

说着那眼圈儿似是真的红了一红,“老人家一面哭一面说出来时四十大几,现在五十多,媳妇和儿子都见不着面,但这辈子怕也回不去了。唉,想我读书在外不过两三年,都恨不能三五不时回家看看娘,何况这个老伯?我便替他写了信,又给了些银子,怎奈我一动手,后头跟了好些人,也要我替他们写信,实在是招架不来,便同他们说请问了将军您,再来与我说,没成想居然弄成这模样!”

这话一说,孙遇良顿时哑了。

书生再接再厉:“孙将军,你不能因为你和延军其他将士有龃龉,就不管那些老兵和残兵的苦楚吧?他们跟着你一路走到现在,已经是尾大不掉,如此下去,哀愤传情,届时孙部又将如何自处呢?”

话说到这已经够明白了,眼下可只是在敦煌,若是就这么放任下去……更难听的话会传成什么样就不好说了。

在场的五人静默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孙遇良终是冷哼一声:“那么,谢监军是何意呢?”

只见书生长长一揖,自怀中掏出一封二皇子的亲笔信,从容道:“上回一别,某急将军之所急,已向殿下禀明了你们的困境。你们不在的这些时日,他已向朝廷奏请军饷,并答应自去年停发的月份一并补齐。”说着倾身一步,“而孙部因守城开荒有劳,可酌情先发,且若有复员,则另做打算。将军以为如何?”此言一出,在场几人面色微变,有人惊讶,有人沉默,有人好奇。

“不若然,某又如何敢来呢?”谢琎长叹一口气:“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想家的将士,也该有自己的去处。”

话到这处,刘溪鸰也大致明白了整个过程——这小子果然不是第一回来的,想来上一回没把事情谈成,那老孙头不愿跟着他走,这回才是有备而来,而这有备而来却又出乎了孙遇良的意料。

哦,敢情条件谈在这了。

此时,高都督发了话:“咳咳,都这个点了,该吃饭了吧咱们!将士要吃,咱也忙了一天哇!”说着袖子一捋,啪啪拍着孙遇良的肩背,拥着几人往外头走去,一面走一面回头:“小刘,快些!”

可想而知,这一席饭吃得自然是别开生面了。

席上,刘溪鸰眼看着书生绕着孙遇良左一个我不是右一个我错了地追着敬酒,姿态摆得不是一般的低;而高都督左一句你小子办事缺德右一句大将军既往不咎,硬是将这茬过节在他的高级和稀泥手段下化干戈为玉帛了。

刘溪鸰别提多开眼了,怪不得那些个男人都喜欢喝酒吃席。原来有人是这么做事的。

上回没有条件可谈,那就制造条件。人心似浮,一旦有了比较,那可就管不着自己今日比昨日好上多少,只瞧得见自己没有旁人却有的东西了。

行啊这小子,再往下走,孙部可就要少个三五千人了吧?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再分而治之,那么再下一步是什么呢?

若是换成那个人来,他会如何做呢?只怕是万万不会和谢琎一样走访班队再挑事造势吧?那个人一向都是走上层路线的……挟持孙遇良?挟持老高?还是如何呢?

想到这,唐祁那两句浓情怨词又从脑中冒了出来。

二人在腊月里的种种不断回闪,闪得她心下一阵慌乱。还好旁边的几个大老爷们已经喝成了一团,她努力回了神。

是了,方才光顾着看他的怨词,都险些忘了那诗中的嘱托了。他既已用同样肉麻的词句收尾,那便表明他看明白了自己的暗示。那么前头几句自然不会是简简单单的伤春悲秋和借景寓情了。

“朔月应高垣,金戈问台吉。”这句话总不会是突发奇想写的吧?——朔月这么明显的暗示。台吉是蒙古贵族的意思。中间的“应问”“高垣”二字,难道说得是找高都督?

胡思乱想间,身后突然想起一声询问:“鸰姑娘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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