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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山坡上的小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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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阳光普照。

山坡上荒草萋萋,铺开了大片拂摇的淡金,随风倾斜时,依稀可见一小群正在觅食的野鹿。几株矮树生长在广袤的草野间,疏疏落落,枝杈已然秃了大半。

曼宁和裴兰顿一边聊天,一边沿着山道并肩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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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条宽阔平缓的下坡道,两旁有许多洞穴和土堆,泥土松软,瞧着格外新鲜,像是獾子或地鼠连夜打出来的。几尺外的草丛窸窸窣窣,两只棕毛兔子突然钻出,相互追逐,当着他们的面一前一后蹿了过去,短尾巴没入草丛,双双消失了。

“胆子不小。”曼宁说。

“胆小的追不到老婆。”裴兰顿在一旁丝滑接茬,给出了正面肯定,“很值得学习。”

曼宁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对不起!”

裴兰顿一秒低头。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没有人能滑跪得比他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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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宁问他这周都做了些什么,他哪敢照实说“泡在资料馆翻你翻了个底朝天”,于是避重就轻地讲了讲课业,又讲了几件狐朋狗友四人组的趣事,假装天天和朋友形影不离,预先铺垫不在场证明,以备不时之需。

“今天周末,他们都出去了?”

“一大早就丢下我跑了。”裴兰顿哼了声,“欢天喜地的,毫无人性。”

说完,心头“咯噔”一颤,想起这次约会正是曼宁对他周末被禁足的补偿,这么一抱怨,倒显得比起陪曼宁,他更愿意和芬奇他们厮混似的。

大谬!

简直侮辱他重色轻友的高尚品格。

裴兰顿赶忙找补:“其实白鸥镇也没多大地方,来来回回就那么一个广场、四条街,娱乐活动根本不如想象中多,无非看看电影、喂喂鸽子、吃吃饭、喝喝酒,回校前再捎带点零食和日用品,去两次就腻了。我对它……早不感兴趣了。”

“喝酒。”曼宁的语气意味深长。

裴兰顿:“……”

大意了。

口无遮拦,忘了曼宁是教官。

他脚步一僵,不巧又踢到了一块牢牢嵌进土里的石头,当场绊出去一大步,差点以头抢地,囫囵滚下山坡。曼宁忍着笑,善良地装作没看见,沐浴着阳光继续往前走,将他甩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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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掌撑地一推,稳住重心,敏捷地找回了平衡。裴兰顿站起来,拍干净尘土,大步流星地追上曼宁,偷瞄一眼。

果然,曼宁神色悦然,唇角有一抹轻快的笑意。

就说嘛。

校规有轻重缓急,“课间斗殴”是必须在课上严肃强调的等级,像“校外饮酒”这种无关痛痒的,曼宁根本不会在意。以他的性格,哪怕和学生在白鸥镇的小酒吧迎头撞见了,也只会移开目光,安之若素地顾自喝酒,绝不干涉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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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漫长,终点不知在何方。见曼宁心情还算不错,裴兰顿信口扯了个话题打发无聊:“教官,你随身带钢丝锯是出于什么考量,锯不听话的学生吗?”

“嗯?”

曼宁偏过头,皱了皱眉心,似乎不明白他在问什么。

“就……钢丝锯啊。”见他三四天便忘了个精光,裴兰顿无奈得想笑,提醒道,“周一那晚,在哨塔上,你不是跟我开玩笑说……”

说鱼线捆轻了,当初就应该拿钢丝锯捆我?

后半句话,裴兰顿突然掐断了没说,因为危险的直觉一下勒紧了咽喉。他隐隐感到哪里不对,飞速过了一遍当晚的记忆,脸直接白了。

没有。

曼宁从没说过这句话。

那晚,他们确实谈论了鱼线的事,但聊得不多,只一两句就换了话题。“钢丝锯”是后来做梦时,梦里那个曼宁说出来的。

换言之,它子虚乌有,纯属胡诌。

是他记混了。

裴兰顿甚至清楚自己的潜意识为什么对钢丝锯念念不忘:之前练习锯牛骨的时候,他一个不当心没扯住勾环,巨大的偏斜拉力瞬间将钢丝甩飞,鞭子一般狠狠抽在小腿上。要不是作战裤的布料够结实,他已经英年早废了。

心有余悸,难怪会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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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路走多了撞鬼,春梦做多了掉坑,裴兰顿就这么被一句漫不经心的失言架上了火堆。他深吸一口气,大脑高速运转起来,思考该怎么向曼宁解释一件不存在的东西。

然而……

“你说它么?”

一束银晃晃的光芒闪过了眼前。

只见曼宁两指夹着一卷簇新的钢丝锯,阳光下,成千上万枚锋利的反勾齿熠熠发亮,像一只漂亮的银镯子:“很万用的狩猎工具,小巧,轻便,负重和空间占比可以忽略不计,我经常带着它,算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吧……真跟你提过?”

曼宁看向他,表情有些许狐疑,却并不严肃,比起质疑裴兰顿是不是撒了谎,更像是不理解自己怎么竟然会忘了。

裴兰顿稍稍一僵,如有芒刺在背。

他想点头,说一句“真的”——这再简单不过了。可望着曼宁清透的眼睛,他犹豫再三,还是无法容忍自己打破这份信任。

他瞒着曼宁的事,已经太多了。

就在这时,曼宁自己先忍不住笑了,颇有几分自嘲的意味,似乎是觉得计较这么琐碎的细节太过无聊,将钢丝锯一收,揣回了裤袋:“放心,锯学生不至于。想要激怒我到那个地步,十个你才够。”

“……谢谢褒奖。”

裴兰顿勉强笑了笑,尽可能让语气显得轻松,维持住自己“脸皮比承重墙还厚”的人设,遮掩了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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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言危机总算蒙混过关,有惊无险。裴兰顿刚松了一口气,看到曼宁露在裤袋外的那一截手腕,脚步又猝然停住了。

右边。

曼宁的钢丝锯,是收在右边口袋的。

他清楚记得,那天在梦里,他也同样不信,曾问过曼宁是不是真的随身带着钢丝锯,曼宁答了一句:“右边口袋,要确认一下吗?”当时,他的教官偎靠在他怀中,体温滚烫,嗓音被情欲煎得沙哑绵软,每一处咬字都是融化的糖浆,甜得像在淌蜜。

他一个字也不可能忘记。

所以……

裴兰顿站在空旷的山道上,环顾四周:荒草、枯树、山峦、晴空,九点钟正在上升的太阳……他还在梦里,是吗?

不,不会。

梦是朦胧的,覆盖着一层失真的雾气,没有温润的风,没有刺透云层的万道光束,没有踩过土堆时,那种轻微下陷再触底、松软而踏实的感觉。

这是现实。

可如果是现实,又怎么正好严丝合缝地接轨了他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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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

曼宁在不远处唤他。

裴兰顿循声抬头,就见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来到了山腰处的平坡,一排半人高的圆木篱笆扎在道路旁,篱笆后头矗立着一座乡村小教堂——那座他曾在哨塔上陪曼宁眺望,却从未亲自拜访过的小教堂。

它依傍着一棵参天大树,古典,简约,无漆无饰,保留了朴素的原木色。

曼宁推开栅栏门,走进了前庭花园。裴兰顿赶忙跟上去,伸出手,扶住曼宁身后正要晃悠悠合拢的栅栏门。

前方是一条碎石小径,曲折蜿蜒,贯穿了庭院,通向教堂正门。碎石分黑白两色,沿途拼出对称的鸢尾花图案——那是纳夏旧皇室的纹章。草坪修剪得很干净,保留了些许苍翠,不像栅栏外几步之隔的山坡那样荒芜,看得出有人定期前来打理。

曼宁为什么要带他来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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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兰顿站在栅栏外,没有立刻进去。

理论上,作为帝国臣民,他是不可以靠近教堂的。

帝国是一个严酷的神权政体,虔诚、极端、排他性地信仰自然之神。皇族被视作神之子,君权与神权合二为一,由血脉授予,代代相传。臣民不允许踏足其他宗教的福荫地,所有违反自然规律的行为,也都以渎神的名义被教法禁止。

这就是为什么走私抑制剂会成为一级重罪。

坦恩皇帝宣称,发情期是一种神圣的自然感召,抑制剂作为一种来自联邦的毒剂,阻止Omega听从神的旨意,与Alpha结合,诞育神的子民,必须被禁绝。没有一滴抑制剂,能自由流淌在帝国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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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在木栅栏上快速轻点着。

某一瞬,忽然停住。

裴兰顿淡淡笑了,仅存的犹豫一扫而空,眼神彻底恢复了清澄,握紧栅栏,利落地朝前一推,大步迈了进去。

他都被流放到联邦了,还在乎个屁的帝国教法?!要他说,抑制剂就应该免税,和口香糖一起摆在便利店离收银台最近的货架上,每逢发情旺季就锣鼓喧天地打折促销,再附送一盒水果味营养液。

去他的自然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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