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发言相当诚恳而热烈,有些超出简单自我介绍地范畴。
想到对方是个风华正茂的17岁女孩,有点活力也是应该的。
“呃……”平静忽然被打破,司珈晔有点不习惯,沉默半晌,问,“那个,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这里就是所谓的鬼域?”
这些问题解释起来并不难,樊居树如数家珍地回答:“这里是鬼域,大约半小时前,我在一条暗巷里遇到那只狗,之后它就一路追着我来到这里。”
“那你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进入这条小路的呢?”司珈晔继续追问。
面对疑惑,樊居树耐心解释:“刚开始被追时确实只有窄巷和高墙,后来我经过一个拐角,四周的场景发生扭曲,再睁开眼,就是眼前这条小路了。”
“那我们为什么会进入鬼域呢,是我们误入,还是鬼域主人的……呃、挑选?”司珈晔今天化身爱提问题的好学生,疑问接连不断。
“嗯……”樊居树停顿一瞬,组织好语言,静立着双手交握垂放身前,依旧心平气和地讲解。
“大多数情况下,身弱、运气不太好的人类误入到一些磁场混乱或是阴森鬼气的地带里,就会进入鬼域。这些人因为没有守护灵的庇佑,来到鬼域后会被鬼域的磁场所影响,最后精神错乱,发疯发狂,或者一蹶不振,变成一具行尸走肉,最后沦为鬼的傀儡。”
“还有一部分人灵性高,身强,但是没有守护灵的庇佑,久而久之也会被鬼域的混乱磁场所感染,深受其害,最后的下场与上面列举的一样。”
“而身上存在着守护灵和异能的人,这类人拥有守护灵的人很少见,在鬼的眼里是稀缺物种,就会被鬼域的主人‘邀请’至此,榨干他们的灵气吸收滋养自身,最后的下场要根据两方的实力来判定,有的人可以逃出生天,剩下的大概只有永无止境地负隅顽抗。”
“等等!”司珈晔的脑子里有点绕,上面描述的两种类型她好像就占了一样身强,不过一个特殊名词引起她的注意,“你说的守护灵和异能又是什么?”
樊居树稍加思索,言简意赅道:“所谓的守护灵,就是庇佑你的一只灵体,它们因你而生,与你共活,吸收你身体的能量转化为灵力,然后这些灵力可以支持你释放异能,本质上,你与守护灵是共同体。”
说着,樊居树亲身示范,她摘下身侧的挎包,翻出一块红布包裹的泥巴,分量很足,五六斤的样子。
她蹲在地上,捏下几块饺子大小的泥团揉搓塑型,片刻后,几只外观不似姜饼人齐整的小泥人制作完成,它们很潦草,头都是歪的,手上持握的短剑形状也是良莠不齐。
樊居树又从挎包里捧出一个手掌大小的带盖瓷罐:“我的守护灵是一罐草木灰和故土,它们的名字叫樊尘和樊泥,这是它们的本体,是我祖上流传下来的。”
说完,她举起瓷罐一扬手,细密的灰尘纷落而下,形成一道屏障挡在身前。那些泥人在她的命令下手持短剑蜂拥而上,屏障在泥人的进攻下转换形态,一块半圆形的保护罩将樊居树安藏在内。
那群小泥人提剑挥砍,然后短剑崩断,有的齐心协力,迈着蹒跚的步伐搬起路边的石头作为武器颤巍巍地向樊居树砸去,保护罩纹丝不动。
保护罩内部的樊居树有点尴尬,偏过头赧然地挠脸。
司珈晔算是看明白了,樊居树的守护灵是这些灰尘和泥土,她可以像女娲一样用泥土造人,也能操控那些灰尘保护自己,很新奇的异能,只是,那群小泥人的能力实在有些糟糕。
“樊居树。”司珈晔对着保护罩外壳敲了敲,“我能试着攻击你的保护罩吗?”
司珈晔明白她的尴尬点在哪儿,那群有心无力的小泥人并不是主要的展示的对象,保护罩才是,所以主动提出攻击保护罩,达成樊居树想要向外人证明它坚硬程度的目的。
“嗯嗯!请吧。”保护罩内的樊居树双手紧贴胸前,颔首应允。
得到准许,司珈晔立在原地深呼吸蓄力,而后,铁块般刚硬的拳头如疾风骤雨,密密麻麻地锤砸在保护罩上,拳骨和屏障之间的进攻和抗御发出沉闷的钝响,保护罩完整如初。
“砰砰砰砰砰!”
连砸数十下之后,司珈晔挥舞的拳头不是主动停下的。
对方拳峰上的殷红和破损近在眼前,樊居树难为情地收起保护罩,急切地上前关切:“你、你的拳头已经受伤了,请不要再继续了,会很疼的。”
怎料,樊居树的卸甲和关照来得太快,没有了保护罩的防护,司珈晔没能收住力道,挥出去的拳头根本无法停止。
眼看拳头即将落在脸上,樊居树红着眼眶下意识抿嘴屏住呼吸——
“砰!”
樊尘在距离樊居树面门一厘米的地方竖立起一片屏障,稳稳地接住司珈晔的拳头,一旁的樊泥小人拥聚在一起,用短剑的残身戳刺鞋面,脚下的石块也被用来投掷。
然而,这些护主的行为对司珈晔造不成任何威胁,就连那双战斗靴也只是鞋带微脏。
“实在很抱歉,我的本意并非如此。”樊居树双手握住司珈晔的拳头,捧在嘴边吹着凉风。
伤口处破皮的火辣在樊居树的细心吹拂下平息,司珈晔沉默,困惑地注视了眼前这个举动有些夸张的女孩几秒。
用不着做到这种地步吧?
没等她思忖完,樊居树迅速放下她的拳头,抬起的手掌做出类似于投降的动作,瞪圆眼睛怔在原地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同时,鬼域漆黑的夜空里,竟然凭空闪起一道闪电,亮光下,司珈晔看清了樊居树的神色。
是骇然。
“我的手出什么问题了吗?”司珈晔好奇地伸开手指,观察自己的手背。
愣了几秒,樊居树悻悻地垂下手,转而又想握住司珈晔的手掌,手指在将要触及之时又顿在半空中,犹豫和后怕先后在她的脸上闪现又飞逝,只余关切和热忱历久弥新。
“很抱歉造成这样的后果,我没有随身携带外伤药品,没办法为你清理伤口,让你这么痛苦是我的疏忽。”
樊居树语气至诚,轻皱着眉面带歉疚,并且正气凛然地单手捂放在胸口,一副演讲时的声情并茂姿态。
这简直把司珈晔看麻了,至于这样吗?她有些尴尬地把那只手塞回口袋里,踉跄地挪动脚步后退:
“没、没关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用放在心上,是我好奇心重。”
樊居树依然内疚,朝着她后退的方向跨步,焦急得好似要哭出来:“怎么会没事呢,都渗血了……”
司珈晔眼皮抽搐,莫名觉得脊背有点凉,摆手加摇头的动作显明了她的抗拒:“真的真的真的真的没问题,我的身体我自己了解……”
见樊居树不肯罢休持续跟进,她有点结巴道:“说、说、说实话,你、你的行为好像对我造成了困扰,我有点难受。”
“欸?是吗?会困扰到你吗?”听到这句话,樊居树咬着唇纠结地顿在原地。
前脚刚要松口气,她旋即冲上前揪住司珈晔的衣摆,微弯着腰把面前那具身体拉到近前:“那你要是难受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喔,我一直在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真的不用担心,感谢关心!”
司珈晔后仰着身体几乎要窒息,好不容易找到松懈的机会,她迅速拉开距离,双臂交叉胸前摆出防御的姿态。
刚才的拉扯居然能撼动身体,司珈晔讶然,不知是自己疏于防范还是对方热心过头,相较于鬼域,她倒觉得眼前的樊居树比较瘆人。
“咳咳,那个,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就只有前面的‘安全屋’了吧?”为了不再经受这种折磨,司珈晔马上转移话题。
“应该错不了,这附近没有比那里更醒目的标志物了。”樊居树说。
刚有求于天,下一秒就送来一个万事通,有这么好的事?
司珈晔只觉得不可思议,难道是什么新型杀猪盘?
两人一左一右在小路上走着,司珈晔一直用余光注意旁边的樊居树,防备的同时也生怕那份关照卷土重来。
只不过一直沉默下去反而让樊居树陷入忧惧,她绞着衣袖垂眸沉思,紧咬下唇似乎把某种情绪憋闷在心口。
司珈晔看不下去了,按目前的状况来看,两人之后可能还要相处很长一段时间,关系太僵硬可不太妙,为了打破这种局面,她率先开口,继续问那些令她困惑的事情。
“对了,小、额樊居树,我能叫你小樊吗?”这种套近乎的方式好像有点老套,司珈晔暗想。
“你叫我居树就好了。”她仰起脸,扫去之前的忧愁,粲然一笑,“如果不会给你带来困扰的话,我可以叫你珈晔姐姐吗?”
此话一出,樊居树有些担忧地抬头望天。
“当然不会。”司珈晔笑笑,学她仰望夜空,天空跟周围的荒草地一样浑浊一片。而后又问了樊居树很多问题,把公交车上发生的异象告诉她,并把那张揉成一团的报纸重新展示在她眼前。
看着报纸,樊居树稍作思考,努力回忆着什么,随后说:
“没有守护灵庇佑、身弱的人类在进入鬼域之初,身体上或者是周遭会出现超脱现实的离奇现象。就比如那张报纸上说胡话的人像,承受能力较差的身弱之人目睹这些现象后情绪和精神会出现波动,再加上鬼域磁场的干扰,这些人的精神状态会一点点溃灭,最后完全失常,走向失控的边缘,会出现什么异常状况完全由鬼域主人的喜好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