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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港口街市的秋日」
「顺从的发狂」
「我在那日丢失了」
「人生的座椅」
……
……
“嗯?怎么可能?你想太多了吧小矮子先生,我们只是为了消灭敌人而来的。与黑手党敌对的「羊」和GSS似乎是结为同盟了呢,在他们结成完全合作之前必须教训他们,嗯,杀掉所有人。大概就是这样的工作。”太宰治用一副厌烦的表情说道。
“你说——什么?”坐在地上的银发少年用不可置信的声音喃喃道。他看向中也,脸上露出了极度恐慌的神色。
“哎呀。恐惧得瑟瑟发抖了呢,小羊。”波德莱尔瞥了他一眼,“自己惹出来的事要自己解决哦。抓紧时间一路痛哭着跑回去把「羊」解散掉,还是一直沉浸在对于没能让某个「拥有强力手牌的人」为你们作出最后一份贡献的遗憾和悔恨中走不出来,我认为前者对你来说会是个比较好的的选择哦?”
“中也……”白濑哆哆嗦嗦地抬起头。
“——我做不到。”
望着掉落在地上的短刀,中原中也的脸上无意识地浮现出了自嘲的笑容。
银发少年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
“真遗憾。”太宰治耸了耸肩,转头看向波德莱尔和兰波的方向:“不幸的是,因为你们两个,我的工作难度大概也上升了那么一百倍吧。”
黑发的男人在他的注视下忧郁地叹了口气,拢了拢外套的领子:“好冷……虽然说过还会见面,但果然还是希望能在有暖炉的地方进行交涉啊。”
“那么,要怎么办呢?真是头疼啊。”太宰治像是混淆视听一般微笑了,“那家伙的意思是他既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守护「羊」,但也绝不会放任以前的同伴被杀吧。真是个贪心的小鬼呢。”
“……”
“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们就先回去了。”波德莱尔举着手中的袋子说,“因为真的很重啊。”
……
……
「只管任由月光圆润」
「顺从的是春日的傍晚吗」
……
……
风穿过街道,吹动了街角彩色的风车。
拿着一张纸片的中原中也站在公寓的楼下。
这栋从外观上看起来非常普通的公寓位于一条宁静的街道上,附近没有嘈杂的车流和人群。几个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孩子和同伴一起嬉闹着从中原中也的身边跑过,又很快在街角消失了。
按照纸片上的地址,中原中也上了楼,和某个带着女儿出门的上班族擦肩而过。在到达了对应的楼层,确认了门牌后,他伸出一只手敲响了门。
门很快开了,一阵暖气扑面而来。
站在门后的是兰波和波德莱尔。黑发的男人依然穿着厚厚的外套,脖子上围着一条围巾,但是并没有戴着耳罩。他身旁的波德莱尔只穿了一件衬衫,颈上系着一条黑领带,下身是条西装短裤,显得身材纤细。
在他们身后,是打扫得一尘不染的房间,但是因为家具很少,显得有些冷清。客厅的桌子上摆着泡好的红茶和一个造型精致的蛋糕,旁边放着一个漂亮的花瓶,里面插着一束蓝紫色的花,花瓣上还缀着一颗轻盈欲落的水滴。
“进来吧,中也。”波德莱尔微笑着说,“——我们等你很久了。”
……
时间回溯至今天早上。
距离中原中也选择加入港口Mafia的那天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这段时间以来,他都在一位名为尾崎红叶的女性的教导下,认真地学习着该如何像一名真正的黑手党那样完成工作。
然而,就在刚才,他突然收到了首领的传唤。乘坐着电梯来到大楼的最高层,在踏进那间昏暗的办公室时,中原中也听见了一声叹息。
“这可真是……没办法啊……”
坐在办公桌旁的男人用手指捏了捏眉间,苦笑道。
中原中也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一封未拆的信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是兰堂君寄给你的,中也。并且还在封面上特别注明了「希望能由中也君本人拆封」这样的话。”
“……啊?”
中原中也猛然看向了他。
他走上前,从森鸥外的办公桌上拿起了那封信,然后撕开封口,从里面取出了信纸。
从字面上看,这似乎并不是一封威胁信或者恐吓信。相反,兰波在整封信中的措辞都相当礼貌、温和,字迹也十分工整,从头到尾都只是在表达着他的歉意以及「想要请中也君喝一杯下午茶作为赔礼」的想法。
——如果他没有在亚空间里把中原中也往死里打的话,大概还能有那么几分可信度。
在信的末尾,有个和兰波不甚相同的字迹这样写道:「写信好难,感觉比写一本书还费劲。但是,为了你,亲爱的中也,我愿意每天都写一封寄到港口Mafia的首领办公室来。」
到这里,整封信的内容就结束了。在信纸的末端,两个人还贴心地用回形针别了一张小纸片,上面写着地址和时间。
“……”
中原中也咬紧了牙。
“——那两个混蛋!!!”
……
回到现在。
隔着桌子,中原中也用充满戒备和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对面的两人。但是,在波德莱尔将一份调查记录推到他的面前时,中原中也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你们拿走了它。”
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了声音。
波德莱尔一手托腮,望着他:“与其说是「拿走」,不如说是「取回」,因为那本来就是兰波的所有物吧。「荒霸吐」的真相、你的真面目——这就是我和兰波为你准备的赔礼之一。”
“……”
中原中也没有动。他闭了闭眼,又睁开了。
“哈……”他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喂喂,混蛋们,看我像马戏团里的猴子那样被耍的团团转很有意思吗?伪造一份档案对你们两个来说就像是吃饭喝水那样简单吧。仅仅是这种程度的谎言,别想再骗到我。我要回去了。”
“——那么,看看这个吧。中也君。”
说着,兰波拿出了一本皮革装订的旧笔记本,从夹层中取出一张照片,轻轻放在了桌上。
那是一张旧照片,在边角处有细微的磨损。两个青年正并肩站着那里。留着黑色长卷发的那个穿着厚厚的大衣,正对着镜头温柔地微笑着;他的同伴却并没有看向镜头,而是将空茫的目光投向了更遥远的地方。
“……”
中原中也的瞳孔缩小了。他立刻意识到,照片上那个表情冷漠的金发男人,就是兰波口中的搭档谍报员,保罗·魏尔伦。
“……我不理解。”他听见了自己干涩的声音,“我不认识他……”
兰波平静地注视着照片上的男人。
“八年前的那一天,为了阻止我将你带回法国,他朝我开了枪。在这片土地上,我同他展开了超越者之间削去灵魂般的殊死搏斗。在战斗中,我们落入了军方的包围,我尝试读取你,想要得到你的力量,然后,爆炸发生了。最后,在空无一人的废墟中,没能找到任何人的尸体的保罗,独自离开了日本。”
“……他为什么要阻止你把我带回法国?”中原中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因为法国所有的人都像伏尔泰。”波德莱尔说。
兰波看了她一眼。波德莱尔闭上了嘴。
“因为他想拯救你,想要让你在某个悠闲的乡村,在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情况下静静地长大。因为他不想你由于非人的身份遭遇不公与冷眼的对待,就像他所经历过的那样。因为他是和你同样的存在,是人造的天灾、孤独的神明。如果说现在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留恋的话,那只可能是你,中也。”
“……”中原中也睁大了眼睛,“所以,他也是——”
兰波点了点头。他脸上的严肃与凝重,让中原中也明白那绝不是谎言,而是真实。沉重的、绝对不能听漏的真实。
中原中也伸出手指,触摸着照片上的金发男人。即使已经过去了八年,男人依然用那种冷漠的、不倾注一丝感情的眼神,注视着照片中那个冰冷的世界。
……
……
“但是,对你来说,他大概不会是个好兄长。”波德莱尔无情地打破了中原中也的幻想,“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认为自己是人类,也不会赞同你想要成为人类的想法;因为他自己的失败,他就会否定一切你想要成为人类的努力;因为他认为自己不会为兰波的死而感到悲伤,所以,所谓的同伴在他眼里完全是不必要的,是束缚着手脚的桎梏。最后,大概会在把你身边的同伴全部杀掉之后,强行将你带离日本、留在身边吧。”
“……”
一阵长久的沉默后,中原中也爆发了:“——哈???”
“——还有一个更糟糕的消息。”波德莱尔表情凝重地说,“那就是,我和兰波两个人加起来也打不过他一个。再加上全横滨的异能者也不行。就算是在超越者中,魏尔伦的异能输出强度也是顶尖的存在。”
“兰波受伤了。而且,他失忆了八年,即使现在恢复了记忆,异能强度也停留在了八年前的水平。”她看向对面的少年,“而你,因为完全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训练,如果只是单纯地凭借本能去战斗,恐怕也很难在魏尔伦的手下撑过五个回合吧。”
“那你呢?”中原中也反问道,“你不也是个超越者吗?”
“……”
“啊。”波德莱尔露出了脆弱的表情,“……那个,因为之前也失忆了什么的,所以异能的输出水平好像也变弱了,大概就只能做到让单向爱恋着他人的年轻人在执恋深厚却无法传达之时咳出盛开的鲜花或者花瓣这种程度吧。”
“——谁会信啊!”
“好吧,其实是因为你和魏尔伦的特殊性。总之,你可以理解为,我的异能对你们无效。”在中原中也的怒火进一步扩大前,波德莱尔快速地说着,“整件事情就是这样。即使这段时间里我和兰波已经在尽力遏制有关于你的传闻,但这里毕竟不是法国,过去的情报渠道也全都派不上用场。魏尔伦得到消息找过来只是时间问题。最多一年,不,恐怕还不到一年,他就会抵达横滨。”
“……”
“——所以,中也,希望你能够抽出时间,让兰波帮你进行特训。”波德莱尔一边环顾着空荡荡的房间一边说,“明天我们就会搬进海边的别墅,那里足够远离人群,也足够空旷,兰波可以在那里好好地指导你。”
“当然,”她话锋一转,“如果你愿意现在就和魏尔伦一起离开日本,环游世界的话,我们也不会阻拦就是了……话说回来,其实我还挺期待那家伙抱着中也高兴地大哭的样子来着。”
“……根本就没那种可能性吧。”兰波冷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