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不再添柴火,我的身上也脱剩一件单衣。艾玛的姐姐和妈妈在换季时病倒了,她只好拜托我陪她去做弥撒。我是个不能再坚定的无神论者,谁成想有一个不能更虔诚的天主教好朋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站在巴黎圣母院前,仰望这座已经矗立了770年的哥特式建筑,我深呼一口气,走进去,差点被我的长裙摆绊了一跤。该死,今天已经下了一早上的阴雨。艾玛的父亲是伯爵,一个死板守旧的法国男人,连女儿和女儿的朋友去教堂听弥撒的服装都要要求。他告诫我一定要长裙及踝,高领,身体的每一寸都不要露出来。
我从前也来过巴黎圣母院,不过只是参观。父亲对这里的玫瑰花窗大为欣赏,并且赞叹这座建筑为“凝固的音乐”。进到中堂,我抬头望,看到高耸的穹顶,精妙绝伦的天使雕刻,阳光从五彩的花窗中漏进来,变换出瑰丽的色彩。信徒们端坐在座位上,等待仪式开始。我们赶紧挑了个中部的位置坐下,我迅速学着艾玛的模样,仿佛一个虔诚的信徒。
所幸,信徒很多,没有人在意我。仪式结束后,艾玛有事,要去寻找神父。我便在教堂里闲逛。不愧为七百余年不朽的伟大建筑,走在这其中,我近乎迷醉。我的鞋跟踩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在空旷的小教堂中发出回音,仿佛是来自哥特时代的低语。廊道的风吹起我的头发,我走到圣母像前,在这座宏伟的,中世纪就存在的建筑下,闭上双眼。
“Seigneur, pardonne-moi(主,请饶恕我)”
我听到雨滴顺着大理石流下的声音。渐渐地,我迷路了。我有些慌乱。一个在教堂乱走的异族面孔,不能更招人怀疑了。我溜到了塔楼旁,祈祷不要有人发现我。
“Qui est là(谁在那里)”看来临时抱佛脚的确没什么用。
我心虚地走出来。“Désolé, je viens de Me Séparer de mon ami(抱歉,我只是和我的朋友走散了)”
“华国!仙女?”居然是华文,我很震惊。眼前的人长着一个标准凯尔特人面孔,红头发,绿眼睛,白皮肤,高鼻梁,怎么看怎么不会华文。
“我的确是华国人,不过我在巴黎长大。”我有些迟疑地回答它。
“你好,美丽的东方小姐。我父亲是巴黎大学的汉语教师,所以我懂得华文。”他的华文些许蹩脚,但是也足够难得了。
我点点头,表示了解。钟声响了,我并不想再在这里搞什么东学西渐,于是赶紧向他告别,急忙寻找艾玛的踪影。
后来,在一个相似的阴雨天,聊起我们的初遇,尤利西斯说,他以为是他每一天的虔诚祈祷终于得到了回应——他的父亲告诉他,只要日日潜心祷告,书房里古画中的东方仙女就会出现在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