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迪恩狂炫四个巨无霸套餐，引得周围一众人侧目。

“你是什么饿死鬼托生吗？”萨姆从驱散人群坐到他身边，手指捻着被挤到了他座位上的汉堡纸丢进垃圾桶，“七个汉堡，四个大薯，六杯可乐，四个香肠——迪恩？”

迪恩没有理睬他，用力吸了一口可乐，又清空了一个杯子。二氧化碳从胃里顶出来，让他冲着萨姆的脸打了个长长的嗝。

“迪恩！”萨姆宽摆出了一副名副其实的“bitch脸”，手肘压在桌边，将面前堆满汉堡纸的托盘推得更远。

“你知道，这个身体其实挺有意思的，我现在如果去参加大胃王比赛绝对包赢——免费食物还有钱拿。”迪恩太擅长苦中作乐，连这样严重的身体问题都能被他当作一块笑料，“你们呢，怎么拖了这么长时间。”

萨姆妄图用眼神掐住迪恩，但很快就泄气败下阵来。

他明白迪恩是在劝他放松，“问她。”

“我是被搭讪，”罗德的脚悬空在桌下晃荡，“这怪不到我头上吧？”

迪恩眉毛一挑，“被搭讪，哇哦——小学生这个点儿已经在外面游荡了？”

“他也不是小学生了，这附近有美院吗？”

“有，开车四小时，可不近。”萨姆对城市附近的学校摸排得非常清楚。

“哦——大学男孩？嘿，萨米，你没有亮出你的FBI身份警告他不要对小女生出手吗？”迪恩手指一弹，将汉堡纸团弹向了萨姆的脸。

萨姆眼疾手快，一把格挡，“FBI？那男孩儿就差直接把我的名字叫出来了。”

“什么！？”

毕竟是上过通缉令的人，迪恩对此很敏感。

“准确地来说，是一句‘附近的旧民’，就让他直接认出了你们家——这里的社区关系这么紧密吗？”罗德的双手托着下巴，又是调侃又是挖苦，“还是说……天上人间你们都太有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下一步，不会连上帝都要给你们写福音书了吧？”

迪恩和萨姆对视一眼。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回来。

上一次来劳伦斯办事的时候，可没有人对他们的身份置喙，甚至连约翰·温彻斯特的老合伙人都没有猜出他们的身份。

一个年轻的大学生显然更不应该联想到温彻斯特一家的老皇历。

“萨姆，我有一种感觉，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迪恩的敏感神经一下子被挑动了起来，温彻斯特家的运气一向是不能赌的，“我们的工作？”

不论是不是，都有可能涉及他们。

萨姆的眼睛悄悄地扫过迪恩无意识抽动的指头，心里并不觉得有多异常，但他还是故作轻松地一努嘴，赞同道：“值得一查。”

“这么快就有了新活儿啊？”罗德只展露了适可而止的兴趣，“手上的工作做完了吗？”

要是没有点进展，萨姆和迪恩也不会在这个日头正好的时候离开图书馆，专门把罗德找来。

“没有什么特别的进展，但是书总算是翻完了——谢天谢地，再让我蹲在那样的大部头里，还不如一枪崩了我。”迪恩抱怨着又拆了一个汉堡，像是要把过去一段时间缺失的能量全部补回来一样，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话，“只是发现，‘温彻斯特’不是个本地姓氏，至少不在劳伦斯——也许爸爸和妈妈是私奔来的。”

所以约翰·温彻斯特口中才从来都没有任何亲人的信息。

“有一点线索指向黎巴嫩——堪萨斯的那个，那会是我们的下一站。”萨姆跳过了整理姓氏来源的一大段复杂过程，以及用一点违法手段获取的、过去的约翰·温彻斯特的枪支和车险的实名购买记录。

再上溯一点父亲的父亲的历史，他们手里约翰·温彻斯特的日记本上，有属于他们爷爷的名字缩写。

果然还是违法的手段最好用，“妈妈的婚前姓也收获不大，黑进社保局能查到形式妈妈在温彻斯特之前是坎贝尔。一样，那不是本地姓氏，书里什么也没有。”

甚至不如能够追溯到亨利这个爷爷、以及黎巴嫩这个地点的“温彻斯特”，坎贝尔似乎更加神秘。

“咔！”

罗德的手不可抑制地用力，木质的桌面顿时沿着她的指尖，显现出清晰的裂痕。

她调笑的表情瞬息凝固，眼睛紧盯着萨姆，“重复一次。”

“什么？”

“那个姓氏，你刚才说的。”

“额……坎贝尔。”

“拼出来。”

“—— Campbell？”

“……也许温彻斯特不是关键，重要的是你母亲的家族来源。”罗德闭眼，很快将表情缓和下来，松开了几乎要捏碎木桌的手，轻轻吹走了指尖的木屑，“坎贝尔，没想到这个姓氏还留存在了这片土地上。”

涉及到自己的母亲，兄弟俩在惊异中，却也有些微妙的期待。

那距离他们太遥远了，又在他们的希望中存在太深刻了。

二人对视一眼，急不可待地就追问了下去。

罗德眼睛一垂，陷入回忆。

“我有和你们提起过吗，诺亚是不能单独存在的，我们不断地随着人类的规律转生，在自己新的肉｜体中觉醒。”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罗德自己和“梦之诺亚”之间，都存在着一定的区别。

她既是自己，又是诺亚。

只是时间久了，对她来说，这种区别便不再重要。

“就像是……恶魔？他们的行走也需要肉身承载。”萨姆很快就对标理解了她的意思，“只是对身体需求的表现不同。”

“这么理解也没错。”罗德认同。

恶魔抢占，天使问询，诺亚转生。

本质来说，他们都是在寻求一个能够稳定在人间行走的躯壳。

迪恩紧接着便跟上了一句，“所以，坎贝尔是你们诺亚的内部姓氏？”

“可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恶魔附身过的身体重归自己的生活，难道还会保有恶魔的血脉？”

萨姆皱眉，这个信息对于需要长期和恶魔斗争的猎人们来说太重要了。

“通常来说不会，不论是诺亚还是恶魔，影响力都没有深远到这个地步。”

□□的承载能力一定程度上跟随着□□的血脉传承。

这种传承并不绝对，恶魔的附身更加随机，诺亚的转生标准更有不同，但天使对适格肉|身的选择却总是在家族内部流传，他们对喜欢的血脉有偏好。

只不过，温彻斯特兄弟此时对天使尚且没有那么清晰的认知。

罗德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也是有特例的——恶魔如果利用人身生育是一种极端特例。而我们诺亚之中，也只有千年公有这种特殊影响力。他是……不同的，他的力量不会被普通的血液、血脉所阻挡。一旦他降临在某个血脉中，就会直接从根本上改变这种血脉的DNA结构，让它们脱离一般意义上的自然科学。”*

“什么意思，我们是什么变种人*吗？”迪恩不无玩笑地说道。

“变种人是基因变异，”萨姆下意识地驳了自己哥哥一句，“这更像是外力介入的基因改造，这种改造是永恒的？那像‘坎贝尔’这样的姓氏究竟有多少？你那句‘没有想到姓氏留存’又是什么意思？”

“你的注意力很细啊，小萨米——”罗德无视了萨姆听到这个称呼后，充满攻击欲的脸，“但很可惜，到了现在，恐怕就只有‘坎贝尔’这一家了。这种改变，是永恒的，也是短暂的。万千年来，千年伯爵所使用过的姓氏，都不能长久存活。人类的DNA无法适应这种外力改变，通常两三代之内会被埋入历史长河之中，不留痕迹。”

罗德毫无顾忌地说着，眼神有些微妙地扫视着兄弟俩的腰部以下，“他们总是难以继续孕育这种血脉的。”

迪恩的嘴角一抽，万花丛中过的他可忍不了这种暗示，臭着脸道：“我和萨姆的‘功能’都很齐全！就算——就算我现在这个样子，那也是你制作的身体问题，不是我的问题！萨米，快用你的斯坦福脑子告诉她！”

“额……我不想掺和进这个话题。”

“嘿，别质疑我的玩偶技术，不会影响你的‘雄风’好不好！但光打雷不下雨可不是我的责任。”罗德邪恶地暗笑着。

迪恩郁闷极了。

不过这内里深究的原因，究竟有多少是为了“尊严”问题便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和独立的弟弟相比，他才是那个无比渴望着家庭的人。

不论是过去的家庭，还是未来可能会拥有的家庭。

在萨姆把话题拉回来之前，罗德难得主动提起了迪恩的身体情况，“不过，你也不用太着急我给你做的玩偶身体，有的是人比你还要着急。”

迪恩在这方面的脑子灵活得很，一点就通，“恶魔？”

反倒是萨姆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恶魔想要用我的堕落来开启天启，就必须把我弄回地狱去，”迪恩的解释让萨姆的指尖陷入了掌心中，“想要我的灵魂回到地狱，首先就要我死——但现在这个玩偶身体根本不算活着，也就没有死亡一说。”

“再怎么说‘不算活着’也太过分了，你这不是活得很好吗？”罗德指着一桌子的汉堡纸和可乐杯。

萨姆没有理会罗德的插话，喃喃自语道：“所以，恶魔更想要帮迪恩恢复人类的身体。”

恢复再杀死。

这是唯一能够掠夺迪恩灵魂的方式。

比起在恶魔明显畏惧的罗德面前抢人，让迪恩恢复人类身体是一个能够争取到温彻斯特兄弟认同和同向努力的方法。

“Son of bitch！”迪恩狠狠地骂了一句。

这无疑让他进退两难。

要么顺罗德的意，要么顺恶魔的意——不论是哪个都让他无比难受。

迪恩不爽的情绪一览无余，他只能凶狠地抬眼，“嘿，那如果‘坎贝尔’就是答案，那你和萨姆之间的交易，就已经结束了！”

“真的吗？”罗德一歪头，刚才那短暂的失态已经彻底离她远去，“坎贝尔只是一种可能，没有确定就不算结束哦，他还是我的。”

她揪过萨姆的领子，笑得甜蜜。

罗德没有说的是，千年伯爵使用过的姓氏从来都是从二代便会开始有剧烈的反应——人类无法承受黑暗的侵袭。

短寿、畸形、病弱、残缺，这些都是必定会存在的外在表现。

这些东西为什么没有在温彻斯特兄弟身上出现？

她无比好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