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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一树梅秘境(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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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映枝凝神屏气,摆出招架的姿势,以静制动。

多年以前,裁风堂之所以能在修真界诸派中崛起,就是凭借这千里传音的独门绝技。门中弟子皆以铃铛为武器,哪怕是千里之外门人传来的铃声,亦如就在耳畔,能听得清清楚楚。故而对于那些功力深厚者来说,哪怕是附近、周围一些极细微的声音,他们也能听得分毫不差,双耳就如同另一双眼睛。

只可惜,随着越来越多的门派使用传讯玉牌,这门功法渐渐也就没人修习了。到红映枝这一代,早已落魄不堪,年青一代的修者,甚至根本没听说过裁风堂的名号。

红映枝聚精会神注意敌人的一举一动。此刻她懊悔不已,若是平时认真修炼功法,又或者方才提高警惕,哪里会让这贼人伤了展承!

对方不知什么来头,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也能精准刺中展承与申帷。自己与之对战,凭借这听声辨位的功法,倒也能制住对方一段时间。只是她并未学过什么厉害的武技,难以对他造成伤害。

忽地铃声大动,红映枝凝神操控铃铛,却不料敌人的剑意实在太强,她欲竭力压制,最终却还是被他逃了出去!

一道杀气腾腾的剑意在空气中荡开,红映枝双耳微动,未曾想那道剑意并不是朝着自己而来,却是冲另一个方向袭去!

——申帷在自己的身后,敌人的目标是展承!

红映枝立刻出招使铃铛追了上去,再次困住了敌人的剑锋。

二人打了几个来回,来人的剑逃不开红映枝的铃铛,红映枝也无法对其造成什么伤害。

来犯者似乎也不曾想到,这一看上去平平无奇、修为浅薄的小姑娘,竟有如此绝技,倒叫他眼下有些难办了。剑身总被她的铃铛纠缠,一时不得破解之法。若剑无用,该如何?

红映枝不敢掉以轻心,敌人的剑虽被缠住,但不能总这般耗下去,如今敌在暗她在明,况且对方本人尚未有什么动作。若是他亲身搏杀,自己这点修为难说有多少胜算。

她心中忽生疑窦——此人能于黑暗中辨出展承与申帷的身形,却为何却迟迟不对自己出手?难道他除了另外两人外,看不见自己不成?

——是了!红映枝脑中灵光乍现。敌人似乎对展承有极大的敌意,方才剑身逃脱下一刻便转要去杀他——那个方向,就是展承之所在!

她浑身紧绷,甚至不敢大声出气,一方面想趁对方不注意时往展承身边靠近,另一方面又怕自己的动作被敌人辨识出来,自己难以御敌。

——可她终究还是更加担心展承的安危。他方才被击倒后,一直不曾有什么动静。莫非伤势太重了?不行,她必须得尽快想个办法,确认展承的情况!

二人僵持许久,山洞中的空气渐渐闷热起来,那股子呛人的气味愈发浓重,似活物一般直往人鼻子里钻。来人迟迟不出招,红映枝几乎肯定——他确确实实看不见自己!

局势越发难解,敌人的招式越来越快且招招凶猛,皆是往另一边展承的方向而去。红映枝自知天资不高也无甚聪明才智,既然自己无法靠近展承,那眼下便只有一个法子可以破局——

“展公子,我正面朝来时的方向,且将贼人招式的方向通通告诉你!”

展承心中大动——红映枝此举,岂不是将自己暴露在敌人的攻击范围之内。下一秒便是一道剑气袭来,却不是朝着自己——敌人是要先杀了红映枝!

红映枝似是料到敌人此招,手边的铃铛已蓄势待发,脚下也抬起步子欲跳开此处——她的全部心神皆是在听,听一招杀人的剑,和一招救人的剑!

两道剑意同时袭来,红映枝将铃铛甩飞出去,接着使出浑身修为变换步法,朝另一道剑意的来处飞身跃去。

——抓住了!

她的铃铛缠住了杀人的剑,她的手握住了救人的剑,那剑柄上尚存余温,展承就在那个方向!

她举着剑重重扑摔进展承的胸口。

二人皆是放下心来,感念对方的平安无事。关心未到,杀意已至。方才被铃铛缠住的剑,立刻恼怒地挣脱开,直朝二人刺来。

“戍时方向!高约五尺!”红映枝大喊一声,展承的剑飞空迎敌,两把利器在漆黑的山洞中爆开一道火光!

“你看不见,我便作你的眼、你的耳。此人残害赖公子与丁姑娘,今日必要他葬身于此!”红映枝高声怒喝,收回铃铛,顿了顿,继续叫骂道:“哪里来的鼠辈,暗处伤人、背后偷袭,怕不是什么阴沟里的臭虫成了精,只会这些下作勾当!我呸!”

展承心道红映枝这是在故意激对方,好让敌人露出破绽,便也附和道:“我濯剑门乃当今修真界第一大剑宗,竖子今日残杀我派两位弟子,必要你血债血偿!”

红映枝一边静观局势,一边细细听着山洞中的动静。

敌人目前尚未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定是怕自己发现他的位置。也不知这激将法是否管用,最好再配合别的法子。

两柄剑在空中斗法,有来有回、难分高下,看来此人的修为也是不低的。且二人叫骂许久,他本尊仍是毫无动静。展承的膝盖有伤,如此斗下去,必会落了下风,到时要想胜,可就难办了。

她跟在展承身后搀扶着他的身体,脚下不断地摩擦着细碎的砂石——有了!她有办法了!

这些砂石扬尘扑在石壁与扑在人身上的声音,必是不同的。她只要将砂石挥洒在空中,充斥这一方山洞的空间,除非对方是个死人,否则只要他一动,自己必然能听到不同的声音。

红映枝操控铃铛不断地击打地面,扬起阵阵飞沙走石,平日里几不可见的细砂,此时竟变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哪怕再细微的接触碰撞,都会被红映枝一一细心听去。

可能击杀敌人的,终究也只有展承的那一把剑而已。

敌人的剑招越发狠辣,红映枝能制住他,也不过三个呼吸罢了。

死生成败,皆在此一举!

——一时间,山洞里竟没了任何动静。

两把剑停滞在空中不动,连呼吸声都几乎隐匿。

敌我皆在暗。

突然!

红映枝听见了不同于其他任何的十几粒沙尘的动静。

敌人动了!——

他就在自己二人寅时方向约四丈远、两丈高之处!

红映枝的右手附上展承持剑的手,指向那个方向——

两道剑意飞出!

下一瞬只听得一声闷哼,那个方向似乎有人应声倒地,而他的剑,也正被红映枝的铃铛缠住,从空中掉落在地。

展承收回自己的剑,点起火折子正要看清楚敌人的相貌,对方竟阴恻恻地怪笑了几声。

红映枝被他笑得头皮发麻,怒道:“混账东西!快死了还有心情笑!”

火折子橘色的火光下,一道极不起眼的幽绿悄然从背后向二人飞来。

展承突然像被抽了骨头一般摔倒在地,目眦欲裂,额角青筋凸起,脸色涨得黑紫。

红映枝心神大乱,跪趴在展承身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听得敌人拉长诡异的声调,似是十分舒畅愉悦,喃喃道:“濯剑门的人,一个也活不了……”

展承躺倒在地,四肢不断抽搐挣扎,口中欲说话却怎么也张不开嘴,喉结处突然传来锥心般的剧痛,还未反应过来,红映枝只觉脸上被溅了一道滚烫的血液,再低头望去——展承的喉咙口竟平白多出了个一指宽的血洞!

红映枝喘着粗气,她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了,只余展承破碎的断断续续的呼吸声。她浑身紧绷僵硬,忙不迭地在腰间的乾坤袋里寻找那吊命的丹药,颤抖的手却不听使唤,摸索半天也没找到。她干脆一把将口袋扯下来,囫囵倒在地上,总算将那颗丹药握在手心里。她无助地抽噎着,将丹药塞进展承的嘴里。正抬起他的头以助吞服,展承竟猛地一把捏住她的胳膊坐起了身,另一手将剑用力甩飞出去。

只听得一声脆利的“叮”声,两把剑在空中针锋相对。

红映枝回头望去,剑尖微弱的星火间,只一瞬——她看见了那一头的黑暗中朝自己刺来的敌人的剑,和为了保护自己、被展承抛出去的剑。

敌人的剑碎了。

展承的剑虽完好,却掉落在地上。他重又瘫倒在地。

“我跟你说他活不了了……”奄奄一息的敌人仍在桀桀怪笑,“濯剑门的人,一个也活不了!”

红映枝的心也跟着坠了下去。

……这究竟是什么邪门阴毒的功法!红映枝从未见过,她的父母没有告诉过她、门中古籍也从未有过如此记载!

红映枝双目猩红,怒瞪着看向那个罪该万死的人——她举起火折子,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样貌——

竟是袁士宁!他的腹部有个巨大的切口,正不断往外涌着血沫。

可申帷明明说他被洪水冲走了!——为何、为何他会在这里!为何他要杀展承,不——是这秘境中所有的濯剑门弟子?

红映枝将火折子放到地上,抬起展承的头轻放在自己的双腿上,冷冷道:“你为何要杀他们?”

“你才发现是我做的?”袁士宁瘫在地上,癫狂地大笑着,“濯剑门都是贱人!都该死、该死!我衔杯山庄才是修真界第一剑宗!”他看向奄奄一息的展承,狠狠啐了一口,阴阳怪气地道:“还不快去陪你的师兄师妹,他们都很想你呢!”

“闭上你的嘴!展公子绝不会死!”红映枝大骂,“我给他服了丹药,他不会死的!”说着又流下泪来。

“神仙来也救不了他……”袁士宁诡异地笑了笑。

红映枝没心情与他争辩,低头看向展承。

展承的呼吸已几乎听不到了。

——丹药为何不起作用!?红映枝无助地哭喊:“展公子,你答应我要一起平安无事地出去的,你怎可食言……你怎可丢下我一人!……”

展承眼前一片混沌,红映枝的哭声竟叫他清明了不少。他拼尽浑身的力气,从胸口摸出先前红映枝借给自己的那方帕子,颤抖着举起来,想为头顶这个姑娘擦干眼泪。

可惜,他终究还是做不到了。

也罢……也罢……

好歹在这秘境,他找到了她。

这便够了。

红映枝的眼泪将展承的面容揉碎,帕子随着他的手落下,如一朵枯花从枝头凋落。

一只萤火虫随着梅花笺从他的衣襟中悄然飞出。

红映枝接过那梅花笺,低头看去。

——一朵鲜红的花,迎着骄阳,在枝头绽放。

红映枝。

他在这秘境中要找的,竟是自己……

他找到了,可又如何?

一切都被袁士宁这个疯子毁了。

红映枝轻轻将展承的头放下。他似乎还在微笑,不曾离去。

她拾起了展承的剑,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那个将死的人。

剑柄上似乎还残留着展承手心的余温。这日日陪伴修行的利刃,终究失去了它的主人。

“啊!——”

她嚎啕着、尖叫着,将那把剑,狠狠地刺入了袁士宁的胸口。

*

申帷是被浓重且诡异的香火气熏醒的。

先前腰部受了伤,他失血过多,昏迷倒地。眼下不知过了多久,山洞中仍同他昏死前一般黑暗,也不知另外两人如何了。

他正要起身,忽觉喉间一点冰冷的寒芒悬刺,若是他的动作幅度再大些,此刻恐怕已被一剑封喉了。

申帷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他抖着嘴唇,嗫嚅道:“……请问是哪位道友,为何刀兵相对……?”

红映枝提剑而立,面无表情。

这个人,他曾说自己与袁士宁是好友,又曾说袁士宁被洪水卷走……他定是那杀千刀的贼人的同党,为他打掩护来的!此人骗了自己和展公子,若不是轻信了他的鬼话,断不会带他一道上山!

点点泪水在眼眶中流转,红映枝深呼吸一口气,强按下心口的悲愤,沙哑的嗓音缓缓道:“你害死了展公子,还有脸装无辜?”

申帷急忙辩白道:“阁下可是红姑娘!——我实在冤枉!展道友如何了?我方才受伤昏迷,对战况是半点也不清楚,哪里能害得了展道友!”他急得语无伦次,“我、我昏迷了这么久,绝不是装的,来犯者我更是不晓得是谁。红姑娘,我感谢你救我一命,可你也不能这样诬陷我……”

红映枝冷声打断他:“还在狡辩,袭击我们的正是袁士宁!你竟说不知道对方是谁!?你二人合谋杀害濯剑门弟子三人,等出了秘境,我定要向濯剑门掌门禀报!”

申帷连连拱手讨饶:“红姑娘,你当真是冤枉我了!我亲眼瞧见袁道友——呸、袁士宁被洪水冲走了,当时我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他!至于他如何逃出生天,后来又做了什么,我一概不知!”他倏地提高声音:“红姑娘,我若真有意害你,方才又为何上前替你挡了一剑?”

红映枝提着剑的手剧烈颤动,泪水滚落而下。

她急切地想为展承之死寻得报仇的对象。她已杀了袁士宁,但这还不够!袁士宁杀了三个人,而他只丢了自己的一条命,还剩下两条命,谁来偿还?——是了,这申帷必是个骗子,杀了他,便又可抵上一命!

可还剩一条命,又该找谁讨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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