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满是潮味,神无浅眠了一会儿,休息好时刚好“客人”来了。
“你们这里也有医生。”神无的视线落在伏特加显然包扎过的手臂上。
伏特加还记恨之前那一枪:“你在担心那个和你同行的男人吗?”
神无神色淡淡:“没有这个必要,要想废了他,你们根本没必要带他回来。”
琴酒哂笑一声,不阴不阳地开口:“你倒是聪明。”
“你看到了他开枪。”神无说。
绿川的枪法很准,她已经见识过两次。
琴酒没有回应,伏特加有些意外,不确定地观察琴酒脸色。
“他已经展现了他的价值,”神无继续道,“而我也要展现我的价值。你们需要厉害的枪手,这是你放过我们的原因之一,另外一条理由,我猜是因为朗姆。”
琴酒的视线少了几分漫不经心:“继续。”
“你看到我们的时候不是特别意外,应该在你让伏特加挂电话的时候,你就知道可能有人会顺藤摸瓜查过来。而那个被我们拿走手机的男人负责调查闯入会田家的人,这应该是那个被你称为朗姆的人下达的指令。我想,你应该是不爽他的,因为抢在他前面抓住我们,这会让你感觉到优越。”
神无观察着琴酒的脸色,一点都不错过那个男人犹如看见猎物时的猛兽的表情。
“哼。”
最后,琴酒退半步转身,离开了地窖。神无知道,她过关了。
*
三天后,神无被放了出来,绿川也是一样。
他们被带到了一处集会地点,那里还有另外一个男人。一个灰白色头发的女人交给他们三人一人一辆小型面包车,要求他们在规定时间内,将车运到北海道的一个县城。
绿川:“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
发布命令的女人像是人偶一般,双目空洞:“知道了组织的存在,不加入,死。”
“车上装的是什么?”
“足以让东京混乱的东西。”
与他们一起被叫过来的男人名叫上岛孝,据说是从其他渠道知道组织,同样是待考核的新人。
他嚼着口香糖,拉开面包车的后车门,吹了声口哨:“这些木箱里全是枪?酷。”
“你们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只要完成任务就好。”
上岛孝漫不经心地看着女人:“就只有我们三个上路吗?如果我把这些东西拉到别的地方会怎样。”
“你可以试试。”女人给出了开放性答案。
神无:“我们一定要同行吗?”
“这是你们的自由,行程规划都在你们车上,超过送达时间会有惩罚。”
神无:“那送到了有什么奖励?”
“可以从里面随便选一样武器,以及50万日元。”
“从这里到北海道,应该用不了十天,相当于一天五万吗?”
“是的。”
“如果我们在路上被警察扣下来会怎么样。”
“这是你们需要担心的事情。”
神无沉默,上岛孝拍着车门,滚动的眼珠闪着狡黠的光:“50万,这一车要都是真货,可不止50万吧,你们买保险了吗。”
灰色头发的女人看着上岛孝,视线没有温度一般:“不要挑衅组织。”
上岛孝撇了撇嘴。
所有事情交代完毕,女人回到屋里。上岛孝上了离他最近的面包车,扬长而去。
神无粗略地检查油箱和刹车一类容易被动手脚的地方,不过她对这类东西并不了解,什么也没看出来。只能从外表判断,没有人恶意损害过汽车部件。
“清水这几天还好吗?”绿川蹲在她旁边,一起检查车子,“这些都是没有牌照的新车,刚生产出来三个月。”
“怎么看这个。”
绿川顿了下,告诉她如何阅读车子各个部件的生产日期。
大半年前,他曾和同学一起开着教官朋友的车出去救了一个货车司机,虽然救人一命,却把那辆车一面撞得破破烂烂。为了避免被教官,他和其他人一起跟着两个同期学了怎么修车。
想起过去的事情,男人的眼神不由得柔和。
“你知道吗,你和我刚认识你的时候比起来,变化了很多。”神无的视线不知什么时候从车上转移到他脸上。
绿川没有询问也没有辩解。
神无问:“那天晚上,为什么要挡在我面前。”
在她展示自己的才能之前,她在琴酒眼里就是一个是死是活都无所谓的“东西”,那个场景下,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当场死亡,威吓不愿开口的绿川。
她欠了他一条命。
绿川给出了答案:“这种事情不需要理由。”
他说:“非常抱歉,让你一起被抓起来。”
神无起身,拉开车门:“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和任何人都无关。”
绿川同样起身:“你不要把车开太快,按着行程表行动。”
“为什么?”
“这个我还不能说。”男人曲起的指骨碰在车门上,发出敲门一般的声响,“清水小姐一直都很聪明。”
“恢复本性后反而带上敬称了吗。”
“抱歉……”
“就叫我清水吧,”神无说,“我在今晚的休息站等你……一定要来。”
*
“你要去哪?”带着墨镜的黑色卷毛往另一人那边丢了瓶罐装咖啡,那人虽然在发呆,还是很精准地接住了朝着自己胸口来的咖啡罐。
萩原脸上的茫然在看到咖啡罐的瞬间褪去:“我想去找下小神乐。”
“那就走呗。”
“欸!阵平也一起去吗?”
“啰嗦。”
萩原还记得神乐租房的位置,不过并不清楚房间号,没有提前打过招呼,找上门也带了赌的成分。
那天到最后,神乐也没说一个字。
一科的警察同样对神乐进行了问询,结果反而更加奇怪了起来。
像是:“约了网恋男友见面,结果被鸽了。”
又像是:“楼上有变态,不想和他呆在一个房间所以跑出来了。”
……
诸如此类不靠谱的谎言神乐说了一个又一个,就好像只要能说得通她为什么穿着睡衣套着冲锋衣站在酒店一楼,她什么理由都说得出来。
也是那时,隔着玻璃,萩原才发现这个长相乖巧,偶尔有些笨拙的女孩其实非常的狡猾。
“调查最后被喊停了吧。”松田阵平问。
“嗯,好像是有人联系了领导,不过我还是拜托一科的同事要来了那天所有人的开房记录。”
松田低头看向萩原伸过来的手机,一眼就看到被萩原用另一种颜色标记出来的名字:清水神无。
“被枪杀的那个外国男人是犯下两起陪酒女被杀案件的凶手,那两个案子的被害人都与清水神无有过接触。”
“是的。我们出去吃饭的那一天,小清水看起来好像收到了惊吓,其实非常冷静呢,就像是猜到了凶手是谁。”
“他倒地前应该是想反击,他有刀,还有另一把枪。他一开始用的是刀,应该是中了第一枪后换了武器。除了他,现场至少有两个人。”松田身体模拟被害人倒地前的动作,“有一个人在这里,还有一个人在屋内,是屋内的人开了枪。”
“是神乐和清水吗?”
“我记得你说现场沙地好像有人摔倒过的痕迹,神乐那天的衣服上有污渍吗?”
“没有。”
“她身上也没有硝烟反应。”
“没有。”
松田阵平咬着下嘴唇,双手插兜看着天:“不止清水神无,那天还有一个人。”
一条思路走不通,松田又换了一条路:“那几个老头都同意不再追问神乐了?”
“嗯,听说打算转为疑案,暗中调查。”
“那天下着大雨,那枪法可不像普通人会有的。那群老头子是老糊涂了吗?果然还是想揍一顿,让我揍一拳也行。”
萩原知道他只是开玩笑,不过从这条思路来想,比起相信全部高层受贿,他更倾向是那些人知道开枪的人是谁,才选择放弃调查。
萩原正要开口,余光瞥到坐在残疾人通道上的女性。他悄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松田看过去。
*
“你是疯了吗?一个女孩子跑出去跟人开房,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从今天开始,你哪里都不准去,我会停掉你的卡。”
“我画那么多钱培养你,你要什么有什么,你就这样这么报答我的?”
“我XX送你去外面读书镀金,结果垃圾就是垃圾,XX就是XX,你就应该死外面,不你出生的的时候我就应该掐死你!不要脸的东西。”
“你真的一点用都没有,一个女孩子,没脸你还怎么活,你是XX里的XX吗?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废物!”
“还有你那头头发,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让你留长去拉直,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废物!XX!XX!”
男人刺耳的骂声不停地重复,即使是其他陌生的男性也会觉得冒犯:“喂,不想听的话可以挂掉。”
神乐有些茫然地抬头,从太阳下走来的两个警察好像在闪闪发光。
“那,可以帮个忙吗?”她伸出握着手机的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抽走了手机,手指一划,挂掉了电话。
咒骂声消失的瞬间,空气好像都沉闷了下来。萩原往前一步,打破了僵局:“如果不想要了的话,让小阵平直接拆成零件都可以哦。”
神乐暂时不是很想要回手机,但也没想将它毁掉:“不,那倒还不至于。”
说话间,松田又挂了两次电话,但是那个号码还在不停往这拨:“要拉黑吗?”
“关机吧,他还会换号码打进来的。”
确定彻底排除外物干扰后,神乐找不到话题,低头看着地面。
萩原问:“小神乐怎么坐在这里,今天没有课吗,还是有别的约会。”
“没有……”
“那要和研二酱出去玩吗?”半长发的男人像是地下偶像一般,弯腰凑到神乐面前,熟练地抛了个wink。
已经做好准备断交的神乐惊讶地看着萩原 ,一时没有应声。
她想问“为什么”,却又觉得这不是最好的时机,每一个脑细胞都在抗拒这么做。
她不再后退:“我都可以。”
“那就走吧。”
残疾人通道正好位于房屋的阴影下,如果抓住萩原研二的手从栏杆上下去,神乐就能走到太阳底下。忽然,一声惨叫声夹杂着木棍折断的声音,最后是一声沉闷的“砰”,脚下的地面也随之发生了晃动。
这一切形容起来很长,实际却发生在瞬间,人类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并指使眼睛去看,一切就都已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