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将目击到红发外国人的情报传回警局，拜托同事调查那名神秘人后，在晚上十点回到皇家公园酒店。
酒店前台只剩坐班的人，只留下基本照明的灯光，穿着一身黑衣的女孩坐在酒店大堂吧玩手机，面前还放着一杯凉了的咖啡。
“Today ten, royal park hotel.”温润的男音念出简短的英文，蓝色猫眼里含着笑意，“对吗？”
没有任何脱离字谜本身的谜面，运用括号里的条码就能将无序的字母解密成英文短句。想要找到解密关键的确难了些，不过却让人回忆起什么工具都没有，为了设计一款密码，只能把简单的字母和数字玩出花样的学生时代。
“还可以。”
“真是严苛呀。”
“下次再加一个括号用来提示怎么断句，如何？”神无的心情也不错，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用开玩笑的口吻说话。
“虽然很想说饶了我吧，但是实话是，我很期待。”
神无将最后一口咖啡喝完，评价：“你给人的感觉真的挺矛盾的。”
绿川并不辩解。
结束石原的案子，他们两个应该不会再有交集，或许等他找到那批搭乘轮船来到东京，最后消失在城市里的军火，彻底结束这个卧底任务，他便可以将自己的真名告知给这个敏锐的记者。
“那么，我再问一次。你带枪了吗？”
片刻沉默，绿川慢慢点头。
“消音器？”
绿川再次点头。
“那我就把我的安全托付给你了，前·射击队员先生。”
绿川神色微变：“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还缺证据，值得庆幸的是，从目前两个现场来看，凶手都将凶器带走了，那么只要引诱他猎杀第三个猎物，我们就能找到那把凶器，指认他为犯人。”
“你要怎么做。”
“我会跟踪他，让他知道他被发现了，然后我会把我们要去的地点像现在这样用密码留给你，你想办法提前埋伏在那里，袭击他。”
绿川不认可的视线几乎凝成实质：“换我吸引他的注意，我来做猎物。”
“不！截至目前为止，受害人都是女性，虽然这不意味着他只对女性下手，但也不意味着他对付男性会是一样的方法，我不打算赌这个可能。”
“这太危险了，我还是觉得你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险，如果凶器还在他身边，我们也可以趁他不在房间时去找凶器。”
“不！”神无抿住嘴唇，会选择这个计划是因为她还要其他顾虑。
挑剔的冰蓝色眼睛落在绿川身上，像是在衡量他的剩余价值。清水神无是那种不符合传统的日本观念的女孩，她绝不是一个会“与人为善”的家伙，且恰恰相反，她总是用冒犯叛逆的眼神，让人主动避开她。
她表现得冷漠，好像只受热点驱动，但是绿川能感觉到她藏在冷漠下感性的那一面。
“换一个计划。”绿川在神无旁边坐下，试图晓之以理，“你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我一定能提前赶到他会带你去的地方，那样会很危险。”
神无收回视线，接受沟通找出答案的建议：“必须要让人觉得，他在持续性伤人，他在不受控制。”
“为什么？”
“因为我怀疑他们背后还有一个组织，这个组织低调且危险，我想借由连续杀人犯的热点，将这次的犯人逼为那个组织的弃子。因为我认为，没有那个黑色产业的领导会希望有一个不停挑起社会和警方关注的手下。”
“所以你觉得只是凶器还不够，还要以‘第三次谋杀未遂’为理由向警方指证他。”
“对。”
绿川光这时没有办法了，但是诸伏景光有。
他已经把红头发外国人报回厅里，厅里也在查这个人的相关消息，甚至他可以拜托同科室的女警实行神无所说的这个计划。虽然女警也为女性，但是是经历过训练的女性，保护民众也是他们的职责。
当然，诸伏景光也清楚，如果他的想法被神无知道了，神无一定会很生气，但是……诸伏景光微垂眼帘，打算先找个理由将神无骗回去。
神无忽然摁住绿川光的手臂，气音传进他的耳朵：“看玻璃反光。”
大厅吧的玻璃里，可以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背着同样巨大的背包，从电梯间走了出来，在大堂吧前拐弯，朝酒店外走去。
“看来没有我们犹豫的时间了，他这个时间离开，很有可能是出去找受害者的。”神无的声音很冷，纵使她不做局，连续杀人且完全没被警察摸到踪迹的男人已经有些飘飘然，从他毫无理由地对平谷沙枳子下手就能窥见一二。
绿川光没有理由再制止。
“我会往酒店后草坪跑，不过也不一定会跑去哪里，这个手机能查到我的定位，至于要不要跟过来，你自己决定。”神无将兜里的东西塞到绿川手上，离开位置，追着男人出去。
有一瞬，诸伏景光想要抛弃现在的卧底任务，通知同事直接将男人逮捕。但是他用力握紧了房卡，卡片的边缘压进了了掌心与指关节，现实的疼痛让他没有掏出手机实现这个想法。
*
“我知道你是杀害石原和平谷的凶手。”
闪电照亮了大半的天空，戴着兜帽的女孩惨白的脸色有一瞬像索命的恶鬼。
拿着车钥匙寻找车子的男人停下脚步，灰蓝色的眼珠盯着神无。男人就是很常见的外国人长相，长脸，下巴和鼻底能连成一道圆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杀石原是因为她是会田的女朋友，但是你为什么要杀平谷。你在会田家没有找到闯入者的信息，所以你刻意接近平谷。不拘小节，容易轻信他人的平谷相信了你，将你带回家里，你却杀害了她。平谷跟你说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雷声终于落下，轰隆一声像是天都要砸下来。而在雷声中，神无没有听到男人说了什么，只是看到男人缓缓露出一个带牙龈的大笑。
神无转头就跑，男人两步就抓住了她，巨大的手掌像是铁钳一样掐住了她的脸。
神无突然发现她忽视了一件事——男人可以扭断她的脖子，再带她到另一个地方布置血腥的现场。两个案件，虽然不排除凶手第一道就砍断了被害人的气管与声带，但也有可能，在第一刀前两人就已经死亡。
突然涌起脑中的念头吓得神无出了一身冷汗，但和极大程度上取悦了男人的震惊的表情不同，袖子里的弹簧刀滑到她的手心，她毫不犹豫地向男人的手腕割去。
锋利的刀刃一下就划破了皮肤甚至割到了血管。血混着突然瓢泼落下的大雨撒了一地，男人吃痛松开了神无，神无蹲下，躲开男人抓过来的另一只手，跑进了大雨中。
酒店外的马路有六车道宽，无论往哪个方向跑都很难找到遮掩物，神无顺着酒店的内部道路，往游泳池和户外儿童设施的方向跑。
她的体力不差，但绝对不是运动员的水准，跑到儿童设施后，就已经开始气喘。
而追在她后面的男人显得游刃有余得多，他甚至已经掏出了刀，闪电的光反射在刀上，白得谎言。
神无对着男人喊话：“你不怕监控吗！我找你之前已经报警了，劝你还是赶紧逃走的好。”
暴雨削弱了她的声音，男人不为所动：“这些时间足够了。”
为了让男人产生犹豫，神无继续扯谎：“便衣就藏在酒店里！他们很快就会冲出来抓你！”
“不可能。”男人毫不犹豫，“警察还在比对那两个女人的人际圈，根本不可能查到我。你很聪明，但也到此为止了。”
神无退了两步，辨认方向后朝着室内跑去。
在跑出沙坑时，一块不知道谁埋在沙子里的砖头将她狠狠绊倒。
扬起的沙子眯了神无的眼睛，她伸手抓住摔落的弹簧刀，决意在男人靠过来时率先动手。
而一声破空声，让她悬着的心微微落下。
暴雨声削弱了枪声，神无用袖子胡乱擦了脸，看着僵硬站在原地的男人和端着枪从室内走出来的绿川。
她的笑意还未完全绽开，外国男人松了砍刀，从衣服内兜里掏出了一把手枪。
“绿川——”
第二声枪响和神无的喊声一起淹没在雷声之中。
雷声之后，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神无看着男人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刚续起的力气一下就泄光了。
绿川朝神无走来，将枪放在一边，小心扶起她：“没事吧？”
“没事，把刀捡起来，记得用衣服或者手帕隔着，别留下指纹，也别让雨水把线索都冲没了。”
对于她这时候还想着线索的事情，绿川有些无奈。确定人没摔到骨头，绿川扶她走到尸体旁边：“如果不想看到的话……”
“比石原和平谷好看多了。”神无截断他没有意义的担心。
第二枚子弹命中了男人的头部，子弹从脸部中央穿了过去，若是在靶场，绝对是个十环。
“我开始为日本惋惜了，你应该去参加奥运。”
绿川摸了下鼻子：“只是侥幸。”
绿川打算把刀放回箱子中，开箱后，箱内满满的军火，以及两枚类似炸药的包裹，看得他眉头一皱。
神无同样看到了那些：“把箱子轻轻放下，不要再动那个箱子，现在报警！”
绿川照做，箱子完全接触的地面的瞬间，一阵音乐响了起来。
是炸药启动的声音，还是……
“是手机铃声。”绿川有些无辜地看着神无。
“……”
“你的吗？”绿川又问。
“我的手机在你手上。”神无不想吐槽，找到落在地上亮屏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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