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瑰把开机前第四天作为定妆照的拍摄时间,拍完后再进行剧本围读。
然而拍定妆照的前一天晚上,在凌晨一点这个尴尬的时间,钟缺却被斯星燃硬生生地叫醒,然后被他拖着出门......吃烧烤。
此时此刻他坐在烧烤摊前,狗仔有没有在周边他已经不太在意了,他只知道自己方才在睡梦之中被斯星燃一通电话喊醒的时候脸色一定很难看。
“哎呀沉着脸做什么。”斯星燃把老板端上来的烧烤放在他和钟缺之间,拿起一串递给钟缺,说,“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凌晨一点出门吃烤串,喏,给你的。”
“这话谁说的。”钟缺接过烤串,很不高兴地说,“比那堆小语种的垃圾语法还没逻辑。”
他大学时期学的就是小语种,大二分流时脑子抽了选了日语,那时候每天被各种语法折磨都没有现在的脸色难看。
“我说的啊。”斯星燃不害臊地说,“你可想想,明天我俩就拍定妆照了了,拍完了就快开机了吧,开机了就得保持身材了吧,开机了就得二十四小时待导演的命,夜宵什么的基本上都不能吃了吧。那还不赶紧出来吃一顿烧烤?”
钟缺真想把放在桌子上的纸巾拍他脸上,“首先现在已经是凌晨了,所以是今天拍定妆照。以及那是你,你一个人出来不就行了吗,把我叫出来是个什么事儿?”
“你不也没拒绝吗。”斯星燃嘴里一边咬着羊肉串,一边说道。
“你凌晨一点给我打电话把我吵醒弄得我根本睡不着了,我要是连吃的都没吃到岂不是白被你吵醒?”钟缺黑着脸,他的脑子已经不大清醒,什么怨气都一股脑往外说,“我这辈子做过最错误的事情就是那天晚上鬼迷心窍跟你去开房——”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没办法了,你已经做了,而且注定跟我纠缠不清。”斯星燃很乐意见到他这副失了理智的模样,笑嘻嘻地开了一瓶可乐,说,“再说我这也是敬业,你想想我俩坐在这儿吃烧烤,周边肯定有狗仔的。说不定现在微博热搜上就有个词条在悄悄上升呢,我们还能顺势炒作一下。”
钟缺冷笑一声。
“采访今天上午就放出来,播出之后谁都知道你谈过恋爱还差点儿跟人去领证,程衔和唐宋那边会放出风声把这个前任指向我们彼此,结果我俩晚上在这儿平和地吃宵夜?”钟缺觉得实在荒唐,“我俩这是要炒作分手以后还是朋友吗。”
“怎么不能是分手以后再相遇烈火燎原重归于好呢。”斯星燃抽出几张纸,擦了擦嘴巴,“再说,你怎么知道她俩一定会这么做,说不定最后炒作的是另一种故事说法。”
“什么?”
“两个为爱受伤的人走在一起产生共鸣,这种故事听上去也不差不是吗?”斯星燃坐在街边的木板凳上,对钟缺说,“反正我也没说明白那个人究竟是谁,捏造一个假的人又不难。”
“你之前不是信誓旦旦地跟我说,让观众猜测我俩发生过什么比其余任何一种炒cp的方式都更有意思吗,结果闹半天被经纪人给否决了。”钟缺啧啧地说。
“骗你的。”斯星燃笑眯眯地说,“唐宋找过我,向我提议过,她跟我说如果我愿意这么炒作的话她就去和程衔商量,我没答应她。”
钟缺:“......”
钟缺被他堵得不想说话,看着斯星燃得意的样子,说:“行了,烧烤也吃完了,想让狗仔拍的都拍完了,可以回去了吗?”
“稍等一下。”
“什么?”
钟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咔擦”一声。
“你拍了什么?”
“上微博看看你就知道了。”斯星燃盯着屏幕,一直等到“发送成功”才关上手机,“这种大新闻怎么可以等狗仔发,当然要先下手为强啦。我可没有那个善心让他们涨奖金。”
说完就往他停车的地方走,手上拿着车钥匙,留着背影对他摆手,“走啦,我送你回家。”
钟缺跟了过去,打开微博,发现斯星燃只发了一张被昏黄的路灯拉长的两条影子。
配字说:“一顿宵夜,和@钟缺”。
钟缺想了想,在坐进斯星燃的副驾驶之后点开斯星燃微博的评论区,打字输入道:“很困,下次别半夜折磨人出来吃宵夜了。”接着往椅背上一靠,睡着了。
斯星燃很平稳地开着车,他听见旁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在将车倒入车库位置时没有叫醒他,而是打开了微博。
方才钟缺回复的那一条已经被顶上了热门,他哑然失笑,接着回复了一句“好”。
唐宋跟他说从几天前营业开始他和钟缺的cp超话关注人数就断层增长,大家都爱看势均力敌以及特别对待的戏码,如今才过去几天就已经有十万人。这一次他的微博下面更是cp粉的狂欢。
但斯星燃没有再管凌晨两点也依旧爆发式增长的回复,他把火熄了,接着坐在驾驶室上看着钟缺的睡颜。
深夜的酒店车库里依旧开着灯,白色的光影如同月光一般照在钟缺黑色的头发上,斯星燃看见他左边眼角的痣,在这样平静的时刻依然显得如此诱人。他想起在东京的那三个晚上,斯星燃在做完之后也是这样疲惫地、不设防地睡在他的身边。
他看着他的侧脸,恨不得停止时间。
斯星燃想,这个世上竟然能有这样一个人,没有预兆地闯进自己的生活里,毁灭掉自己生命中所有的灾难,让自己从此念念不忘。
他是他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是在东京的时候让他产生过不要音乐了想法的男人。自己每天明明被毫无灵感的绝望和俗气的金钱拖得无法呼吸,却依然每天向往着明天早晨钟缺说的第一句话和对他道的早安。
他最开始的时候跟钟缺在花火大会旁边的街道上走,连钟缺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他现在已经可以猜中钟缺的每一个想法了,钟缺招招手他就知道他想做什么,却还是被他这么轻易地丢下。
他筹划了很久的复仇,他觉得如果再次遇见钟缺一定要让他感受到自己曾经感受过的痛苦,他心里的恶魔没有办法原谅他,尽管他信誓旦旦地说过自己从来不后悔。可是他现在连对方究竟爱不爱他都看不出来。
反而是他,到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刻,看到对方熟睡的侧脸,就恨不得再把自己的心全部挖出来交给他一次。
这种人好可恶。
斯星燃觉得大约是灯光有点晃眼,眼睛才会忍不住的酸胀。
钟缺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斯星燃将他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外套给自己披上,他揉了揉眼睛,接着和对方的眼睛对视,不确定是不是看到了红丝。
“到了怎么不把我叫醒?”钟缺把衣服递还给斯星燃,皱着眉说,“这么晚了,还让你等了我这么久。”
他打开手机,发现已经是凌晨两点四十。
“明天,不对,是今天下午才拍定妆照呢。”斯星燃将车门带上,锁了车门,跟钟缺一起往酒店的电梯间走,“我看你确实困了,叫你出来本来就是我的问题,多等一下应该的。”
电梯已经到达酒店第三十层,他们都住在这一层,还是对面的位置。所以等出了电梯,又一起同行了一会儿。
“你回去也早点睡吧。”钟缺打开房门,对斯星燃说,“明天采访播出后肯定会有人把我们堵在棚外的,休息好才能应付过来。”
“我看你进去我再回去。”斯星燃站在对面的门前,说。
钟缺知道他这么说就一定会这么做,于是只好走进房间,然后带上了门。
酒店走廊的灯光亮堂又暧昧,斯星燃靠在自己房间的门上,看着钟缺带上的门,站了许久才进屋将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