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分手之后，齐原第一次主动约她。

她也不是非要在齐原一棵树上吊死，只是谈过这么帅的，很难再对其他人产生感觉啊。这些年里她不是没谈过其他的，最长的一个谈了半年，还是觉得没意思，每个男的都差点意思，她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但是起码在一起之后要能让自己觉得快乐吧！

一个也没有。

处来处去她发现还是齐原最好，起码这张脸赏心悦目。就算谈不到，偶尔能见一见也是极好的。况且齐原还是第一个把她给甩了的男人，无缘无故被甩的感觉谁懂啊！这仇起码能记半辈子。

一来二去，她尤其喜欢把相亲对象往齐原店里带。他不想见自己，自己不想见那群相亲对象，反正生活够乱了，添把火一起烧了挺好。

只是齐原最近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主动带罗南江去学校看她不说，还约她周末来店里喝茶。

事有反常必为妖。

言灵将右耳的头发撩至耳后，抬起下巴傲气哼道：“是不是发现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对我念念不忘，想找我复合？我告诉你，没门！你不跟我说清楚当年到底为什么跟我分手，不跟我道歉，我是不会同意复合的！”

罗南江觉得他不该坐在这里，他应该找个借口溜走，和小黑一起去学充电。言灵果然还是对齐原有所图谋。他想起言灵和他第一次见面时，也是句句不离齐原。当时他还没经历过那些事，现在知道她就是魏颖之的转世，再听她和齐原的事，心境已然发生了变化。

而且他知道齐原和言灵已经不可能了，有只小蠢狼知道了能扑上来把齐原咬死。嗯……想到这里，他们打起来自己应该上去帮忙吗？

齐原完全没注意到罗南江的思绪已经飘到了他和小黑谁死谁活的问题上，他认真回复言灵：“你误会了。”

“我今天叫你来，是觉得这几年你好像对我们的关系有点误会，想找个机会跟你说清楚。”

--

周翔躺在店内收银台后面的躺椅上，翘着腿玩手机，眼尾的余光瞥见齐哥的表弟走进来，在他身边停住，跟他说：“我要学给手机充电。”

周翔怀疑自己听错了，坐起来问：“什么意思？”

小黑认真道：“齐原说我手机没电，要充电才能用微信。”

周翔说：“没电直接充啊？你是不是想找充电器？你等等。”

周翔从侧边抽屉里找出一条备用的苹果充电器，接到排插上，“手机给我。”

小黑把手机递过去，周翔接上充电口，“嗡”的一声，成功给小黑的手机充上了电。

小黑看得仔细，暗暗把充电的方法记在心里。

“不对，你手机有电啊。54%呢，哪里没电了。”周翔看着屏幕上的数字说。

“有电？”小黑不明白，“齐原说它不能用，要充电。”

周翔也糊里糊涂的，这什么年代了，老板表弟从哪条沟里出来的啊？怎么连手机也不会玩。而且这电量至少还可以玩半天，哪里需要充电。他一会看看小黑，一会看看门口坐一桌的那三个人。

“我知道了！”周翔聪明的脑袋瓜开始转动：“你表哥处理三角恋呢，怕误伤到你，你就跟我在这里面蹲一会吧。”

他搬了把就近的椅子给小黑，拍拍椅子，“你坐这。我找找有没有瓜子。”

“三角恋？是什么。”小黑问。

--

门外的齐原停顿片刻，似乎在斟酌语气，接着向言灵道：“我先跟你道歉，高中毕业的时候年纪小，没有处理好我们的事，让你一直觉得不开心。”

言灵没料到齐原突然这么正经，一时摸不透他的想法。

齐原又说：“其实我没有故意躲你，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你说，说了你好像也不爱听。你是一个很好的姑娘，言灵。”齐原真诚地看着言灵道：“你长得好看，工作家庭都很好，不该和我这样的人扯在一起。”

齐原的语气并没有很严肃，反而很温和柔软，但不知道为什么，言灵听了就是不太开心。他什么意思？要彻底和她划清界限，以后都不想看到她吗？

她感到喉间有一股酸涩往上发散，霎时传到鼻尖，眼前很快蒙上一层水雾。

罗南江看到言灵的眼眶红了。默默从外套兜里掏出一片独立包装的湿巾放在桌面上准备着。

言灵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经常在你面前晃很烦人？你就这么讨厌我？”

--

瓜子没货了，周翔从零食存放处薅了一把花生放柜面上和小黑分享，“你表哥奶奶亲自炒的花生，来点。”

小黑坐得乖巧，脑袋直往言灵哪里瞟。他其实听得见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他想不想听罢了。在山洞里齐原把之之拉走谈话那会儿，他就没偷听。不过现下他听了几句，却没听懂。

还好贴心的周翔已经和他解释起来：“三角恋呐，就是她爱他，他爱他。你看那个漂亮女生，她是你表哥的前女友。”

小黑：“前女友是什么意思？”

周翔心想这个表弟怎么憨成这个样子，又不敢直说。他扒开一颗新的花生往嘴里塞，边嚼边说：“前女友就是以前的女朋友。以前，他们谈恋爱，现在分手了。但人家女孩子还喜欢你表哥。懂？你长这么帅不会没谈过恋爱吧？这都不知道。”

“谈恋爱”，“喜欢”…… 这些信息在小黑脑子里揉成一团，什么？他说之之喜欢齐原？怎么会这样？他的双手握成拳头，颈下青筋突起，指甲死死抵着掌心，仿佛下一秒就要长出利爪。

齐原叹出一口气，他就是觉得言灵不爱听这些话才一直躲着她。好吧，她果然不爱听。

可他又不得不说：“我没有觉得你烦。从来都不关你的事。你不要从自己身上找问题。你是一个很好的朋友，我喜欢和你做朋友。但是这种喜欢不是你认为的喜欢。”

周翔吃着瓜，突然感觉身边开始发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热流。很快他便发现这股热气是从老板表弟身上发出来的。他伸手碰了小黑一下，可能是由于两人皮肤温差较大，他碰到的时候竟觉得自己被烫了一下，连忙收回手。

“兄弟你没事吧？怎么这么烫啊，你是不是发烧了？”周翔问。

小黑没回他，他的情绪有点不受控制。他还没意识到，焦躁的情绪促使他的血液飞速流动，为了伪装成人类而特意控制的低体温正在回升，身高也在慢慢往上涨。

他的脑子只剩下：之之喜欢齐原。谈恋爱。

“他们谈恋爱。”小黑的声音很小声，周翔靠口型动作才猜出来他大概在说什么。

“不是，我问你是不是发烧了？后面那条街有个诊所，你去看一下。”周翔轻微推了他一下。

小黑这才缓过神来：“我没发烧。”

他顷刻将体温降回人类的正常温度，并解释道：“我有时候体温比较高，没有生病。”

周翔试探性地一碰小黑的胳膊，方才那种灼热的体温又不见了。可惜了，没病的话正好可以当暖炉用呢，那股热气暖烘烘的，怎么说没就没了？

他有些遗憾。

小黑问他：“你说他们谈恋爱。”

周翔分了一堆花生放他面前，“都以前的事了，现在你表哥不喜欢言老师。你表哥现在喜欢那个男的，就他身边那个。”

小黑的脑子更乱了。

--

“我不讨厌你。真的。”齐原说出了考虑很久的话：“如果非要说谁有错，那肯定是我的错。”

“是我的问题。”他的语速越来越慢，认真看着言灵，好像在作出什么严肃的决定。“我好像，不喜欢女的。”

“阿……？”

言灵的眼泪止在眼里，没有流下来，嘴唇微张，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听到齐原的话，罗南江吸管里的珍珠猛然呛到了喉咙，但他憋着不敢发声。

齐原在说什么？！！

言灵的表情凝固了，她艰难消化齐原的信息，惊诧地瞪着他的脸，视线又慢慢移到罗南江的脸上。她的目光在这两张脸上流连，最终眼角的一颗眼泪还是被挤落下来。

言灵震颤：“你，你们……”

齐原默不作声。

今天的天气算得上很好，微弱的阳光在午后渐渐褪下，街角的风和此时的空气一样沉默。他们的坐的桌子沿街很近，言灵座椅背后的那颗大树和平时一样安静耸立着，一丝不苟地站好自己的岗。

一阵怪诞的沉寂过后，罗南江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始疯狂咳嗽，珍珠卡嗓子眼了，他脸都憋红了！他一边咳一边下意识拍打桌面，齐原注意到罗南江噎着了，手上立即用力帮他拍打后背，他的力气过大，罗南江很快就咳出了那颗珍珠。

他的脸色通红，敏感的眼睛里也汇满了水光，和言灵一样惊疑且震惊地看着齐原。

齐原却在这时微微点了个头。

言灵的心思顿时变化万千，一时也忘了齐原彻底拒绝自己这件事，脑海里瞬间过了几十本耽美小说，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所有的难过和委屈突然一并消散，她发现自己竟然一点想哭的感觉都没有了。随之，言灵也不知道自己搭错了哪根筋，消化完齐原的信息之后，她只问道：

“那你们能不能亲个嘴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