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王府的三爷并没有就此放弃,来了几趟恭王府求王妃救命,同时也尾随王妃的踪迹,但是王妃依旧没理睬,只是让石头加多人手收着王府,另外外出一多了一队人跟着,所以近不了身,也是安全的。
元宵过后,祁伯收拾回大帅府的东西,舒佟去和王妃告辞,王妃让他留下陪她,舒佟没有犹豫拒绝了,说有空一定会回来王府看看的。虽然只有除夕那一次,但是舒佟还是害怕王妃说起关于新王妃的话题,听到了就不得劲,他不想听,自然也不想留在王府。
离开王府时和清婉挤了挤眉毛,让她多来找他玩,跟清婉相处没有压力,舒佟没有别的朋友,他就想清婉多来找他玩,如果清婉不来,他也会找她的。告别完,舒佟步伐轻松愉快地上了大钮的小轿车,终于不用早起!不用跟王妃去别人家束手束脚的做客!来王府只带了祁伯,大钮、阿水、红梅和久婶都留在大帅府,不用伺候人也乐的轻松了大半个月,大钮见了舒佟就笑:“二少爷,新年快乐。”
祁伯的教育此刻有了收成,只见舒佟从中山装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大红包,笑着递给他:“大钮,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大钮咧着嘴收下红包,“谢谢二少爷。”
回到大帅府舒佟逐个给了红包,然后回房把外衣脱了,嘭一声往绵软的床倒下了,舒服,简直不要太舒服了,王府的床硬邦邦,睡了半个月他肉都痛了,下回爷回来,让爷换了!
在大帅府的日子很简单,每日按部就班的上课、温习和闲暇时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比如画画和到后院里折腾花花草草,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外出的时间不多,一般只有射击和枪法、学马术、学车了,不过这些舒佟已经很熟练了,获得非常不错的成绩。
自从收过一次爷让他少发电报后开始,舒佟就很少发电报去到前线了,但他偶尔能收到爷来的电报,都是报平安的,爷平安,舒佟就满足了。
时间不紧不慢推移,冬去春来,万物复苏,而后进入炎夏。这年夏天舒佟德语有了很大进步,多亏没放弃死记硬背,硬生生把词记下来,组成句子,然后把句子记下来,再再被文章,死磕了两年多的时间总算有点收获,舒佟还挺开心。但迟迟没收到爷凯旋归来的信息,舒佟的脸又再一次耷拉下来。
爷两年前信誓旦旦答应了他十八岁生辰回来的,可还有五六天就到生辰了……舒佟忍了又忍,最终没忍住,让大钮去给爷发电报,问爷这个夏天回不回来。
大钮回来后那电报纸条给舒佟,上面写着:抱歉,事发突然,爷回不了陪你过生日,望安带了生日礼物回去,让他陪你好好过一过。爷的宝贝,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十八岁快乐。
不知道为什么,舒佟忽然心里很不得劲,又生气,这是爷第一次说了却没做到的事,那当初为什么要说呢?他都好好学他让学的东西了!
舒佟气呼呼的晚饭都不想吃了,窝在床上不动,祁伯拉他起来好说歹说才吃了两口,又回去躺床上了,祁伯叹气:“你有本事就当着爷的面儿生气,对我们下人生气有什么用?”
舒佟被舒舒服服伺候了两年,早就天高地厚起来,祁伯这话他听着心里不得劲,但也没回嘴,就是第二天让大钮去给爷发电报说他生气了!
结果这回根本没电报回来,舒佟气的胃口都跟着电报飞了,三天瘦了五斤,也不想认真学习了。既然爷都不信守承诺,他为什么要听他的话好好学习?
但……问题是,他已经学会了诶?!
舒佟生日当天,大帅府出现了个人,那人本该在战场上跟爷并肩作战的,但此刻却站在舒佟面前,就是王妃排第三的儿子望安,是跟着爷屁股后面的跟屁虫,爷出德国他跟着出德国,爷去打仗他也跟着爷去打仗。
舒佟生爷的气,但好歹没忘了教养,见了爷的兄弟,规规矩矩地喊了声:“三爷。”
望安是不拘小节的,他大手一挥舒佟手心多一把轻巧的手枪,舒佟懵了,愣住了,巴巴地看着三爷。
你给我手枪干嘛?
“哦,这些大哥送你的生辰礼物。”望安开始解释:“这看这把枪小小的,但威力十足呀,大哥战场上扫回来的德国货,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十六岁是枪,十七岁是枪,十八岁还是枪。
不管是什么枪,形状如何,威力如何,射程如何,还是重量如何,对他来说都只是一把杀人的枪,除了这个,他找不到别的意义。
“哦,谢谢爷。”舒佟淡淡地说,然后立即转身地给祁伯,“祁伯,帮我拿回去放好吧,谢谢!”
望安摸了摸鼻子,敏锐地察觉舒佟并不喜欢这把枪,于是大剌剌地问:“你不喜欢啊?”
“……不是,枪嘛,危险,差枪走火怎么办,还是放好吧。”舒佟笑了一下。
“嘶,”望安摸了摸手臂的鸡皮疙瘩,舒佟这个笑容实在虚伪,直接揭穿他:“你笑都没露虎牙,一看就是假笑。”
舒佟的虎牙并不挤牙,洁白整齐的牙齿中露了两个小巧可爱的虎牙,很讨人喜欢。从小就长着虎牙,换了牙,出的新牙也还是有虎牙,望安一直很喜欢这对虎牙。小时候大哥跟舒佟玩,其他兄弟姐妹都觉得舒佟占了大哥,不喜欢他,但望安因为这对的小虎牙一直很喜欢跟舒佟玩,他还想过要娶一个有虎牙的媳妇呢!
“哪有这么揭穿人的!”舒佟幽怨道。
“没关系,”望安大手一挥落在舒佟的肩膀上,搂住他然后对比身高,明显比前两年高了,“你长高了很多,大哥让我带了两箱好东西回来个你,但是不能让你一下子看完,到时祁伯会一个一个给你。”
“……这跟磨好到刀然后杀驴异曲同工之妙啊!”
“额,额……反正大哥说这两箱东西总有你喜欢的!”望安有些尴尬地给大哥找补,他之前就跟大哥说过,别有什么好东西立马搬回给舒佟,看吧看吧,把眼睛养刁了,以后还有什么东西能得了眼?
舒佟挣脱他的束缚,沉默了好会儿,才轻叹气:说“爷送的,其实都喜欢,我只是有点生气,明明他都答应我了,我好好学习,他就回来陪我过十八岁生辰的。本来没人记得不过也没什么,可是他说了,我就期待他回来,而且我已经很久没见他了。”
到后面语气委屈巴巴的,望安当下就被他感染的有些伤感了,他赶忙说:“哎,那个……那个,大哥的照片你看不看。”
赶紧转移话题。
“看!”
“等着,我去车里拿!”望安一边往外奔一边说,看步伐是真有些着急了。怎么能不着急呢?舒佟开始大哥的宝贝心肝啊,战场上搜罗的好东西都先挑给他的啊,剩下的才是其他人的啊!他怎么能看着大哥的宝贝心肝不开心呢?大哥不在,他理应替大哥好好安慰安慰才是。
很快望安拿着大哥的照片回来,有两张,都穿着凌厉的军装,一张站着的全身照,一张只有肩膀以上。
场面一时安静,望安也不敢出声打扰,左看看右看看地望着舒佟的这栋洋楼,装修不错,等打完战,回来他也买一栋,也装修成这样。一晃神的功夫,望安转回来一看,舒佟的脸颊居然有水光,而且颇有源源不断的架势。
忽然就慌了,也懂为什么大哥给额娘带照片,却不给舒佟带的意图了。只是……他已经给舒佟看了,怎么办啊?把舒佟惹哭了,大哥会不会骂死他啊?
“哎哎哎,你别哭啊,大哥要是知道我惹哭你,非得踹死我!”望安着急忙慌地抢回照片,舒佟不愿还给他,又怕抢坏了,哭唧唧说:“能不能给我啊,这些照片。”
“不能,这是额娘要的!”
“那我也想要。”舒佟一边眼泪不断,一边说道。满脸眼泪,可怜的要死,本来就长得皮肤白,五官精致,跟女孩子一样,望安受不了了,主动放手,“好歹给我拿一张给额娘吧?”
舒佟珍爱地把扯皱的地方抹平了,然后认真地看、认真地摸着照片上的萧灏,也不说话,眼睛又红又肿,跟小时候一样,一哭漂亮的眼睛很快就只剩一条缝了,望安由着他看,又有点怕他反复无常的情绪,于是说:“我出去走走,看看这洋房的设计,你……慢慢欣赏大哥吧就。”
舒佟没理他,在客厅选了又选,才小心翼翼把另外一张还给他,同时望安也说:“别在电报跟大哥要照片,要是我被他骂了,你就死定了。”
望安也只敢口头威胁一下,并不敢怎么做,这可是大哥的宝贝啊,他能干点什么?就算大哥知道了,就算大哥揍他一顿,他也别无办法!毕竟是他提出的给照片他看,全都是他的主意,舒佟见了照片才想要的。
舒佟依旧虔诚地看着萧灏的全身照,嘴角带着意一丝笑意,敷衍地答应:“知道了知道了。”
“……”
宠坏了宠坏了!
大哥真的把人宠坏了好嘛!
刚刚逛洋楼后院的时候,无意听到两个下人的对话,大致意思是舒佟给大哥发了生气的电报过去,大哥没回电报,结果舒佟生闷气不愿意吃饭,大哥又发来电报哄他。
战场上哪有那么多时间发闲电报?
望安好想教训舒佟一番,但又想想都没见大哥教训过他,于是清了清嗓子,温柔地提醒:“舒佟,你知道什么是打仗吗?”
舒佟依旧敷衍:“什么?”
“打仗很乱的,枪林弹打,居无定所,尸横遍野,白骨露野,电报断了那条线就收不到信号,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