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用这么阴阳怪气吧？您就这么讨厌我？”百穗被气笑了。
这个表情在孔时雨的印象中反而更熟悉一些，令孔时雨稍稍地感到安心。
“不，只是单纯的尊称。你变化得太快了，小百穗。”
“小百穗？？”五条悟眼睛都瞪圆了，他想要站起来，又被百穗一把按回椅子上。
“凭什么那个大叔可以那么叫你啊，小百穗？”五条悟有些不满。
“没有为什么吧，因为他是大人了，我只是个小屁孩。”
“那我也可以这么叫你？小百穗？”
“算了吧，叫名字不也挺好吗？”百穗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看向孔时雨。
“拜托您把这段时间里没有来得及处理的文件中，保密程度在aa级以上的找出来给我，一式两份。”
“夏油，你习惯看纸本还是看屏幕？”
“纸本吧。”
“那就打印出来给我。”
“好。”孔时雨已经掏出了手机记录着。
“什么时候能做好呢？”
“今天晚上。”
“八点之前可以吗？”她的语气依旧很温和。
“……可以。”孔时雨揉了揉眉头。
这熟悉的压迫感。
“第二点，在您去整理文件之前请先把联络符本拿过来。”
“第三点，麻烦把最近两天的集体活动先停一下吧，以他最近身体不适为理由。”百穗指了指夏油杰。
“为什么？”夏油杰忍不住发问。
百穗笑了。“夏油，这些事情够你做两天了，你难道还想着去给他们上早课？”
“第四点……安达小姐离职了吗？”
“没有，还是负责原来的工作。”
“好，那就让安达小姐注意一下三浦先生的动向，接下来每两个小时向您汇报一次，我长时间停留在这个结界里，他可能会察觉到。”
“第五点……”
孔时雨的左侧眉毛轻微地跳动了一下，百穗知道，这个表情代表着他的忍耐限度即将达到临界点。
虽然达到临界点也不会怎么样，但百穗还是安抚了他一下。她用自己的手轻轻摸摸他小臂位置的袖子，像是要为他捋平衣服的褶皱，随后露出一个笑。
“抱歉抱歉，最后一点了。把从他接手以来的财务报表给我看一下。”
“这一点我去做吧，我知道那个在哪里。”夏油杰点点头。
“等等，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看屏幕。”百穗举起手。
夏油杰一点头，和孔时雨一起出去了。
百穗这时终于能够坐下安静一会儿。
她一边用指尖轻敲桌子，一边思考着事情。
“百穗，以前你每一天都要这样？”五条悟凑过来和她贴贴。
事情多得要命，又这么麻烦，五条悟听着就觉得心情不好了。
“……没有那么严重，现在是因为情况特殊。”百穗接过五条悟递过来的温水，喝了两口。
“之后我们估计还要忙很久，你去休息吧，坐在这里不过是消磨你的精力。”
“我想陪着你。”
“但是你陪着也只是陪着，我一会忙起来了，你也就是在一边坐着而已。与其这样，为什么不去休息呢？”
“诶……但是……因为大家都有事情做嘛……”五条悟撅起嘴，觉得自己被小看了。
“你想帮忙？”
“嗯！”五条悟笑着点点头。
“……真的想帮？”百穗看着他。
他再次点头。
五条悟才不相信自己会有一点用处都没有的一天。
百穗没再说话，也没再赶他走，摸摸他的脸，就又自己皱着眉头想事情去了。
“用这个可以吗？”夏油杰抱了个笔记本电脑进来。
“可以。”百穗点点头，自己先看了一会儿，然后接过来塞到五条悟怀里。
“真的想帮忙的话就帮我算账吧，这些全——部都要重算。”她把十几份表格打开，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五条悟把表格往下拉了好几下还是拉不到头，他倒吸一口冷气。
“这……不是都算过了吗。”
“是啊，但是一看就知道这里现在有内奸。还没有仔细地开始排查，谁知道内奸到底在哪里？所以现在只能用绝对信任的人才行。而且我刚刚看了一眼，这绝对是有问题的。”百穗脸上还是带着笑。
“……”五条悟有点后悔了。他觉得这种不断重复又考验细心的工作不适合他，更适合辅助监督。
“怎么了，是哪个功能不会用吗？我来教你？”百穗问他。
“不……不用了，这种基础的电脑知识我还是会的。”五条悟强撑着笑点点头。
“那就好。”百穗体贴地给他把充电器插上。
“联络符本。”孔时雨进来把一本很厚重的黑色硬皮册子递到她手里。
“谢谢。文件先按照时间整理出最早的三份给我吧。”
“嗯。”他又皱着眉头出去了。
“夏油，麻烦你来设一个帐。条件是除了我们和孔时雨之外的人都不能自由出入。”百穗把符本翻开，低着头又补充一句。“而且要允许我们咒力的经过。”
“这种程度的结界还是你来做比较好吧？”夏油杰问道。
“为什么？”百穗低着头翻符本。
“当然是因为你做得更好。”
“确实。但是在这里驻留的咒术师首先就会想，为什么我一个前任教主要张开结界？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你是现任教主，你的行动不需要任何理由，所以更稳妥。”
“……好。”夏油杰点点头，设置了一个帐。
百穗终于抬起头瞥了一眼，随意地说了一句。“这不是做得很好吗？”
“我也想试试看！”五条悟突然兴致高昂地举起手。
他也想被百穗夸“做得很好”。
“不用了，悟你还是专心于你的工作吧。”
百穗把五条悟的手轻轻按下去，随后看向夏油杰。“好了，那么我们接下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术师。”
“我所用的方法是根据我的术式决定的。在联络符本中，每一张符咒都是特制的，一张符咒对应一名术师，不会有重复的情况出现。”
百穗翻开符本的新一页，在上面编织了一张虚符。“夏油，你试着注入一点点咒力。”
夏油杰照做了。
然后百穗翻开第一页，开始吟唱。吟唱结束之后，她再次翻到夏油杰的这一页，往空中一捏，虚符随着她的动作变成了实体化的符纸。
百穗松开手，这张符纸就消失在空中。
又过了两秒钟，这团微小的咒力闪烁着出现在夏油杰的面前，像呼吸灯一样一闪一闪。
“往这团咒力里再次注入咒力。”
夏油杰试着照做，然后符纸又出现在他的手中。
“上面是空的。”夏油杰捏着符纸，有些困惑。
“是的，需要你再一次注入咒力，上面的字就会显现。”
夏油杰让上面的字显现之后，发现上面写的是：“你的结界术很棒。”
“……”夏油杰抿住唇。
这行字在他眼前闪烁了几次，随后整张符纸在他手中好像被火烧一样自动消失了。
“这样就不会被别人发现。虽然我觉得这么做会留下残秽，但我已经尽量控制了，如果说一个小谎应该也能遮掩过去，总比内容泄露了要好得多。”
“这样啊……”夏油杰点点头。
这是很精巧的一种方式。经过多次的咒力确认后，符纸传递信息的保密性大幅提升了，几乎不会有泄密的可能。
百穗重新翻开第一页吟唱，随后像翻书一样，将整册符本快速地翻了一遍。
符本上的符纸全都飘了出来，像一群被放出瓶子的萤火虫，随后它们一一消失了，将百穗的消息传递给咒力的主人。
“这可以当作一种在电波被屏蔽状态下的应急联络方式吧？”在一旁盯着电脑屏幕的五条悟说。
“不太行。因为‘输入内容’这个步骤是我术式的一部分，别的人做不到，所以这种联络只能是单线联络。”
“那也不错啊，总比完全失联要好。比如说哪天你迷路了，就可以通过这种方式给我们发求救信号。”五条悟的眼睛还是紧紧盯着屏幕，键盘敲得飞快。
“……真希望你能盼我点好。”百穗叹了口气。
“夏油你的术式也可以进行类似的操作，虽然麻烦了一些，但是道理上是相通的。比如那种速度特别快或者术式与空间有关的咒灵，再在上面进行一些传递信息的操作，就能够用来传密。”
“受教了。”夏油杰笑着点点头。
“不要这么说话，夏油。”百穗阻止了他这种带着满满敬语的说话方式。
夏油杰也联络上了新的术师。
“文件。我还把你可能用到的一些东西带来了。”孔时雨递进去两大摞文件和一些纸笔，还没等百穗道谢，就自己把门带上了。
百穗对他的举动习以为常，看了看手中的文件，把它们一份份分开。
“这三份的话……先从这一份开始吧。”百穗挪挪自己的椅子，坐得离夏油杰更近一些，然后把文件递给他。
翻开文件的第一页，打开周围的参考资料，掏出笔和本子，两个人开始逐字逐句地磨合。
从可能产生歧义的字眼，到对方提出的不合理要求，到结合实力和规划进行的权衡与斟酌，他们两个边讨论边记录，最后再在文件上修改。
四个小时后，他们终于翻到了第一份文件的最后一页。
“这一份大概就这样。啊，顺便说一句，虽然现在只是纸本，但是之后你还是要汇总成电子文本才行。”百穗把这一份放下，拿起下一份。
夏油杰忍不住揉揉眉心。
他刚接手的时候盘星教状况不稳定，再加上他的经验也不足，所以当时就没有妄动这些文件。可是现在，他又得一份一份地捡起来。
“百穗，我可以直接用电脑吗？这样汇总也方便。”
“当然可以。”百穗点点头。
夏油杰随即像逃一样钻了出去准备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