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穗又要给自己的杯子倒满，被硝子制止了。“你喝酒太快了，而且你的脸已经红了，今天就到这吧。”

到这？

不可能的。

如果今晚上就到这的话，五条悟绝对会对她冷脸很久，直到她真的离开也什么都不说。

明明都是好朋友，她可不想那样。

百穗只好朝硝子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还是倒了半杯酒。

“硝子，今天是开心的日子嘛！我只是想让自己开心而已。而且我有分寸的。”她朝硝子伸出杯子。

“……真的？”

她猛点头。

硝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与她碰了杯。

随后夏油杰也和她碰了一下。

百穗又把自己的杯子伸向五条悟。五条悟生着闷气，抬着头，假装自己看不到。

“悟，不要生气嘛，我们干杯好不好？”她笑起来，尽量用什么也没发生过的语气哄他。

五条悟一动不动。

她的脸上露出一点委屈的表情，很快被她压下，还是执着地举着杯子，打算一直举到五条悟理她。

喂！理一下百穗啊你个混蛋！家入硝子气得想要去踩五条悟的脚。

夏油杰发觉了硝子的动作，在硝子成功之前举起五条悟的杯子和百穗碰了一下，百穗和硝子这才满意。

他们又过了好一阵，才又找到聊天的话题，气氛才又重新活跃起来，只是五条悟一开始没有加入。

百穗一直在关注五条悟，所以当五条悟只是听着他们不着调的话，最后忍不住简单地抛出话题之后，她几乎立刻就接住了话，笑起来，好像全然不记得今晚曾发生过什么令人不悦的事情。

五条悟明白她的意思，他并不是故意要为难她，只是……不想让她再次陷入痛苦。

他很快冷静下来，知道生气也并没有作用，于是也就顺着百穗给他的台阶走下来，加入话题。

“然后百穗要去哪？东京大学？诶，要不来京都大学吧？可以直接住在盘星教什么的……”夏油杰随口开玩笑。

百穗也知道他在开玩笑，抱着酒瓶笑着问。“东大和京都大学哪个厉害？”

“百穗，这个问题就好像是问东京高专和京都高专哪个厉害一样呢。”硝子笑了。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东京的厉害！”五条悟笑着说。

“我说的不是学生啦，是师资什么的！”百穗懒洋洋地伸手轻拍他。

“那也是东京好，京都太——旧了，全都是一堆半死不活的老家伙。”五条悟一本正经地说。他说的不只是高专，还是家族、气氛这些东西。

“谁想了解高专啊！我说的是大学！大学！”百穗明明胃疼，可是又憋不住笑，她笑得差点把一口酒都喷出来。

“说起来，悟是京都人吧，怎么叛变了？”夏油杰笑着说。

“京都人和东京人又有什么分别？反正我东京和京都都能来，实话实说而已啦～”

“硝子！东京大学和京都大学哪个好啊？”百穗看他们两个忽略自己，有些不满地撅起嘴去拍硝子。

“你问我？我又没去过，不过听说是东京。不过百穗你现在只能先上高中吧？然后再考试——”

“我考得中！不管是东京还是京都都考得中！”她笑着喊，眼里闪烁着光芒。

反正现在是开玩笑时间，对吧？

“哇哦，我们百穗真棒。”硝子很平静地配合她。

百穗考得中，这点她明白。

不过做到这一点的前提是她得真的有机会参加考试，而不是被什么黑的白的东西给阻挠了。

她看了一眼在一边笑着，但是眼神一直往百穗身上瞥的五条悟。

在五条悟第三次暗示家入硝子让她把白川百穗的酒杯拿走之后，家入硝子终于开口。

“百穗，别喝了，你今天已经喝了很多了。”

“嗯……其实还好？说不定我的酒量真的还不错呢。”百穗已经喝多了，喝下去的酒精已经彻底麻痹了她的大脑，但她自己还没意识到，只是摇摇脑袋，懒懒散散地去够酒瓶子。

真亏你说的出这话。

五条悟一边这么想，一边抢在百穗之前把酒瓶拿走了。

“悟也要喝？”百穗打趣地笑起来。

“我才不喝呢！”他把酒瓶放到自己这边。

“妈妈！姐姐！他欺负我！”百穗转头乱叫着，哭唧唧地去找硝子告状，把整个人都埋在硝子怀里。

“我帮不了你。”硝子笑着摇摇头。

百穗瞪了一眼五条悟，一拍桌子，眼睛盯着酒瓶飞快地念咒。

五条悟没想到白川百穗醉成这样了竟然还记得怎么念咒，一不留神酒瓶一下就到了百穗的怀里。

这也行？夏油杰咂舌，然后继续默默地喝自己的酒。

“略！拿别人东西的坏孩子！”

百穗一只手抱着酒瓶，另一只手扒着眼皮，得意地朝五条悟做了个鬼脸，然后直接把酒瓶举起来对嘴喝，

“……”这绝对是喝醉了吧？五条悟有些无语。

又过了一会儿，五条悟再次朝白川百穗伸出三个手指：“百穗，这是几？”

百穗看了一眼之后没说话，假装自己没听见，心想，五条悟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指头？

等他们终于把百穗从屋里拉出来结账之后，桌子上光威士忌的酒瓶就摆了四五个。

百穗紧紧地抱着硝子，一点也不撒手，弄得硝子走不了路。

夏油杰要回盘星教，和他们不同路，而且五条悟观察了一下夏油杰，看他自己走路没什么问题，认知也正常，就任他去了。

剩下他们三个人打了个车。

“五条——”硝子的脸通红，不是喝酒喝的，而是被喝醉了手上不知轻重的百穗勒的，她只好向五条悟求救。

五条悟把百穗像扒树懒一样扒下来。

“嗯……硝子……”她刚被扒下来，就闭着眼，又要往硝子身上粘。

这样反复两次，五条悟只好把她抱在自己怀里，用胳膊护住。

百穗没抬头，倒也不在意自己抱的到底是谁，转头又抱着五条悟不撒手。

车来了，五条悟把百穗扶上车，她半趴半倚地窝在五条悟怀里，占据了很大一块空间，于是硝子就不再和他们挤，而是坐到了副驾上。

“硝子……嘿嘿……硝子……”百穗低着头，闭着眼睛在五条悟的怀里蹭来蹭去。

夏天五条悟只穿了一件短袖上衣，隔着薄薄的短袖布料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百穗的每一个动作。

痒，像过电一样，布料随着她的动作摩擦着皮肤，鼻间有百穗身上的淡香味和酒味混合在一起，让五条悟觉得自己也像喝了酒一样浑身发烫。

真是的，不要乱蹭啊！我不是硝子！

他有点慌乱地去摸她的头，想让她别再乱蹭，但她像一只小狗一样主动把头蹭了过去。

“硝子，我今天好高兴啊！”她笑嘻嘻地抱着五条悟说。

五条悟沉默不语。

硝子坐在前面回头看她。“百穗，我也很高兴。”

“呜……”她撇撇嘴，有点想哭，又有点想吐，不过都忍住了，还是扬起一个笑。“我们以后还会一起逛街的，我保证，硝子。”

硝子的神色温柔下来。“不用，百穗，不用逛街也可以。你只需要好好的活着就行了。”

“真的？”

“真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再次开口。“你说，悟和杰会为我感到开心吗？”

家入硝子回头与五条悟对视，五条悟漂亮的蓝眼睛在黑暗中眨了两下，没有说话。

硝子笑了一声。“谁知道呢，百穗，你不用在意他们。那只是两个很幼稚的……笨蛋。”

五条悟还是沉默着。

“不可以哦，硝子。不可以。虽然我也很想啦！但是不可以。”她翻来覆去地说着，再次像一条毛毛虫一样在五条悟怀里蹭来蹭去。

“为什么？”五条悟忍不住问。

她终于睁开眼睛，眼前却全是重影，已经看不清什么了。她撅起嘴：“我不能说。”

爱说不说。五条悟好不容易开口问了一句，结果被百穗直接拒绝，他有些气愤，在黑夜里翻了个白眼，还是把她好好抱在怀里。

“呜……”车有些颠簸，她本来就已经不舒服了，现在更不舒服，把他抱得更紧，眼泪好像不要钱的一样往下掉。

“……”五条悟沉默着，独自忍耐着。

她闭着眼睛哭了一会儿，朝他伸出手。五条悟了然地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到她手里两张，然后自己拿在手里两张帮她擦眼泪。

硝子从前座看过来，有些不放心。“百穗，你还好吗？要不要下车吐一下？你今天晚上喝太多了……”

“没事，硝子，我没事。”她呜咽着摆摆手，随后不安分地躲开五条悟的纸巾，自己去擦眼泪。

硝子与五条悟对视一眼。

硝子，交给我就好，我绝对能照顾好她。

五条悟的眼神这么告诉她。

于是硝子回过头去。

她因为身体不舒服安分了一阵，过了一会儿，又开始抱着他蹭来蹭去。

好不容易忍到下了车，五条悟和家入硝子两个人把百穗从山下连拉带抱，连哄带骗地往上拉，拉进结界，拉到宿舍楼下，百穗说什么也不肯往前走一步了。

“走啦，百穗，回去睡觉啦，今天晚上硝子姐姐哄你睡觉，好不好？”硝子蹲在她身边，轻声细语地哄她，她却毫无反应。

“百穗！再不回去的话，会被外面的怨灵抓走哦？”五条悟吓唬着她，她还是毫无反应。

硝子和五条悟束手无策。

她蹲在原地，看起来已经失去了意识，大脑无法运转，但还睁着眼睛，自己用胳膊抱着腿，看起来笨笨的，一点都不像他们印象里那个聪明的百穗。

“硝子，你明天还有事，先上去吧。今晚上我照顾她。”五条悟看着蹲在地上的百穗，只能这么和硝子说。

硝子看了看百穗。她不仅蹲在地上，还捏了个诀，周围一圈都在闪着咒力的蓝光。左手边还亮着一个她自己用术式制造出的灯光，像一盏小夜灯。

看起来也确实很难把她弄走。

“记得给她喝点淡盐水，要是她想吐的话让她别忍，还有，她觉很轻，半夜容易醒，她要是哪里痛的话，记得及时叫我。”硝子嘱咐着。

“……哪里痛？”五条悟皱起眉头。

“嗯，哪里痛什么的。”硝子的语气很平常。

“喝酒喝多了会痛？”

“不是，是她经常觉得小伤不用麻烦我，就瞒伤。今天我没扒她衣服看。”

“……我知道了。”五条悟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点点头。

硝子看着还蹲在地上的百穗，摇了摇头，还是回宿舍了。

于是，凌晨一点，高专的宿舍楼下，只剩下了这两个人，以及……

另一个躲在暗处窥视他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