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事件后她整个人就不对劲起来了吧。后来有一次我就看到她在练习那种能够提取灵魂和术式的符咒。我怀疑啊······她是被天元利用了。”
夏油杰沉默了一下，不知道是难以接受还是无法相信。
“为什么悟会这么想？”
“那你说她是怎么把天元劝动的？肯定是找到了能够代替同化的方法。天元进化的本质就是□□无法承受术式情报而需要进行刷新对吧？如果没有□□，那也就无所谓刷新。”
“那个方法我有认真地想过，从可行性来讲，唯一的可能就是将天元的术式从身体里剥离，这样就可以不用同化了。”五条悟的语气很肯定，令夏油杰有些不满。
他皱起眉头。“虽然这个方法可行，可是悟你也找不出确切的证据吧。如果她不是呢？那你不就是在剥夺她恢复记忆的权力吗？”
“用这种方式骗所有人，然后告诉他们：‘我在努力地帮她找记忆。’这也太自负了。”
五条悟自信地看着夏油杰。“虽然没有证据，但不管是她的态度，还是夜蛾的态度都能看出一些端倪。而且最近我在尝试联系天元。总之——我相信我的直觉。”
“所以你根本不打算去找凶手，也不打算让她再做咒术师？”
五条悟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如果真的是诅咒，那么那家伙拿走她的记忆，就是为了获得她能够中止同化的情报，说到底还是冲天元来，那种水平我对付起来绰绰有余。”
“真胡闹。”夏油杰平静地给自己的挚友下了这样的结论。
“哈——？”五条悟腾得一下站起来，一脸“我以为你能理解但你竟然不理解”的表情。
“悟太自大了，根本没有问过她是怎么想的就擅自下决定。”夏油杰看向百穗，发现她已经把自己默默地裹进了毯子里，好像在扮演一个粽子。
好复杂。听起来她好像被卷入了一场巨大的阴谋中。她不喜欢。
“怎么可能？我把她送到这里来，让你帮她找记忆，就是为了让她想清楚啊。”五条悟有些不服气。
“可是你反而避过了‘咒术’这个重点。”
“那是因为······”咒术会让她立刻陷入痛苦，而且她现在的身份是一个被五条悟保下的通缉犯，碰咒术只会让她更惹眼。
五条悟在百穗面前说不出口，失语了一会，咬牙切齿道：“行，你问她，你看她想得清楚吗？”
夏油杰转过脸来，冲百穗露出一个温和无比的笑：“百穗，你是怎么想的？”
百穗躲在毯子里，突然被夏油杰提问，完全懵了一会才缓过来，随后就感到了莫名其妙：“杰，你不是问过我这个问题吗？刚刚才问的，你忘了吗？”
她根本不在意那些记忆，只希望能在悟身边被保护着。
夏油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百穗说的是什么：“不，要不重新思考一下？”
百穗努力思考了一下，却还是失败了。
如果她是个普通人，父母健在，家庭和睦，学校关系正常，有自己的好友，她肯定会选择恢复记忆的。
可是目前的情况太复杂了，既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没人能够告诉她应该对一段不太好的记忆做出何种姿态。
百穗看向五条悟：“你是怎么想的呢？”
夏油杰被百穗噎到了。
“这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想。”五条悟摆摆手。
百穗想了又想，还是得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来。
说实话，记忆那种东西有那么重要吗？
更何况从目前来看，以前的那些记忆真的非常不美好。
可是很多人都想让她恢复记忆吧······硝子啊，杰啊······
还有那个偷走她记忆的人，当初是为什么呢？
啊，好烦。
百穗最后皱起眉头，有些可怜地看着五条悟，故意撒娇，把难题抛给他：“总之，我不想你们离开我，可以吗？”
虽然他们也并不是那么好，但他们很强，最起码能保护她的安全。
而且在这个世界上百穗别无所有，只能相信他们了。
“不想要你们离开”。这可真是一句堪比诅咒的话。
五条悟却并没有责怪她：“只是那样的话不需要那些记忆也行，我可以保障你的未来，也可以不离开你。”
一辈子。
五条悟在心里默念。
“悟！”夏油杰不赞同地喊。
“杰，为什么反对我？是因为放弃十几年的记忆这种事看起来太不可思议了吗？还是杰的胆子变小了呢？当初说要保护天内，你不也同意了吗？”五条悟瞪着夏油杰。
夏油杰飞快地冷静了下来：“那时候如果没有百穗，我们是保护不了理子的。”
“所以你还是觉得这世界没了她就不行？”
“对。”
“怎么可能。那我们不是太没用了吗？”五条悟咬着牙，好像一只炸毛的猫一样。
“可这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事。同化如果不是百穗去做的话，早晚还是需要理子的献身。所以认清现实吧，悟。”他毫不退让地看向五条悟。
悟，你还是放弃自己的私情吧，这个世界需要白川百穗。
不妙啊。
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他们应该不会打架吧？应该不会一气之下直接把她杀了吧？
百穗有些害怕地把毯子裹紧，不知道该靠谁近点会比较好，犹豫了一顿，最后也只是僵在原地。
夏油杰烦躁地摸了口袋，很没有诚意地低声向她说了声抱歉，就叼了根烟在嘴里，“啪”地一声打开打火机点了火。
百穗抿了抿嘴，跳下沙发，踩上鞋子，一步一步走到五条悟面前，仰头看着他，犹豫了一会才开口：“其实，我觉得，嗯······悟，要不我还是······恢复记忆比较好？这样你们就不用为难了。”
百穗虽然很不愿意，但还是去劝说起五条悟。毕竟他们吵起来的话自己会先死。
“不行。”五条悟叹了口气。
“为什么不行？”
“会死的。那个分离他人术式和灵魂的符咒，如果用到了天元身上，你是会死的哦。”五条悟偏过头去。
夏油杰的烟掉到了地上。
死。
夏油杰不愿意让她死。
是这样的吗？百穗抿了抿嘴。
“悟，你说的是真的吗？”夏油杰问道。
“我干嘛骗你啊。那术式用了不死也得变成活死人。”
夏油杰把刚燃烧一点的烟捡起来按在烟灰缸里。
“那我们重新聊聊吧。”
“百穗，你还想听吗？接下来的事。”五条悟问道。
百穗知道五条悟的意思是不想让她听了，于是她主动站起来。
“可以睡一会，也可以看会书，总之，做你喜欢的事就好。”夏油杰把百穗带到里间，嘱咐她。
百穗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他：“杰，如果……我真的让你们很为难的话，就想办法让我恢复记忆吧。”
“那些事情，之前的我既然那么做了，那就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自己的责任。虽然我很想就这么无忧无虑地活着，可是把一切都推给你们，这太过分了。”
夏油杰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过来摸她的头：“百穗怎么突然聪明起来了？”
百穗躲开他的手。“我不是笨蛋，只是现在的情况对于我这个没有记忆的人来说太过复杂了。所以我有的时候可能有些迟钝，没有办法很好地给你们反应，对不起。”
夏油杰有些无奈地笑了。
在一瞬间，他仿佛又看到了过去的那个白川百穗。
“我认为虽然拯救世界是一件非常好的事，但靠牺牲自己来拯救世界不是你的义务。”他说道。
“嗯，我明白。”百穗点点头，然后一头扎倒在床上放空大脑。
她本来也没想着要拯救这个和自己无关的世界，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门外传来隐隐约约的争吵声，百穗跑过去把门关好。
然后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五条悟才过来给她开门。
“走吧？”
“好。”百穗穿好鞋子，快走两步跟上五条悟，然后扯住他的衣角，经过夏油杰的时候朝他点了点头。
夏油杰从容地笑着把百穗头上的帽子压下去，说：“有空就常过来玩。”
走出门去，五条悟扬着一张得意的笑脸问她：“你猜猜结果怎样？”
“应该是悟赢了吧？”
“嗯哼，是我赢了，但是在硝子或者其他人面前，还是要装成找记忆的样子。”
“嗯。”百穗乖巧地点点头。
五条悟就带着她高兴地往前走：“你还没吃晚饭吧？我带你出去吃饭。我还有事，所以吃完饭先送你回高专。”
“是任务吗？”百穗问他。现在已经十点钟了，五条悟明明还是个学生吧，怎么会工作到那么晚？
“虽然并不是那么紧急的事，但也确实是任务。毕竟我要同时做好几个人的工作呢。”五条悟像一只大猫一样压到百穗身上伸懒腰，差点把她压倒。
“抱歉。”百穗说。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五条悟低头看她一眼。
为什么都没有记忆了，百穗还是这么像过去呢？
“是因为之前的我的问题，你们现在才会这么辛苦吧？”百穗想起那时为难的夏油杰。
五条悟两只手都来掐百穗的脸，超级用力，让她完全失去说话的机会。
“真是的，你这个空空的脑袋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啊！不管是诅咒师还是诅咒，都只是一群弱得不行的杂鱼而已。”五条悟直到将百穗的脸揉得通红才松手。
“不许乱想。”他最后还颇为不满地弹了百穗一脑门。
而百穗只能捂着脸被迫答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