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五条悟能够修复和总监部的关系,继续当一名咒术师,可是五条悟却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其实我能理解他,五条悟这样的性格,不翻脸则矣,既然已经闹翻了脸,当然不会再回去和讨厌的人巴巴地求和。
而且不管总监部承不承认,五条悟都是最强的咒术师,五条家都是御三家之一。
可是高专却无法像五条悟那样自在。下属总监部,高专当然不能和总监部的立场相悖,因此也不能再接纳五条悟。
五条悟虽然还和夏油他们保持联系,却没有再回学校,学校的结界还对不对五条悟开放都是个谜题。
不过,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要说服五条悟并不是一件难事。
我只是告诉他,在这些事结束后,我还想和大家在一起——一起读书,一起上学,我还想再牵着熊猫的手,再坐到我们的教室里,他就被我说服了。
以我的观点来看,只要五条悟向总监部低个头,并作出一些束缚,碍于总监部和五条家几百年来的合作关系以及五条悟的实力,总监部不会为难五条悟的。
然而五条悟选择了更具有他风格的方式,并没有亲自出面,而是通过家族的合作来达到了他的目的。不过据他所说,这是“向百穗学习的成果”。
我想说他可能曲解了我,但到最后也没说出口。
不管怎么想,一个月对我来说都太过短暂了。可是我只能尽力去做自己所有能做的。
盘星教的组织经过这次变故剔除了间谍,排除了异己,并且将以前遗留的问题也一并解决了。
为了方便行事,盘星教的设施搬到了远离总监部的京都。
也就是说,在大众视野中,原来的盘星教已经死了。
而在我们的眼里,一个新的、明亮的、广阔的盘星教已经重生了。
因此,当我重新出现在高台上,从屏风后款款露面时,我如愿听到台下了更加纯粹,更加狂热的呼声。
明明这是我们许多人一同筹划的事,伏黑甚尔却因为总是处在状况外而露出了略显惊奇的表情。
“这并不是因为我故意瞒着你,是因为这些事和你专业不对口,所以我就没有和你说……”我只好捏着裙角和他解释。
好在他并不在意,露出了“我懂”的表情,很随便地揉了揉我的头,就拿走了属于他的那一份报酬。
接下来的两周,我们都在清点盘星教剩下的资源和规划以后的各项合作和资源分配。
而我个人来说,虽然有的时候还是无法控制自己,但重新规律服药之后我的躯体化症状已经减轻了许多。
等这些事情过了最开始的难关开始进入正轨之后,我才向孔时雨提起五条悟的事,我告诉他,我想要向五条悟“袒露”盘星教。
孔时雨显得颇为惊讶。
他知道五条悟从总监部捞我的事,也知道那与我们假死的原计划不符,但他只以为那是我临时决定的更适合盘星教发展的计划,并不知道我和五条悟之后又发生了许多事。
他并不赞同我的提议。
“如果是一个比你弱的咒术师,那没有什么,但是五条悟比你强太多了。”
“你怎么确保他知道了盘星教的所有——包括我们用过的那些手段之后,不会一气之下毁了盘星教?”
“更何况,如果他真的信任你,为什么要给你戴上那种东西?”他还夹着烟的手指向我脖颈的金属环,毫不留情地说。
我很想辩解,可是我除了信任之外,确实没有别的理由。
于是我只好沉默了。
那天晚上,我五条悟打电话,他很快地接通了,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直一声不吭。
“喂,最起码也要说点什么吧,要不然我怎么安慰你呢?”他等了一会儿,发现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这么说。
“你现在在做什么?”我想了想说。
“写报告书,你呢?”
“我?我现在在晒月亮。”我倚在阳台栏杆上,抬头看着皎洁的月光。
“哦——”我听到他那边一阵响动,很快又安静了下来,然后我听到了他带着笑意的声音。
“我现在也在晒月亮了。”
“今天,我把你的事告诉他们了。”
“哦——”
“他们并不同意。”我有些失落。
“哦——”
伏黑甚尔听到了,开了一罐啤酒,猛喝一口,似乎是在告诉我:“我可没有不同意。”
不过我把他的眼神忽略了,继续回电话,“可不可以不要总是‘哦’?”我有些生气。
“哦——抱歉抱歉。”他一下子笑了。“我是觉得你没有必要为这些事担心,反正你才是盘星教的主人。”
“他们不愿意接受你,是因为你太强了,他们感到不安。而且,那天你确实过于恶劣了。”我又想起他把我心爱的屏风狠狠地踩到地上的样子,一阵心痛。
“诶?说起来,那也不能全怪我吧……”他黏黏糊糊地说,我眼前立刻浮现出他朝我撒娇的样子。
我只好轻轻叹了一口气。
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再说话。
“伤好些了吗?没有发炎吧?有好好换药吗?”五条悟首先开口问我。
我知道他看不见,还是摇摇头。“嗯,没有发炎。不过,伤口愈合得有点慢,有点碍事。”
“冬天是这样的啦。话说,你应该不会做出带着伤口随便碰水的蠢事吧?”
“……做出那种事的难道不是你吗?”我想起星浆体事件的时候他带着伤口泼水的事情,小声说。
“喂!你是不是在说我坏话?”五条悟的声调一下子提高,显然是听到了。
我只好赶紧转移话题。“东京那边天气怎么样?天晴朗吗?京都这边有一些云。不过,天空还是很漂亮。”
“东京这边天很晴哦~月亮很美。”他的尾音带着点俏皮,好像刚刚并没有生气。
“嗯……”我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毕竟现在是冬天,我没穿外套,一直站在阳台上还是有点太冷了。
“你在很冷的地方?要多穿衣服吧?感冒了可是超——麻烦。”五条悟的语气里带着隐隐的关切。
我点点头,打算快点结束话题。“嗯,我知道。最近你有时间吗?以个人身份来盘星教看看怎么样?”
“好啊。”他立刻就同意了,这反而让我松了一口气。
“杰和硝子也可以一起来吗?”
“不可以,只有你一人。而且到时候,你要服从安排,这并不是什么观光会。”
“好啊。”他依旧答应得飞快。
“还有一个问题。”我犹豫着开口。
“嗯。”
我想要开口,却一时犹豫了。从前我什么都没有和他们说,自己撑着,也就那么过去了,可是现在,怎么一点点事情,都能将我挤压得变形,以至于开口呢?
“不,没有什么。”我摇摇头。
“诶——好吧。那我什么时候去?”
“取决于你的时间。”
“我什么时间都可以啦!明天怎么样?就明天吧!”五条悟兴奋地说着,我的眼前几乎能够浮现出他跃跃欲试的脸。
“好,那就明天。”虽然知道对面看不到,可我还是笑着点点头。
“我可以给你带草莓可丽饼吗?”他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很雀跃,让我也忍不住微微笑了。
“虽然我也很想吃,但是,到时候我们可能并不会见到,所以你替我享用就好。”
“为什么?”他的声音又低下去。
“因为你是以一名普通咒术师的个人身份来的,而不是以我的朋友的身份来的。”
“啊,好吧,有道理。”
“总之,明天会有相关的人员和你联络的。”
“OK~”
“那么,再见。”我微笑着看着天空中的月亮。
“好啊,再见咯~”
合上手机,走回客厅,我的脸上还是带着笑容。
“简直和个傻子一样。”伏黑甚尔小声嘟囔着,把空掉的啤酒罐一下子捏扁,狠狠扔进垃圾桶,然后躺倒在沙发上。
我拿起啤酒递给他,也倚在沙发上,然后朝他伸出手。结果他打开啤酒的易拉罐,没有递给我,反而自己喝了一口。
我拍他胳膊一下。
于是他又开了一罐可乐递给我。
“有可能吧,确实很傻。不过他是我很重要的朋友,而且我已经答应他了,所以不能食言。”我像猫一样用脸蹭了一下他的胳膊。
他低下头看着我,看了一会儿又移开目光,冷笑一声,懒洋洋地说:“……因为你就是这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家伙,所以才会一直哭泣吧。”
说完,他又喝了一口啤酒。
“为什么?为什么甚尔你要用这么严厉的话说我?甚尔你太不温柔了,我好难过。”我有点委屈地看着他。
他叹了一口气。“星浆体同化的时候,即使你是为了他好,不也是差点被他杀掉?”
我有些惊讶地坐起来看着他。“那时候甚尔还在看吗?”
我还以为他直接走了呢。
“是啊,我在看。在拉开安全距离之后我就停下来了,单纯只是为了好奇。”
“我在看他到底会怎么做,结果不出我的意料,他差点把你杀了。”他的笑容有些戏谑,似乎真的为此感到愉悦。
“不是的,他不会杀了我的。他那么做只那是因为……我没有提前告知他。”我有些心虚,低着头不敢和伏黑甚尔对视。
伏黑甚尔冷笑一声,随后毫不留情地开口。“死心吧。就算你提前告知他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就像现在,你就算告诉他你杀人是有理由的,他也「绝对」不会理解你。”
我默默地靠在他身边,听着他的话,心里有些委屈,觉得自己眼睛酸酸的,眼泪马上就要流下来了。
“那我要怎么办?反悔吗?”我轻轻地说。
他叹了口气,把啤酒一饮而尽,然后从沙发上离开去了卧室,留下了一句像在安抚我,却更令我伤心的话。“随便你怎么做都好,我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