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消息了么?”
“今日用这个发簪如何?木槿花很衬你。”向古易拿着发簪比划问道。
“他更喜欢梅花,还是簪这个梅花样式的。”慕景瑶举起桌上那支梅花发簪,等着身后人接下。
“好。”向古易当真笑着放下手中那支,接过她手中的发簪,“有消息了,不过是坏消息。”
“怎么?那女子死了?”她笑着看向镜中的自己“若是她死了该有多好,这世上就只有我拥有这张脸。”
“他怕不是要哭着将我抢回去,关在她的灵堂中。”
“真想听听他对着我喊那人的名字。”
“姓牛的死了,他们已返回都中。”向古易俯身看着镜中二人,满意点点头,“景瑶,你真美啊。”
“美有何用?无人欣赏的花也只能独自枯萎。”她蹙起眉头,不悦看向镜中人,“那个废物就这样死了?真是没用。”
“不过另一人还活着,还被侯爷带了回来。那女子最是在意此人,上次就是他才让她下定决心离开承恩后府。咱们再如法炮制,挑起他们的矛盾,等她出了侯府再让人将她杀死。”
“不就一劳永逸了。”向古易阴冷笑着看向她说道。
“这……你可有把握?上次吃了亏,他定不会再如之前那般不加防备。”
“放心景瑶,为了你我有的是办法。”
“那是最好。”
纸钱从空中纷纷扬扬落下,叶萝衣双手执香恭敬朝刚刚填好的新坟摆上三拜,“婆婆,一路好走。”
两三点雨滴落到脸上,她眼眶中打转泪水也跟着流下。
“小叶啊,莫要落泪。”
熟悉声音在身旁响起,她猛地回头,就见到婆婆慈眉善目看着她,“你这孩子就是太爱感伤,时刻皱着眉头。”
“婆婆,不要走。”她哭着扑进婆婆怀中,双臂环住她的脖子,“若不是我赖在您那里,您也不会遭此劫难。”
“傻孩子,不怪你。”赵婆婆轻轻抚摸她的脑袋。
“你啊,要珍惜眼前人,莫要错过才后悔。”
“婆婆、婆婆!”她想要拦住婆婆消失,却扑了个空,转身四处寻找却再也看不到赵婆婆的身影。
傅淮书握住她在空中挥舞的手,小声说道:“没事了,没事了……”却对上她带泪的双眸。
她静静看着他,过了许久眼珠一转开口问道:“我……怎么在这?赵婆婆……可还安好。”
“她已入土为安……”看她期盼的眼神,傅淮书迟疑答道。
“果真……不在了。”她躺回枕头上,双眼无神看着床幔,“果真……”
“你想吃甚么?让厨子做些你以前爱吃的菜,可好?”傅淮书看着她小心问道。
“不……”她蓦地瞪大眼睛看向他,“你的手怎么这么烫?”抬手想触碰他额头,却被躲开。
“我没事,许是你正在病中,身上太冷。”
“不,别躲。”她探出半个身子,一时不稳跌坐到傅淮书身上,手也正好放到他额头上,皱眉说道:“你定是染了风寒,可有让大夫瞧过。”
“不必担心。”傅淮书起身抱着她放在床榻上,“我心中有数。”
叶萝衣却不依,手上揽着他的脖子,不让他站起身,直勾勾盯着他双眸,“大夫给你开了甚么药?外用还是内服?一日几次?”
傅淮书心虚转过目光,僵在原处,习惯想抬却发现手被某人压着。
“你快躺下,我给你看看。”叶萝衣像变了个人,跳起来将他按在床上,有模有样地给他把起脉。过了一会儿才皱着眉开口:“你这脉象倒没有大的问题,想来就是那日在赵婆婆坟前淋了雨,这几日又过度操劳。”
傅淮书只是看着她笑,也不答话。
“怎么不说话?”叶萝衣手执银针疑惑看向他,“你怕疼?”
“放心,不疼。”
银针刚一落下,刚还笑着的人立即疼得龇牙咧嘴,没半点翩翩君子模样。
“你刚还说不疼。”傅淮书又可怜巴巴看着她
“不爱惜自己的人还会怕疼么?”她凑近看着他说完又拿起根针对准穴位就要落下,不想傅淮书竟想躲,逗得她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放心,这下不疼。”
不过片刻,傅淮书就被扎了许多银针老实躺在床上不敢动弹。
叶萝衣满意地看着他点点头,心中也舒畅起来,“就这样老实躺着,晚些时候再喝碗药,明日差不多就可痊愈。”
傅淮书又不老实伸出手握住她手腕,目光斜看着她说道:“你也还没好全,不如同我一起躺着。”
“看你这样我已好了七八成。”
“你刚才可是做了噩梦,我看你睡得不是很安稳。”他想起刚才她在睡梦中流泪模样。
“梦到在赵婆婆坟前上香,见到了她。”她语气变得惆怅,目光看向前方却又像是在看更远的地方,“或许她真的没有遗憾,安稳走了。”
“莫要太难过,总有一日会再见。”说着他还将叶萝衣冰凉的手包裹住,正好他掌心发热可以给她暖暖。
“对了,牛大哥的尸身要如何处置?”
“还停在县衙中未入土。”
“为何?”她不解看向他。
“或许有故人要给他收尸。”傅淮书故作神秘地看向她卖了个关子。
“莺儿姑娘。”佳宁热情笑着看向她,还未等她进门就开口。
莺儿上下打量站在桌旁的二人,疑惑问道:“凳子会咬人么?你们都站着。”
“不是你要来嘛,咱们站着迎接你呢。”
“有何事还请夫人直说,莫要一副中邪模样。”她看着佳宁一阵挤眉弄眼,心中只觉奇怪,还是直直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快说。”佳宁赶紧用手肘捅捅靠在身旁的裴渊。
“莺儿姑娘……你之前不是说在躲避个叫做牛见礼的故人嘛。”裴渊为难地看向她开了口。
“是啊,他抓住了你们的把柄?”
“有件关于他的事,不知你知道了会不会高兴……他昨日已驾鹤西去。”
“他怎么能……”莺儿笑着说到一半才愣住,端着的水杯从指尖滑落,“他……死了?”
“正是,他的尸身还停在那处府衙中,若是你想去给他收尸也还来得及。”
“死了好啊,还收甚么尸。”莺儿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流下两行热泪,“有这么一天他也是罪有应得。”
祝佳宁又与裴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莺儿姑娘还是莫要太过伤心,他这也是死得其所。”
“对,死得其所!”裴渊连忙在旁附和。
祝佳宁抬手就在他手臂上一拍,“你怎么说话的。”
“啊?夫人不是你说死得其所么?我就……”
“闭嘴吧你!”佳宁斜睨他一眼说道。
“好好好,夫人莫要气恼。”裴渊老实闭上嘴退后一步,生怕又惹得她不高兴。
祝佳宁走到莺儿身旁坐下,看她落泪模样也不知如何安抚,只是轻轻在她肩上拍两下,“既然莺儿姑娘与他是故人,不如去送送他。”
“我们自小相识,也算得上青梅竹马,可惜……他钻进钱眼里,忘记年少时的誓言。”
“唉,我当时也是鬼迷了心窍,非要同他私奔。”
“如今回看过去,没捞着钱财名利,还将自己赔了进去。这么多年真是不值当。”莺儿抹去脸上泪水,红着眼眶看向佳宁,“还劳烦夫人帮个忙,让我去见他最后一面。”
“也算了了一段孽缘。”
“好好,我们马上让人备马车。”佳宁忙起身拉着裴渊出去,“你等我们一会儿。”
飞驰的马车带着莺儿又去了那个地方,她记得上次来还是为了劝叶萝衣,当时是没想到还要再走一趟。
“柳姑娘,里边请。”老吴早已恭候多时,带着她就往里走。
两人绕过回廊,再走到尽头一扇门前停下,老吴看着她说道:“姑娘,里面冷,最好将这棉衣穿上。”
“这衣裳之前也是女子穿的,稍微干净些。”
“多谢。”她犹豫会儿还是接过老吴递过来的棉衣,顺手就披到身上。好闻的香气扑鼻而来,“这个姑娘……还挺将就。”
“小叶倒也不算讲究就是喜欢梅花香气,许是在衣服荷包中放了些梅花,忘记拿出来。”提到这个徒弟,老吴才呵呵笑两声,“跟我来。”
老吴刚推开门,阴冷的风就吹得人汗毛竖起。莺儿刚走进屋内,就被难闻气味熏得眉头紧皱,拢拢衣裳却闻到阵沁人心脾的梅花香气,眉头又渐渐舒展。
“姑娘,就在这。”老吴提着灯笼站在白布盖住的床旁,见莺儿想掀开盖住的白布,他按住她的手开口:“姑娘,有些渗人,还是莫要看了。”
“免得受到惊吓。”
“没事,他什么样子我都见过,不害怕的。”莺儿扬手掀开白布,终于看到他现在的模样。
他额头上盖着纱布,将弓箭留下的洞遮住,不至于太过吓人。只是脸色已变得青紫,嘴唇也没了血色,一般人看到确实会惧怕。
莺儿看着他如释重负地笑了,“师傅我想同他单独待会儿。”
老吴看看她犹豫点头,“好,灯笼给你留在这。”
“你也有今日。”莺儿又走近两步,站在床旁俯视他,“自己做了金钱的奴隶倒也罢,还害了苏简。”
“害得叶大夫不得安生。”
跟着他私奔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那时她也年方二八,正是天真烂漫不知人心幽暗的年纪。
“莺儿,这牛见礼不是值得托付之人。”叶大夫担忧看着丝毫听不进去劝诫的女儿,叹口气摇摇头,“他不能脚踏实地做事,你跟了他也过不上好日子。”
“你莫要看不起别人,他还年轻,谁能说清楚未来如何。”莺儿不服气看着柳大夫说道。
“唉,傻孩子。爹这大半辈子见过的人数都数不清,再怎么看走眼也比你这孩子会看人。”
“我不管,我一定要同他在一起。”
“唉。”见女儿如何也听不进去自己的话,他只能无奈摇头,不再多说。
莺儿听了牛见礼的教唆,同他一起离开了桃源村,再也没有回去,连柳大夫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爹,你真说对了。当年若是听了你的话,我也不会在那风月场中走一遭。”泪珠从她脸颊滑落,无意间也落到牛见礼眼下,像他也跟着落下一滴泪。
不知是悔恨,还是不干。
莺儿走了,未给牛见礼收尸,走之前塞给了老吴二两碎银,
“师傅,随便将他丢到乱葬岗就是。”
“烂人配草席是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