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的风将整个世界包裹,除去耳边那一声声呼啸,便再也听不清其他声音,无形的风墙拔地而起,许盏汀自废墟中站起身,遥望着远处那辩不明的景物,心中悲凉。
已经……没力气了。
手掌处的肌肉还在痉挛,躯体上的幻痛还在折磨着他,若是发动能力,许盏汀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挺过来。
远处的风墙不断逼近,许盏汀看到有许多的扭曲的人影在面前闪过,在这个扭曲的时空,乱流的洗礼几乎是毁灭性的,土地已经承受不住侵蚀开始皲裂,伴随着炽白的闪电落下,天空似乎马上就要被无形的大手撕裂。
许盏汀咬紧牙关,紫色的眼睛灼痛,于此同时,他的脖颈也爬上了新的疤痕,如同藤蔓般缠绕着他的喉管,让许盏汀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你想当英雄,可你救不了所有人,哥哥。”许盏凌看着徒劳尝试停息乱流的许盏汀,想要出声制止,却被一声厉喝打断。
“时空管理局马上就会赶来,许盏汀,你在干什么!?”
燕辙穿过层层废墟狼狈的赶到时,一眼看到了许盏汀的那双发光的眼睛。异样不详的紫光让燕辙不安,为了缓解这种情绪,燕辙只得高呼许盏汀的名字。
可许盏汀并没有因为燕辙的到来就停下,即使他此刻的脸色已经惨白,嘴角耳朵都开始往外流血。
“再不出手,这个时空会被乱流毁掉的。”许盏汀强笑,翻涌的呕吐欲让他弯了腰,在狂风中骨头打着颤。
“那也不需要你这个痨病鬼出手,时空管理局会解决问题!”燕辙向后呼喊,急着将险些迷失在狂风里的伊莱卡恩拽了过来,“小姐,我的大小姐,现在只有你能劝他了,赶快让他停下来,他这是在搏命——”
燕辙的声音已经变了调,伊莱卡恩还没来得及开口,许盏汀就呕出了一口血,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在往外吐血块。
腥臭血红的肉被挤压着呕出喉咙,许盏汀伸手捂住嘴巴,但更多碎裂的骨块也跟着涌了出来,他大口大口的呕吐着,几乎无法呼吸。
鼻息之间的血腥味让人头皮发麻,那骇人的景象简直能吓破孩子的胆,伊莱卡恩顶着风向前走,跌跌撞撞的来到许盏汀的面前,不顾血污直接攥住了许盏汀的双手。
许盏汀的眼前满是混乱,在诸多黑白的色块里,他辨不出伊莱卡恩的脸,双眸失焦。
“……走,塞勒涅,快走啦。”许盏汀口齿不清的说着,脸上也爬上了漆黑的疤痕。
伊莱卡恩却不松开手,声音颤抖道,“停下,许盏汀,我说停下,你不能这么对待自己,你这样下去会死的。”
许盏汀已经感觉不到风声了,他只觉得胸膛里那颗冰冷的宝石硌得他骨头痛……啊,他还有骨头吗?
许盏汀茫然的垂下头,看着地面上糟朽的骨头与血肉残渣,逐渐被恐惧支配。
他想挣开伊莱卡恩的手逃离,但他的腿已经站不住了。
他脱力的向前倒去,栽进伊莱卡恩的怀里,弄脏了伊莱卡恩的衣裙。
“抱歉,抱歉……弄脏了你的裙子。”许盏汀试着强打精神却还是被痛苦击溃,那闪烁的紫色眸子里淌出血泪,“塞勒涅,我亲爱的塞勒涅,请你告诉我,假如我现在死去,我会见到他吗?”
“见不到,你现在死去谁也见不到,所以你不能死!”伊莱卡恩在他的耳边吼着,情急之下,伊莱卡恩直接搬出了另一个人,“你就这么走了,让代安安怎么办?那孩子还等着见你,你就忍心让他落泪吗?”
“代……安安。”许盏汀艰难的念出这个名字,似乎短暂的平息了混沌。
就在伊莱卡恩以为成功唤回许盏汀的时候,许盏凌的声音却传了过来,“在这个世界里,你不是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了吗?哥哥,你解决了铃兰惨剧,救下了伊莱卡恩,甚至还阻止了海港爆炸案,你想要的未来已经降临,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
许盏凌恶劣的笑了,看着天空汇聚的云团,继续道,“如果你不出手,这个完美的未来一定会被乱流毁掉,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对吧?”
“他不知道,你也给我闭嘴!”燕辙受不了了,冲上前要将许盏凌逮捕,但许盏凌却轻巧的躲开了燕辙,缓步来到了许盏汀面前。
混乱的狂风扬起许盏凌洁白的裙角,她用同一双紫色眼眸凝望着哥哥,轻声细语道,“这是你唯一的机会,happy end的结局只此一次,错过就不会再有。”
“真是该死——”燕辙掏出手铐将许盏凌锁住,抓着她伤痕遍布的胳膊恶狠狠道,“魔女,你就不能消停点吗?”
“当然不能,你永远不能改变一个时间客。”许盏凌笑着,那笑声格外凄惨,“哥哥和我是一样的人,你们不会以为,说两句安慰或威胁的话语就能改变他吧?”
燕辙闻言立马看向许盏汀,对上那双失焦的眼眸后,一个不好的念头在燕辙心中升起。
他想做什么?
燕辙看到许盏汀艰难的站了起来,迎着冰冷刺骨的狂风,冲燕辙扯了扯嘴角。
“麻烦你跟他说一声,我不能赴约了。”
他的皮肉颤抖着,身躯上的黑色疤痕不断扩大着,生出了茂密的黑色皮毛,他的身形开始膨胀,骨骼易位,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皮肉撕裂声,一只黑狼从那具名为人的躯壳里跳了出来。
漆黑如夜幕的皮毛上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辉,那双如紫葡萄般艳丽的眼眸里,尖细的瞳仁闪烁,随着他舒展四肢,一声狼啸响彻。
那声音让周遭的风都静止,伴着他的呼唤,风渐渐停息退下,燕辙只觉得全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都在逆流,看着那只突兀出现在面前的黑色巨狼,燕辙开口试着呼喊许盏汀的名字,但黑狼并没有回头。
兽眼巡视过周围被狂风洗礼过的城市后,他不带一丝眷恋的一跃而起,燕辙的手指冰凉,颤抖着问,“喂……你要往哪里去?”
黑狼依旧没有回应,只留给众人远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