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站在审判席上，目光空洞地盯着前方。上面威森加摩的大人们正在商量对他的处决。左右两边的陪审团上也都在窃窃私语。偶尔有几个难听的字眼钻进了彼得的耳朵。好像是故意让他听到似的。可这些不算什么，比起莱昂·金夫妇，他们的词汇量显得是那么的贫乏。

他的对面是被从阿兹卡班监狱提出来的小天狼星·布莱克。他的精神看起来不太好，他一遍遍重复的咆哮着：“杀了他，杀了他。”他实在太瘦了，像是个骷髅架子。

也许他以后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彼得头一次这么坦然的打量着西里斯。其实他心里对西里斯并没有感到有多少抱歉。他听着西里斯作证，说他在詹姆斯死之前的一年就已经在为伏地魔传递消息。

对于此项指控，彼得承认了。只是心里却觉得很讽刺。对西里斯，也是对他自己。

是啊，他在之前的一年多就已经为伏地魔传递消息，可是你们作为对抗伏地魔主力却每次都能死里逃生，运气真好啊！

彼得是四人组里最早意识到战争的残酷的，比詹姆斯都要早。在他仅凭义气加入到凤凰社时，他只是想做一个大众眼中的英雄。可是在与伏地魔带领的食死徒对抗后，他害怕了，他怎能不怕呢？

埃德加·博恩斯，本吉·芬威克。前一秒还和他们有说有笑的人，转眼间就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这可和学校里的‘游戏’一点都不一样。

不认识的人死亡和认识的人死亡，感觉是不一样的。他怕他有一天也会变成一具冷冰冰尸体，也怕把母亲也卷入这场战争。

越是害怕的事情就越是会发生。他被伏地魔抓住了。然后，他就做了伏地魔的走狗。但是他能怎么办呢？他想活着。

彼得不是个好孩子，他也不是个英雄。但他也真的有把西里斯他们当做朋友过，所以在面对伏地魔的威逼利诱时，他选择了出卖组织里的其他人来为詹姆斯他们挣得一线生机。

毕竟人心都是偏的。就像西里斯最在乎的是詹姆斯。哪怕后来西里斯对他进行严密的保护。最终目的也是为了保护詹姆斯。所以在那个预言出来以后，在选择母亲还是选择詹姆斯时，他选择了母亲。

你看，他总会在面临选择时，舍弃掉一些对他不是更重要的东西。

他看着小天狼星，想起了另一个黑发黑眼——雷古勒斯·布莱克，小天狼星的弟弟。同样在黑魔王面前为小天狼星斡旋的人。

他们曾经在走廊上遇到过。当时雷古勒斯丢给他一句：“你真像个斯莱特林。”

彼得当时以为这是在嘲讽。现在却有些明白，他大概是在表示感谢。

不过，他可能感谢的太早了。

彼得一直都是有些嫉妒西里斯的。他英俊的外貌，良好的家世。不羁的性格，这些都是彼得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虽然詹姆斯和西里斯同样都是高高在上的大少爷。但詹姆斯是狂妄，而西里斯更多的则是傲慢。哪怕这份傲慢在面对着朋友时也不怎么收敛。

这种傲慢，大概也只有同样出身的詹姆斯不在意了吧。所以他们才能是最好的朋友。

彼得把目光投向了陪审席上的莱姆斯。他看起来很憔悴，好像几天几夜都没休息了。应该是接到消息，匆匆赶来的。

莱姆斯大概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当初为什么不被信任。不仅仅是因为他狼人的身份。还有他面对战争时整日的忧心忡忡，这让西里斯误以为他的心，不坚定。

西里斯确实是有傲慢的资本的。即使他被赶出了家门，依然有人在暗中护着他。所以他们之中，最后才认识到这场战争可怕之处的是西里斯。

可怕的不止是生死，还有易变的人心。

詹姆斯的父母在哈利出生之前就已经去世了。他的伴侣是同样对抗黑魔王的坚定战士莉莉，他所在乎的可以说全部都在凤凰社。所以他们才能越战越勇。

而莱姆斯，他是一个狼人，一个好不容易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怎么会选择回到黑暗中去呢？尤其是他最在乎的朋友都在光明之下。

西里斯错看了莱姆斯，却高看了他。是啊，他看起来也很害怕，胆小。但他不是一向如此吗？可那又耽误什么事了呢？所有的事情他都参与了不是吗？一边害怕退缩，一边事情照做。所以西里斯忘了，害怕也是可以选择放弃的。

之前他或者雷古勒斯之所以能在黑魔王面前耍小聪明。那是因为黑魔王他根本就不在乎，反正对他来说都是凤凰社的成员，谁都可以。但那个预言一出，詹姆斯就已经牢牢的钉在了黑魔王必除的名单上下不来了。

被西里斯追击的时候，彼得知道西里斯是真恨他。可他难道就不恨西里斯吗？他恨他当初为什么要执意更换保密人，为什么要逼他做出这种选择！所以他凭着那一腔恨意才使出了那个‘爆炸咒’，然后……一切不可挽回。

彼得的目光在莱姆斯在与他要对视之前转移了。这回他的目光对上了西弗勒斯·斯内普。这个曾经劫道者们一起欺负过的斯莱特林。

西弗勒斯·斯内普看着他的眼睛里满是愤恨。是的，他应该恨着他。被那样羞辱对待过的人怎么可能不恨呢？而且，他还害死了莉莉。

彼得与斯内普对视了几秒，轻轻的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再次把目光移开了。

这次他没有看邓布利多校长，没有看麦格教授。没有看鲁伯·海格。没有看在场的那些凤凰社成员。他的目光最后投向了他的母亲。

彼得是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去的。在挣脱了西里斯的那个夜晚，他就已经逃回了家。

只是他怕，他怕面对着这一切，所以他变成了老鼠，躲藏在了家里。他看着他的母亲震惊，悲伤，痛苦。却不敢在她面前现身。因为他怕看到母亲厌恶的目光。

母亲一直希望他出人头地，做个有出息的巫师，对于他加入凤凰社拯救魔法世界的事更是无比自豪。她坚信他的儿子是个英雄。

可是他让她失望了。

彼得作为一个老鼠陪着他母亲过了整整6年，然后看着她一天一天的衰弱。他想办法弄来草药，却被母亲当做杂草给扔掉。于是他将采来的草药混进了莱姆斯送给他母亲的礼物中。

但母亲还是一日一日的衰落下去。他亲眼目睹了自己母亲的死亡。彼得趴在母亲的胸口上的待了一夜，第二天不得不离开。他现在连亲自为母亲送葬都无法做到。因为他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是一只不得见人的老鼠。

他无处可去了一段时间，最后选择混到了韦斯莱身边，成了珀西·韦斯莱的宠物。因为同是凤凰社成员的韦斯莱是最有可能知道哈利·波特的下落的。他只要跟在他们身边一定会见到哈利，他想亲眼看一看那个孩子。

可是他没有想到他已经死去的‘母亲’会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在那一刻，他的血液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他被‘母亲’带回了家。被她叫破了的身份。可他却什么都不敢做。

一时间，他几乎分不清这是虚幻还是现实。

在被问到那声‘疼吗？’的时候，他的内心几乎酸成了一团。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疼不疼，从来都没有人问过他好不好受。他们只会说“干的好！彼得！””糟糕透了，彼得！”“勇敢点！彼得！”

‘母亲’似乎不想与他多说，可是他却有些事情需要确认。然后，他得到了一个拥抱。

柔软而又冰冷，就像他作为老鼠被母亲抱在怀里带回来时感受到的那样——没有心跳。

他的母亲，死不瞑目的从死神那里回来找他来问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