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的火光随之一动，醒来的正是池野。
对方神色清明，并不像是被吵醒的，高大的身影从帐篷里出来，随后有把帐篷关上。
池野走到宿幺面前，视野的差距让他低下头，将少年整个人包裹进眼眶里，声音带着点沙哑。
“他不在。”
宿幺知道这是在说顾斐，他原本是不想跟池野搭话的，但周围只有他们两个，被无尽的黑暗包裹在一方亮光中。
“嗯，刚出去了，还没回来。”，宿幺伸手，把下摆的衣服卷起来，让自己看着不是那么憨。
衣服的下摆比他估摸的还要长，宿幺纠结一瞬，还是站起了身。
池野之前离的太近，这会儿随着少年的动作跟着退后一步，让出足够的空间。
“顾斐离开有一会儿了”，宿幺摸了摸口袋里用来照明的手电，“我准备去找他，你既然醒了，帮我守一会儿。”
不是请求的口气，池野听着宿幺的话，一天相处下来，印象中，宿幺似乎一直是这样的脾气。
“我跟你一起去。”，池也没有半分的犹豫，面上露出不赞同的表情，“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宿幺挑了挑眉，这似乎是他听见过的，池野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你走了，没人在这里守。”
宿幺把问题抛回去，这也是他看见池野醒了，才打算出去找人。
池野明显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下意识露出烦躁的表情，目光看向几个帐篷的方向。
大有想再叫个人起来守夜的意思。
当然，这根本不现实，池野自己醒来纯粹是因为他个人的原因，其他人需要睡眠。
“那我去找他。”，池野提出第二种方案。
“不用了，他走的不远，我顺便活动活动。”
又被宿幺一口否决了。
池野脸上更加烦躁，眉头紧蹙，似乎在催促自己快想出下一个方案。
宿幺没再陪他原地逗留，将板凳挪开就要往顾斐消失的方向走，刚走出去一步，就被人拽了回来。
真的是‘拽’，力道在他衣服的帽子上，连带着人都踉跄一下。
“这个。”，池野从衣服里拿出一个东西，黑色的方形设备，不大，刚好能被一只手握住的大小，“卫星联络仪，有情况用这个联络我，我能知道你的位置。”
池野把黑色的小仪器递给宿幺，宿幺伸手接过，上面还带着余温。
不像是刚捂热乎的，宿幺疑惑，池野睡觉还揣着联络仪？这么没安全感？
宿幺没深想，只是点了点头将仪器揣进了自己兜里，同池野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池野一路看着人，看见光点一直在视野里，直到宿幺消失在更深的黑暗中，只剩下一点点余光一直活动在视野里。
池野确定宿幺没去太远的地方，才转头把之前被宿幺挪开的小板凳勾到火堆旁，对着光点在的地方坐下。
池野生的高大，折叠的小板凳对他来说太过憋屈别扭，池野尝试了几种坐姿，最后皱着眉头重新站起来，再没坐下。
——
宿幺进入风蚀柱林后，就被眼前奇观的景象给惊住了。
太阳还没有下山之前，他不是没看过这片石林，虽然形状和颜色奇怪了些，但没有其他令人在意的地方。
此刻月光倾泻在石林上，里面细细的砂砾泛着光，像是某种细闪的公益。
宿幺算着步子，走了条直线。
“咕咕——咕—”
声音越来越近，宿幺心里突然紧了一瞬，喉咙咽了咽，提着心小声喊了句，“顾斐？”
他回头望来时的方向看去，石林里的风蚀柱把营地挡住了部分，但宿幺还是能看见营地中间升起的火光，心里安心了几分。
“顾斐？”
宿幺把手里的手电往着几个方向照了照，刚才明明看见是往这个地方走的，这么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消失在他的眼前，奇了怪了。
“吱吱——”
宿幺往前又走了一段路，就听见了不同于之前的声音，像是某种东西在震动。
宿幺心里一喜，连忙加快脚步。
“咔塔。”
脚下传来一阵声响，宿幺低头，用手电照射，又挪开脚，才看见自己踩到了一部黑色的手机...手机？
宿幺蹲下身，砂砾将手机的屏幕给遮蔽了，宿幺拿起来，抖了两下，才看清上面正在显示
【正在通话...00:9】
刚才的震动是有电话打进这部手机。
谁的手机？顾斐的？
那电话是谁打来的？
宿幺怀着疑惑，鬼使神差的把手机放在自己耳边，声音犹豫着开口，“喂？”
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几声隐忍难耐的声音，很粗重，也很耳熟。
“喂。”
宿幺眉头紧蹙，再一次开口询问。
“哈...真的是你啊。”
！
这道声音宿幺无比熟悉，因为就在几分钟前，他才听过。
“...池野？”
“还没找到你想找的人？”
宿幺再一次确定这是池野的声音，但和池野又不一样，这个‘池野’语气里满是不羁，活人味道很重。
宿幺的另一个手摸进了自己的口袋，里面装的是池野刚刚给他的联络仪。
“你是谁？”
电话另一头又传来窸窣的声音，很绵密，令人不舒服。
“啊，真是任性，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宿幺眉头紧锁，用手电环顾了一圈四周，石林太密集，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躲在某个角落里窥视他。
“在找我吗？”
宿幺只觉得背后发冷，想要赶紧回到营地，脚下却像是铸铅了一样，一步也挪不开。
“别害怕，我会乖乖回答你的问题的。”
电话对面传来一阵叹息，又是满足又是无奈。
“我是池野，又不是，你不是已经注意到了吗，‘他’和以前的我不一样。”
“毕竟他连你偷过我衣服的事情也不知道，还有你的情书，我到现在都还保存的很好。”
忽然一阵风吹过，宿幺脸上一麻，脑子变得更加清醒。
“你认识顾斐，这是他的手机？”
宿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有胆量跟电话里的人聊到现在，，理智告诉他，应该赶紧挂掉，然后回到营地...回去，回到谁身边，另一个‘池野’身边吗？
“当然不是他的，我可不是那种深夜给别的男人煲电话粥的人，真的不记得了...这是你的手机啊，幺幺。”
对方的语气轻佻浮夸，宿幺在脑子里自动带入了‘池野’的脸，竟无一点违和感，就好像，池野本该是这样的。
“你认识我。”，宿幺做出了定论，同时也发出了新的疑问，“但我不认识你。”
电话里传来一声轻笑，短促的笑声想钩子一样，宿幺的心脏跟着快了两拍。
“有人来了，电话留好，过了晚上十二点再开机，小心顾斐，我会再跟你联系。”
“你在这里做什么？”
两道声音接连响起，宿幺转声的瞬间下意识将手电对过去，另一只手迅速将电话收进了口袋里。
光源将对方的面容照的一清二楚，正是消失在石林里许久的顾斐。
“不是叫你等我吗，怎么跟过来了。”
顾斐往宿幺在的地方走，在还有些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
虽然有些距离，宿幺还是闻见了一股很浓烈的血腥味，宿幺的视线落在对方的外衣上，顾斐穿着一身深色的衣服，外加上光线不明，宿幺看不真切。
“你受伤了？”
顾斐听见声音，悄悄又忘后挪了一步，声音还是和离开前一样的柔和，“没有，是沾到了别的动物的血，有沙狐在捕食。”
宿幺疑惑，什么狐狸会在晚上猎食，脑子里突然想到了电话里的人的话，叫他小心顾斐，‘池野’和顾斐认识，那顾斐知道‘池野’的存在吗？
宿幺心中存疑，迈着步子想顾斐靠近，却被立马叫住。
“别过来。”，顾斐的声音稍稍大了一些，声线也有些不稳，“我身上味道很重，我没事，你先回去吧，我去车上清理一下。”
宿幺见对方神色闪躲，这还是第一次在这个人脸上看见除了笑，这么明显情绪，似乎对自己身上的味道有些嫌弃。
宿幺想到了晚餐的时候，顾斐总是隔一会儿就来给自己擦手擦嘴的行为。
大约是有点子洁癖在身上。
“我很担心你，你离开了很久。”，宿幺还是听话的停下了脚步，对方却又退后了两步把他靠近的距离又拉开了。
“抱歉，让你担心了，白天撒的药粉药效淡了，我刚才又补了一些。”
宿幺听出了这是借口，他们是最后一轮守夜，再过不久，天就该亮了，现在去加药粉不是多此一举吗？
宿幺没有揭穿，只是若有所思的答应了一声。
“那我先回去了。”，宿幺来这一趟只是为了确认顾斐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情况而已，他把手电放在了身旁的岩石上，对着人说道。“这个留给你，早点回来。”
“嗯。”
宿幺顺着光源的方向往回走，半路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那道黑色的身影走到他之前的位置，岩石上的手电被人拿起来，随后关掉。
顾斐似乎在黑暗的环境里，不用依靠光源就能看清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