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不太好?
那就不太好吧。
桑葵撑着下巴苦苦思索,好看的眉毛微颦,总不能藤魉公司打的招牌是我家总裁特别会做饭?
她躺在车上闭目养神,却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直到鼻腔里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方才猛地睁开眼睛。
她回来了,东陀村。
可是,即便昨天的虫子再凶狠,也仅仅只是把人吸干汁水,怎么会有这么浓烈的血腥味?
村口宽阔的一片空地,随意推放着扎好的草垛,草木浓烈的熏香和血腥味混合,在空气中弥漫,久久不散。
三人小心翼翼越过一个又一个草垛,昨日如同凶神恶鬼的虫子,此刻尽数化作尸体,蜷缩在死去的弟子们的干尸上。
藤魉提醒道:“这些虫子很聪明,在没人的时候会进入休眠期,且要小心。”
桑葵耸动鼻子,很快找到血腥味的来源。
慕庆生背对着他们,半跪在泥泞中。
“慕师兄?”桑葵不确定地喊道。
对比其他的尸体,他看上太完好、太鲜活。
藤魉冰冷的手指放到慕庆生的脸上,几乎是刚碰到的那一刹那,就仿佛戳破了一层薄蛛网。
脆弱不堪,瞬间破碎。
阳光穿透慕庆生脸颊的镂空处,在覆着薄霜的地面投下蛛网似的阴影。
“慕师兄……”闻宏扬喃喃道。
“慕家是从前依靠云隐宗起家的小宗门之一,自从四仙势去后,慕家便再也不同往日,人脉单薄,底下弟子资质不足……”
“直到慕师兄被点名成为云尘长老的弟子,慕家这才又风光起来,可惜四处告喜之后,方才知道如今四仙已经失势。”
桑葵指着不远处的马车,打断他的话,提醒道:“失势的四仙还在马车上呢。”
闻宏扬连忙住了嘴,藤魉却讽道:“我看这慕家人也是拎不清的,四仙失势也不是一时的事情,就这么把自家孩子送过去了?”
“也不看这未来的师父只剩下骨灰,连弟子都护不住。”
……
桑葵捂住耳朵,刚刚的闻宏扬的话,云尘尚可以装作听不见。
这会藤魉的话,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挑衅!
桑葵咽了口口水,打开了自己的任务栏一看,越看越觉得,那让藤魉拜云尘为师的任务是不可能完成了。
“住嘴了。”桑葵凶道:“谁知道这修真界有没有骨灰起尸的案例。”
“……”,闻宏扬沉默了一下,心里默默想着,您这话也够损的。
如何处理慕庆生的尸体是个问题,毕竟这个时代可不时兴火葬,相反,大部分百姓认为死在火中,亡魂则不得往生。
而且这具尸体,若真要带回去则是个行走的虫子培养皿,就光看灯笼里虫子惊人的繁殖能力,谁也不能保证那些虫子有没有在尸体里留下什么。
直到闻宏扬说,慕家现在已经没人了,几个人方才找到块有阳光的地方将他埋葬。
“也许没人了倒是件好事。”闻宏扬小声道:“没有人会愿意在不惑之年看到自己的孩子这样回家的。”
“你也觉得奇怪对吧。”桑葵更小声地说道,她的眼神里没有一点伤春悲秋,话也只对着藤魉说道。
“嗯。”藤魉轻轻点头,却又扭头一笑,漆黑的眸子看不出情绪,“不过——”
“和我们这样的独善其身主义者有什么关系呢?”
也是哦。
桑葵对上了他的眼睛,他的瞳孔太黑了,人在太过于漆黑的湖水里,是可以看见自己的。
良久,她也一笑,“不过——”
“我有一项优先级更高的原则。”
“那就是反对你这种自以为是之人的主义。”
她永远认可,并将信奉到底。
等处理完慕庆生的尸体,几个人商量着先去祠堂或者去那位先收花的夫人家看一看。
闻宏扬挠了挠头,“那还是去祠堂吧,毕竟那位先收花的夫人也不知是哪一家。”
这个村子虽然偏远闭塞,可是实在说不上小,要是有目的性地去找某一家,就更难了。
桑葵倒是有个好方法,不过现在确实去祠堂的价值更好一些,她点了点头,打开系统地图向祠堂走去。
闻宏扬发现这两人仿佛像是有目地一样走向同一个地方,还真让他们走到祠堂了。
可是这是他们第一次来啊?!
难道又有什么自己没发现的线索?
闻宏扬自我怀疑地拍了下脑袋,决定打起精神来好好找线索。
与其他村庄通常将祠堂建在村庄中心不同,东陀村的祠堂修建在偏远的角落,周围留有大片空地,不放置一物。
身为这个时代的资本家小少爷的闻宏扬不由惋惜道:“这未免也太浪费土地了吧,这里种东西,土地倒是挺肥沃的,但是这么肥沃的土地,偏偏不种东西。”
藤魉颇有些恶意一笑:“你猜为什么这么肥沃,你猜为什么不种东西?”
桑葵也有些恶上心头,悠悠叹了口气,和闻宏扬说:“我家那边有个故事,有一户人家很穷,偏偏土地还很贫瘠,只种了一颗桃子树,那棵桃子树从来只开花不结果。”
“直到那户人家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了,干脆就埋在那片地里,就在他们接连死去的那几年,桃子树是长得愈发好了。”
“一颗又一颗,水灵灵的。”
闻宏扬不能说是胆小,但是他猜到这片土地下面埋的是什么的时候,一股子寒意还是从背后冒出。
“姐姐姐姐姐姐!”
一不小心踩到块残缺瓦片,吓得闻宏扬惊跳起来,紧紧贴着桑葵,合手作揖,“勿要怪罪,勿要怪罪。”
“……啧。”藤魉垂眸看了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闻宏扬感觉后背更凉了。
祠堂里四处垂挂着和村中一样的红灯笼,那灯笼上的绸面被虫子蚀出细密孔洞,透出昏黄微光,像一双浑浊的眼眸悬在夜色中。
看着这个灯笼,一瞬间几个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一个个屏声息气。
“等会……这里有点怪啊。”闻宏扬小声道。
“你有什么发现?”藤魉问道。
闻宏扬:“按照云州的习俗,倒也有这种回字型的祠堂,不过布局一般正中才是供奉排位的地方。”
他指了指两边的房子,供桌两侧的牌位在周围灯笼的红光中撕扯纠缠,映得上面的墨笔名字狰狞。
“假如中间也有放牌位,三方有而一方无,这叫漏气,是风水上的大忌讳,除非中间不放牌位,建个戏台什么的,可是看这样也不像。”
闻宏扬也想靠自己推理出来点什么,但是越推越理不清,最后干脆说道:“不如我们直接去看看吧。”
与两边房子的毫无遮挡不同,祠堂正中那间房子前放了一架又一架的竹竿,竹竿撑起一块又一块的黑布,在夜色下无比渗人。
桑葵掀开一块黑布,又是一块黑布,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永远不知道黑布后面是什么。
突然,旁边的藤魉一把抓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