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季少一在纠结选离公司最近的电影院还是离乔殊常驻酒吧近点的电影院时,一条消息与他很默契的弹了出来。
他有些呆滞地注视着停留在手机顶部的消息,直到消息收回他才险险没点进去。
于是界面又停留在了聊天框。
他不想让再一次发消息时,聊天框里已经出现了灰色的时间标志,所以他犹豫了一阵,回了一句“怎么了”
——
【Aaa殊殊子】你怎么不和柏闻一起去
【A季少一】怎么了
——
过会儿季少一才反应过来,自己回的有点牛头不对马嘴了。他长按消息准备撤回,又猝不及防收到回复。
——
【Aaa殊殊子】我觉得你和柏闻去看电影就挺合适的,什么话题都能聊
【Aaa殊殊子】到了感人的情节你还可以抱着柏闻哭,他也习惯了,他简直是你的不二之选。
——
?
开玩笑,江恪不得提着刀找他,从南半球把他的皮刮到北半球。
季少一觉得一股凉气从气管直冲顶骨,他差点不知道怎么回复。
这是怎么了,还生着气呢。
白天的时候都聊妥了,怎么大晚上的忽然又变卦了,这算谁的错?他双手大拇指停在屏幕上,不知道先按哪个键下去。
——
【A季少一】殊殊子 你不想和我去了吗
【A季少一】殊殊子?
——
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诚心问乔殊,如果对方真的因为某些事而去不了或者不想去,他还强迫要去的话,实在是无礼了。
但过了很久,对面也没有再传来回复。
刚好这时,莎莎给他发了条消息,说因主办方提出的要求,他们剧组的进度不得不往前推一个月,今天下午可能要临时加戏。
提前一个月杀青,意味着他要每天没日没夜的赶进度,越赶进度越容易出错频繁NG,这样只会更拖慢录制。季少一凝眸,他没有马上回莎莎,而是在聊天框等待答复,他心里默数秒数到30,还没消息就退出聊天。
对面依旧安静。
季少一感觉有口气压在心口吐不出来,他点开莎莎连发了好几条消息的聊天界面直接问。
——
【AAAAA季影帝.季董】原定合同年初杀青 哪个主办方要求的提前一个月 谁通知你的?
【a工作-莎莎】季董您别生气啊先(大叫jpg.)
【a工作-莎莎】是刚才,我收到《相见明悦》副导的消息,他说上面没透露是哪个主办方要求的,他只负责传消息。但是副导让我提醒您,在娱乐圈能少和大腕起矛盾就少点冲突,这次的主办方匿名要求,可能就是您惹过的某位......
【a工作-莎莎】我问过副导,他说主办方的损失您赔不起,就算有柏总相持您也会被抹黑上热搜
【a工作-莎莎】季董,接下来怎么办(流汗jpg.)
【AAAAA季影帝.季董】好 我知道了
【AAAAA季影帝.季董】照着要求拍戏
【a工作-莎莎】收到!!!
——
季少一低声骂了一句,不用想,肯定少不了那个李导掺和,还主办方......尽是些蹚浑水的。
这边他才忙完,那边柏闻就打电话来了。
“柏闻?什么事儿。”
对面安静了一阵,问:“提前录完明悦,你知道了?”
“嗯。”
柏闻叹了口气:“要我帮忙吗?”
一阵头皮发麻的感觉略过他,季少一连连摇头:“我的柏大少爷,您可别帮我了。现在我躲你还来不及呢。”
“你还记着江恪今早说的那些话?”柏闻停顿一下,耐心解释道,“他常在你我面前说那些话,你又不是没听过。”
季少一干笑两声,他轻揉着太阳穴喃喃低语:“是殊殊子。”
“乔殊?”
对面诡异的安静下来了,季少一内心掀起壮阔波澜。
他连上耳机,把手机放在一旁打开电脑看莎莎发的一堆消息中的文件。有一个上面标着的是“相见明悦演员劳务合同”,他皱起眉,双击查看。
上面是电子版的合同签约,有他和制片方的签名和盖章,这份电子档的纸质版他也有一份,现在就在他抽屉里。
有什么问题吗。
季少一大致浏览了一轮,并没看出什么问题。但问题就在这,合同是没毛病的,那怎么还敢有主办方违约改动原计划时间。
“他生你气了?”
浏览文件的季少一一下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他本来还想问一句“谁”,后知后觉柏闻说的是乔殊。
他顿了一顿。
谁?
乔殊生他的气?凭什么啊。
季少一愣一下。
他欲开口,柏闻接着问:“吃醋了?”
乔殊吃他的醋?!
季少一缓冲了一分钟。
然后他按着性子小声回说:“你要这么说的话那也挺合理的......”
如果柏闻在面前,一定会对他面无表情的说,把电话挂了吧,我看你也没什么事。但柏大少爷不在眼前,他有些无语且无奈:
“你干脆别谈了。”
季少一不喜道:“那怎么行,你还不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吗,前几天我...”
“你太自信了。”
季少一被噎了一下。
他颇为好笑地看了眼手机屏幕上亮着的“柏闻”,嘟囔道:“我还以为你被夺舍了,柏闻,少跟小江江学,你看你都被带坏了。”
对面的人传来一声轻笑:“先多管管自己。”
哎呀,糟心事多啊。
揉了揉眉心,他唏嘘不已:“我现在火烧眉毛了,可算老实了。”
“真不用我帮忙?”
电话沉默了一阵。
他还没开口,柏闻又道了一句,这回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远了点,
“没什么事挂了,江恪又找我了。”
江恪江恪江恪,柏闻的生活现在每天都是江恪。
这回是季少一叹气了,他无奈摇摇头,“嗯”了一声就把电话挂断了。
看吧,什么好兄弟,最后还是他一人单枪匹马。
想到这,季少一不禁潸然泪下,但怎么都伤感不起来,更别说挤眼泪了。
该解决的还是得解决。
他一烦躁就会按住眉间断眉处的眉骨钉,菱形的骨钉亮闪闪,小小一颗落在他挑人心尖的断眉处。
说起断眉,季少一发呆想着,忽然想起来有次乔殊问过他,这个钉子是粘上去吗,他当时笑了好久,笑着和乔殊解释是真真实实钉上去的。
乔殊听到后目光在他的眉骨钉那停留了很久,似乎意味不明,后来好几次都会瞟一眼他眉上的小钉。
嗳,每次乔殊盯着他的时候他都很兴奋,但是又没说出来,总觉得和朋友这样说会很奇怪。现在好了,解释的通了。
季少一自然而然的接受了这个现实,其实在好几天前他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但不拆穿说破,至少可以维持他们友谊的底限。
他也是懦弱的胆小鬼啊。
.
乔殊盯着季少一发的消息,手里的铅笔要被捏碎了。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很气,非常生气,这种感觉比知道季少一以前会抱着柏闻哭说一样的话要更生气。
手里的手机持续亮屏,背部升温的感觉。从他的指腹掌心传入,让他想现在就删了季少一。
他打出的“对,我不想和你去”被逐字删掉,又打出了“所以我去不去也并不是必要的”,纠结后又一样删删减减,最后就在输入框里留下一行空白,这个对话就算是终结了。
要气死了。又气又难受。
很好,这个体验让他创作灵感爆棚。
乔殊按下熄屏反手把手机重重扣在桌面上,右手食指和中指飞速转动着铅笔,然后干净利落的画上高音符,唰唰把脑子里的旋律填上。
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下,他只是短暂的停顿了几处,想了一会儿后填上一段独特的主歌部分,三两行是一瞬的思路。
他抿唇哼着音符创造出来的旋律,左手捏着稿纸的一角,右手夹着铅笔仿佛在空中作画,额间和两鬓的长发因晃动而垂落下也并不影响他的哼唱。
似乎旋律已经在耳朵里打开了留声机的开关,而眼前的稿纸只是为了能更好的发泄手上书写的冲动。
这是他第一次创作如此流畅,不需要钢琴的共鸣唤起灵感,也不需要录音棚的器乐创造鼓点,他每哼起副歌部分的一段高潮就会轻轻点一点头,在转动的椅子上微小幅度的晃着。
这个近乎完美的片段让他脑海里自发形成一个库乐队,除了有人用鼻腔有节奏的发出哼唱的声音,怀里抱着吉他拍打着琴箱的面板,还有架子鼓手放松地在座位上,食指与拇指紧扣着鼓槌,随着节奏感配合主唱敲打着军鼓和Tom-Tom Drum,每到高潮都有一下Bass Drum醇厚的鼓点,以及以急促的钢琴为引入部分的键盘手,和电音贝斯垫音的哼鸣旋律。
pretty good.
这份不需要伴奏稿的音谱,是他这些天来所有半成品里的得意之作。
欣赏了一会儿,乔殊忽然把房间里另一个专门放废稿纸的篓筐用脚尖往自己那里踢了踢,他俯身用手在里面挑挑拣拣,这些都是他这一周的胎死腹中的稿子。他记得其中好像有一份当时灵思泉涌,后来不了了之的。
在哪儿呢......
“找到了。”乔殊呼出一口气,把废纸平铺在桌上,轻声哼着上面的曲儿。
是一段小为欢快节奏感强的旋律,但到后面开始断断续续的,甚至有一段还较为抒情,这也是他废弃这张谱的原因吧。
乔殊握着铅笔前沿,用后面粗钝的一段敲打的桌面,他把两份谱子叠在一起,比照着如何把这段欢快的小曲融入到新出炉的旋律中。
忽然,他倒扣的手机震了起来。
处于思考中的乔殊不喜欢被人打断,他皱着眉食指中指夹住铅笔,烦躁地把手机摊开一面,瞪了眼屏幕上的人名后气一下给堵着了。
『A季少一』
他犹豫一秒,点了接通。
手机又震了一下,屏幕卡顿一下后被季少一的大脸侵占了。
看这个角度,应该是季少一趴在桌上,双臂也耷拉在桌上,只露出了半张脸抱着手机和他视频。
“殊殊子~”
听起来语调似乎不太兴奋,有点蔫。
“我忙完了,你呢?”
季少一接着说,
“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你怎么不说话...”
乔殊有点不想搭理他。
“殊殊子,我选好地方了,就在公司旁的那家影院,不过是比较晚的场次,可能很难打车了,看完后我送你回家。”
听到这句话,乔殊心口堵了一下。他感觉心尖痒痒的被挠过,暖意把他的心慢慢包起来捂热乎了。
鼻子有些酸,让他不愿开口。
“你和我去好不好,就我们俩——”
“好。”
他的嘴比大脑先一步迫切的给出了答案,不知为何,他不想让对方再等了。
他怎么又心软了。
这个寻生滋事的小狐狸,其实让他很矛盾。
今天早上他被季少一气的说不出话,不是因为对象是柏闻,不是因为季少一会抱着柏闻哭所以心里不平衡才生气,是他觉得,季少一会在每一次喝醉酒后,都抱着离自己近的人大哭,说一样的话,做一样的事。
那他那天晚上因为他的醉话而乱了阵脚算什么?
算他酒醉后的朋友里,唯一当了真的吗。
一想就气。
乔殊握着手机,看到屏幕对面的季少一眯起了眼,眼尾上弯。被手臂挡住的嘴角应该也翘起来了吧,他想。
“就后天,首映,怎么样?”季少一趴在桌上,说话的时候会上下晃一晃脑袋,偶尔眼神看向别处的时候头也会跟着撇过去,看起来有点萌。
“随你。”
“哎殊殊子,”季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