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红馆。
许向安是被隔壁一声玻璃碎的巨响惊醒的。
起初他还以为自己没睡醒,揉了揉眼睛又继续缩回萌犬被窝里了。大概才开始入梦,又是“哐当”的一声。
迷迷糊糊的向安小同志睁开眼,听到隔壁传来一声惨叫,登时清醒了。
“许向宁你怎么了!”
“哥哥,我没事。不过……”
许向宁卧室的门被撞开,许向安惊慌的看着他房间里的一片狼藉,眼神由呆滞逐渐转向绝望。
他前两天刚淘的一个古董花瓶,原本想着柏闻会喜欢,就痛心一口价买了下来。
本觉得借存在许向宁那里会安全一点的。
碎了。
稀里哗啦一声,许向安痛心疾首,他捂着心脏,觉得心比花瓶还碎。
“我、我,”许向安窒息的盯着那个花瓶片片儿,“许向宁,你你你你给我解释一下!”
被告人许向宁委屈的看着许向安,干巴巴的眼睛努力挤出眼泪。
可恶还没挤出来。
“哥哥……滚爷一大早起来就嚷嚷着要吃饭,趁我找粮的时候就撞翻了这个花瓶。”
许向安打了个哆嗦,他摸摸身上的鸡皮疙瘩,警惕地看向许向宁:“别喊我哥哥啊,”,然后又很小声的嘀咕着,“喊哥哥准没好事儿。”
“向安!”
许向宁生气了,他绷着脸,鼓鼓的腮帮子显得过分可爱。
了解了事情原委,许向安更难受了。
人在床上睡,锅从天上来。
问题是这砸锅人,哦不,砸锅鸟,你还拿它没办法。
“饿死我啦!饿死我啦!”
犯罪嫌疑人扑闪着翅膀,从门外又飞了进来,扯着嗓子叭叭。
下一秒,就见江恪撸着袖子闯了进来,一手扼住了滚爷生命的咽喉,“你这笨鸟,就知道吃吃吃!一大清早的又是撞东西,又是叭叭儿要饭的,还要不要人睡觉了!”
“江恪哥,你也听到碎片声了?”许向安指了指地上的一片狼藉。
“嗯,”江恪捏着滚爷,“又搞破坏是吧笨鸟,这回不用柏闻来,我亲自出手!”
许向宁起哄:“好耶!上家法咯!”
于是听到下面一阵哐当动静,被迫停止看大盘的柏闻一推开门,就发现一楼一人一鸟对骂,俩小孩在旁边蹲着瞅。
“向安向宁,在看什么?”柏闻扶着楼梯把手,从三楼慢悠悠的一阶一阶走下来。
上次的红馆还是九个人沉默压抑的环境,现在看到大家还能其乐融融的相处,不受这次意外的影响,柏闻松了口气。
也算是有惊无险。
许向安已经站了起来,他还没开口,就先被许向宁抢了先,“队长,我们在看人鸟大战!”
看到弟弟脸上兴奋的笑,许向安真心无奈。
柏闻径直走向展览柜,打开玻璃门,拿出里面的磨咖啡机,一边倒可可豆,一边说:“争出了什么结果么。”
然而……
“是不是欠收拾了滚爷!”
“去你大爷的!去你大爷的!”
“嘿哟,皮痒痒了是吧,看我打不死你!看我打不死你!”
“变态!救命!变态!救命!”
“你再叫?让你尝尝社会的毒打!”
“痛死我了!痛死我了!”
“还知道痛是吧?说!今天早上为什么打碎许向宁,哦不是,许向安小同志,哎不管了差不多,为什么打碎别人的花瓶?!”
“饿死我啦!饿死我啦!”
花瓶?
手冲咖啡已经做好了,柏闻抱着热咖啡杯,抬起眼帘扫了眼江恪,继而问许向安:“向安,他说的什么花瓶?”
突然被点名,许向安瞪大了眼,他支支吾吾,终于在柏闻的注视下说出实情。
“队长你不是快过生了吗,我,我就在网上淘了个古董花瓶,借放在了许向宁那,哪知道……”
原来如此。
柏闻点点头,“花瓶碎片你们收拾了吗?”
“还没有,队长。”
“好,带我去看看。”
把滚爷塞进鸟笼里锁好后,一行人又上了二楼。
许向宁的房间里还是一地狼藉,破碎的花瓶惨不忍睹,许向安见一次心就多流一滴血。
“哎,咖啡我来拿吧。”江恪从柏闻手里强行拿过杯子。
隔着碎片渣子,柏闻找到了一块较为完整的碎片,他拿在手里,摩挲了几下,又翻过去看看背面,惊讶道,“是明朝皇宫贵族重大节日里作为观赏类的瓷器,难得你费苦心了。”
许向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心意领了,这些碎片尽早处理干净吧,注意安全。”柏闻放下碎片,就在他准备起身的瞬间,眼尖的他一眼发现了碎片渣子里不起眼的几粒黑豆。
这是什么?
“柏闻,小心划伤手啊!”
没有理会江恪的关心,柏闻用手拨开盖住的碎片,摸出了十几粒豆子状的东西。
他盯着那些东西,略微嫌弃的用手帕包住,起身问许向宁:“这个,是你屋子里的吗?”
“嗯,这是滚爷的粮食!”许向宁笑容还没完全展露出来,就突然愣住,“诶?我今天还没有给滚爷倒吃的啊,这些……这些鸟粮是什么时候落在地上的?”
许向宁记得自己今早没有倒粮食。
滚爷也没来得及碰吃的,就被江恪哥抓住了。
向安今天只是站在了门口,也没有进入他的屋子。
在他们来之前,屋子里就只呆过向安,滚爷和他自己。但是他们都可以直接排除嫌疑,那么最大的可能——这个花瓶里之前就有塞进滚爷的鸟粮。
许向宁正欲说出心里的想法,被江恪一句话打断。
“那个,我插个嘴,”江恪思索了几秒,“这花瓶我有点眼熟。到红馆的头天,许向安签收完后就暂时放在了客厅花架上,转身忙别的事儿了……”
那天早晨,许向安兴冲冲的背着柏闻签收了这个古董花瓶,本打算小心翼翼地端上楼,忽然听见许向宁叫自己,好像还挺急,就先去花园找他了。
花瓶被他暂放在了花架上,那里只有几株柏闻精心培养的植株,所以也不用担心被别人马马虎虎碰到。
好巧不巧,许向安去后花园没多久,季少一就从卫生间里洗完脸出来了。一出门就听见滚爷嚷嚷着要吃饭,吵得人脑瓜子疼。
瞥见花架上突然多出的古董花瓶,季少一以为那是柏闻准备用来栽培郁金香的花瓶,心生一计。
他把滚爷喊过去,当着他的面把鸟粮袋朝花瓶口抖了抖。
想着是柏闻的花瓶,季少一也不敢玩儿太大,抖了十几粒就收手了。然后他马上把鸟粮袋藏起来,看着滚爷空对一个花瓶叫,什么都不敢动的样子,乐不可支。
江恪记得,他当时一直躺在沙发上换综艺看,换了好几台都嫌没意思,最后干脆转头看老季和滚爷表演小品。
他还记得非常清楚,完事儿后他拍了拍季少一的肩膀,“老季啊,缺德事儿少干,多积点德吧啊哈哈哈哈哈哈!”
“客气客气,咱MANTA的晦气事儿不都让你给挡下来了吗~”
“哎呦老季,你什么意思?”
“我说,天若有情天亦老,晦气事你挑着搞~”
……
那是一个平静而不美好的早晨。
许向安瞳孔逐渐变大,他一字一句道:“所以今早滚爷说的‘饿死我了’不是让许向宁倒粮食,而是指他自己想吃花瓶里的那些,然后就撞翻了花、花瓶?”
江恪掂量着语气,“嗯,应该是的。”
我是大,冤,种!
真正清楚了背后的原因,许向安更崩溃了。
许向宁也不例外。
“哼,缺德少一哥,缺德ACE,少一哥真是缺德到家了!”
—
“阿嚏!”
躺病床上翻微博的季少一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甜滋滋的想着,
是不是殊殊子在想我?
肯定是的。
季少一忽然觉得一个喷嚏都少了,算了浓缩的才是精华,说不定这次殊殊子特别特别想他呢。
说真的,昨天主动亲了小猫之后,他到现在都很开心,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状态。
想念的他的情感倍增。
再看手里的微博,季少一顿觉索然无味,退出到了微信。
[ 小狐狸:殊殊子,你今天什么时候来~ ]
[ 特别喜欢的殊殊子:可能来不了了。 ]
[ 小狐狸:啊啊啊啊啊不行! ]
[ 小狐狸:殊殊子你昨天说好的今天会来的你不能耍我! ]
季少一火速打了通话过去。
对面很快就接通了。
“我……”
“殊殊子,你来陪陪我嘛~一个人多没意思,两个人才有事儿做!”
对面叹了口气。
“殊殊子,你不能亲了人就跑……”
对方已挂断。
看着屏幕上停留了几秒的静止画面,季少一委屈极了。
等他退到聊天界面时,方才明白乔殊叹气的原因。
在他刚才通话过去的时候一条新消息跳了出来。
[ 特别喜欢的殊殊子:笨狐狸,骗你的。 ]
把一条文字消息盯到黑屏了,季少一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在傻笑。
完蛋了,这辈子真是要离不开殊殊子了。
—
消息那头,乔殊坐在床上看着季少一的头像笑出了声。
头像其实很简单,就是一把吉他,听说是季父送他的生日礼物,意义很特殊。
穿过发光的屏幕和数字编码,乔殊像是在看头像背后的主人,涌动他体内多巴胺快速分泌的始作俑者。
乔殊握着手机,往下压了压上翘的嘴角。
南韩顶流ACE,这么纯情的吗。
笨狐狸。
不过也感谢这只笨狐狸,肯在他的世界里创造魔法与奇迹,赐予了他独此一份的感情与心动。
—
“扬扬,去喊小乔出来吃早餐了。”林致和顾子尧把牛奶咖啡果汁端了出来,摆好餐具,招呼正在摆弄餐盘的夏予扬。
“好嘞林哥!”
夏予扬跑到乔殊房门前,敲了敲门,“小乔哥~出来吃早餐了哦~”
里面传来一声“好”就没音了。
会不会是在梦里迷迷糊糊回应他的?
夏予扬破门而入。
本来乔殊是应该在休养所再躺几天的,但他执意要回小白楼正常起居,所以乔殊把乔沛云也送回家了。
打开门,看见盯着手机笑的乔殊,夏予扬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小,小乔哥,你……谈恋爱呢?”夏予扬觉得自己非常有礼貌了。
对方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偶像剧里的女主角不都这样吗,而且刚才你的男主角肯定给你发了什么消息,我猜猜,你们刚谈不久吧。”
乔殊尴尬的放下了手机,“你说谁女主角?”
“嘿嘿,我开玩笑的啦,我们小乔哥就是最——帅气的男主角!好了,快点吃饭去了男主角~”
“滚,别碰我。”
“小乔哥你可不能见色忘义啊。”
“皮痒了是不是?”
夏予扬使了个眼色,“哎我懂我懂,跟季少一前辈聊的正欢呢~”
乔殊略有惊讶的看着他。
“虽然吧他把小乔哥拐走我真的很不高兴,但是!”
“也就季少一能让你心动成这样了。”
最后一句夏予扬是凑到乔殊耳边说的。
好像,确实如此。
内心斗争了一阵子,乔殊思索要不要公开出柜。
但夏予扬这个队友吧……
“不用谢小乔哥!要不是季少一之前偷偷给我塞了一箱零食,我才不帮他说话呢!”
乔殊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算了,公开的事以后再说。
先把这个对内二五仔捉起来揍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