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
刺鼻的酒精气味像突然开了闸，不受控制的涌入。周围都是消毒清洁的的味道，感知慢慢恢复，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周身。
身体被压死了一般，沉重的眼皮靠着意志力微微掀开一条缝。
这是……
“小乔哥，你醒了？小乔哥，能见我讲话吗，小乔哥！”
感觉像是很久很久没听见这个声音了，熟悉亲切。
是夏予扬，扬扬。
乔殊很轻的“嗯”了一声，却让小扬同学激动了好久。
“林哥，林哥！林哥快来，林哥——”夏予扬从凳子上蹦起来，冲出病房，“砰”的一下关上门。
“……夏先生您好，请勿大声喧哗，病人还在休息。”
“哦噢，好的好的，不好意思哈。我就找个人，很快的，很快的！”
是他的作风。
乔殊嘴角勾起一个很浅的弧度。
趁病房里还安静，乔殊迅速的打量着这间病房——他还是第一次住这么高级昂贵的病房，应该又是队长动了“钞”能力。
柔和温馨的吊灯垂挂在房屋中央，两米长的超大液晶显示屏在对着的墙上挂着，粉红色的毛绒绒地毯铺满了整间房屋，上面还有很可爱的猫猫图案。
要不是身边的输液架和床边的置物架，乔殊都要怀疑自己住的是不是酒店了——虽然看起来好像和酒店也没什么区别。
环视完周遭的事物，乔殊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是林致吗。也不对，林应该是和队长在一起的。
对了，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
“季少一！”
“柏闻你先带乔殊走，我垫后！”
“你回来，少一。”
“不再坐坐？这么着急走了？”
“你自个儿玩儿去吧沈松。”
“柏闻小心……”
“柏公子，我不敢动你，我手下的人可不长眼。”
“我看谁敢动他！”
……
哦，他想起来了。
乔殊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最后一声是江恪的，江恪他们来了……
他们怎么来的……头好痛。
“咔哒”一声，门被打开了，好几个人同时走了进来，甚至连熟悉的脚步声乔殊都能分辨出是谁。
“小乔，醒了？”林致提着一袋子物品，像是刚去过超市，“买了点水果和粥，你看喜欢哪种。”
“林，我……这是病了？”
“呃，”林致顿了几秒，“你受伤了，小乔。放心，没有很严重。”
夏予扬点头附和：“对啊，小乔哥你别担心，医生说你这伤静养几天就好了。你都还没季……”
“记得我们要录制的《式微》吗，粉丝都一直在催呢，他们可期待了。等你恢复了，我们再继续把剩下的一小节录完，杀青后就算告一段落了。”林致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红润光泽的苹果，上面还残留有晶莹剔透的水珠，在他的指缝中渗入掌心。
不知道从哪拿出的一把水果刀，林致坐在病床旁，低头认真的削起了苹果。
趁林致削苹果的空暇，顾子尧拎过来一小盒冒着热气的粥，递给乔殊：“刚好我把早餐买了，你躺了一天了，吃点粥吧。”
乔殊接过那个小盒子，没有马上打开吃，只是抱着它，似乎在思考什么。
他觉得，队友们对他挺好的，各方面都照顾到了。
但又好像怪怪的，一股异样感涌上。
“我妈妈……她怎么样了。”
“哦，”林致抬头温柔的笑了一笑，“别担心，阿姨没受伤，就是有点累。”
“阿姨现在在隔壁卧室，你要去看么。”
卧、卧室？
看着乔殊脸上懵懵的表情，林致拍了下脑袋：“对了，还没跟小乔说。这儿是子尧和柏闻前辈两家族联合的私人休养所，你也可以把这里当家看。”
原来这里真的不是医院啊。
乔殊点了点头：“嗯。”
感觉到头上还缠着医用纱布，乔殊对着镜子仔细观察了一遍，发现脸上没有受伤时，才慢慢的一圈一圈把纱布解下来。刚好林致手上的苹果也脱了一层红皮，他拿过，在三个队友的注视下吃完才敢出卧室。
明亮的灯光照亮了走廊的每一个角落，简约现代风的装饰，黑白灰三色相间，既不枯燥乏味也不花里胡哨。非常典型的队长和柏闻前辈的做风。
头还有点隐隐作痛，乔殊觉得自己当时应该是撞到什么重物了。
算了，没撞出脑震荡就好。
他停在走廊中间，有点懵。屋子这么多，在哪一间？他求救似的看向夏予扬，对方秒懂。
“小乔哥，这里这里。”夏予扬放小了声，轻轻扣了扣隔壁的门，就转动手把拉着乔殊进去了。
乔殊进门就看见了躺在床上发呆的母亲。他哑了声：“妈。”
“小乔，你来了啊。”乔沛云的脸从向着窗户转回来。她明显不如之前中气了，唇色苍白，说起话也柔柔弱弱的。“休息的怎么样了，好些了没，饿不饿？刚醒的吗，让妈妈看看你。”
卧室里安静的甚至有些压抑，乔殊坐在了床边，心疼的搂着母亲。
是他把母亲卷入了这场非议。
“妈，我好多了。你怎么样？”
“我没事，你的三个队友都是很值得珍惜的队友。”
“嗯，我知道。”
乔沛云叹了口气，把儿子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个遍，才放心下来。
把队友送出去后，母子俩闲聊了会儿，乔殊也一直有耐心的答复她。直到乔母突然想起一件事，问：“小乔啊，你跟小季……怎么样了。”
小季。
窗外树叶沙沙响，风吹过一地的叶子，扬起三两片枯枝落叶。乔殊看着窗外，觉得头痛。
他说呢，怎么感觉忘了什么，原来是把他忘了。乔殊难受的蜷起手指，重重的吐了口气。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那天他听的清清楚楚的，从季少一嘴巴里蹦出来的字，是真的还是假的。还是他自作多情。
左思右想，乔殊看着母亲的眼睛，忍不住心虚躲闪。
乔殊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她。
小狐狸的笑在他脑中若隐若现，那天说的话也在耳边徘徊。
乔殊感觉一阵密密麻麻的痛碾过，过去了就都会好的吧。
“妈，我……我……”
“我喜欢他。”
本以为母亲会大发雷霆，或者目瞪口呆，又或是不敢相信自己儿子是同性恋而悲痛欲绝，难过自责。如果真如此，乔殊宁肯替母亲承受这些痛苦。
但出乎意料的是，乔沛云只是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松开了儿子的手。
“其实早在之前我就猜到了，但是一直不敢问你，我怕得到的答案会让我更难受。但是现在，”乔沛云微微一笑，“我的儿子终于有了归属。”
乔殊：？
“小乔，你以前没有喜欢过人，所以每天都闷着头忙事业，忙着往家里挣钱。但是自从你第一次跟妈妈提起小季后，妈妈就发现你提他的频率越来越高了，你会因为他而高兴，沮丧，喜悦，难过。”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妈妈是过来人，怎么看不出来呢？”乔沛云看着儿子逐渐攀上绯红色的耳廓，笑了起来，“虽然你没有给我看过你们的照片，但是你们这么火，网上传的可多了，我存了好一些。小季人模样也长得好，有能力有担当，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他之前在韩国和小柏一起出道，是吧？我看他们俩都挺优秀的，都很成熟。”
“你今天说之前，妈妈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其实……要实话实说的话，在猜到你对小季有好感时，我挺难受的。我在想，到底是我哪一步教育错了呢，是我对你的关心不够，还是因为你爸和我的婚姻情感影响到了你的成长，所以你才会喜欢上男人的呢。”
乔沛云湿红了眼眶，颤声道：“妈妈怕你是一时冲动，因为我的原因才害了你。”
“不，”乔殊心里泛上一丝酸意，“不是，你不要自责，妈。”
“嗯，我知道我儿子不是这样的人，我知道你是一个谨言慎行，不会感情用事的孩子，”乔沛云眼角带笑，“妈妈看出来了，你是真的很喜欢小季，不是一时兴起。”
“爱是不分性别的，但是妈妈希望你能认真对待你们之间的感情，小乔。这条路不好走，你们会听到很多纷争诽议，你要有面对这些的勇气。”
乔殊垂眸，不说话。
“好了，你去看看小季吧。”乔沛云撒开手，看着儿子被上帝精心雕刻过一般的脸，心中不舍。
乔殊告别母亲，走出房门后，忽然觉得脚下一沉。
他又要怎么面对那个人。
不对，明明是他对不起自己。
这么想，乔殊心里的重石移了点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