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各位考生注意，十分钟后进行安检，请带好考试用品，前往指定考场入场。”夹杂着几丝电流声的机械音在教室广播里响起，卿前远拿了支笔就往考场走。

“2B铅笔。”慕子昀抬手拉住卿前远的卫衣帽子，往他手里塞了支红色铅笔。

卿前远转过头，觉得他给的东西有点用，往兜里一揣:“也对，选择题乱选还能得几分。”

慕子昀:“……早干嘛去了。”

卿前远嘻嘻笑了两声，拍了拍慕子昀抓住他帽子的手，示意他松开:“哎你在哪个考场？”

“第一考场。”慕子昀松开手，抓着自己的考试文具袋答道。

“哦对哦，学神哎你可是。那我走了啊，回见！”卿前远转身往楼下走去，他在最后一个考场，教室在一楼，和慕子昀隔了十万八千里。

正常过了安检后，卿前远趴在桌子上等卷子。他初三的成绩其实不差，不然也考不到一中来，只是这次考试考的是高一的内容，他一点没听，完全是个睁眼瞎。

卿前远其实对考多少无所谓，真正在意的是卿国义。他小学的成绩在班里很好，那个时候卿国义把他当成宝贝一样哄着，要什么买什么，尽管卿前远没怎么对他笑过，甚至没叫过他几声爸，他也无所谓，因为卿前远成绩好。

后来在初中他的成绩飘忽不定，但卿国义不管，考得好他笑嘻嘻的，考得不好上去就是两巴掌。别的什么卿国义一点也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他的儿子能不能在外面给他长脸。

当外人夸赞卿前远能干的时候，卿国义嘴角上扬，却会对夸奖卿前远的那个人说，卿前远有多么多么差劲，有多么多么不努力，换来那人赞叹的眼神，以此来满足他的虚荣心。

他觉得优秀的从来不是卿前远，而是他优秀的教育。后来卿前远小升初前一段时间，杨颀和卿国义说，她是老师，她可以指导一下卿前远，于是让卿前远下了晚自习拿上卷子去她房间写。

那个时候，卿前远放学六点多点回家，拿着卷子刷到十一点多，累到借口去房间拿作业在床上趴一小会再继续爬起来写。写完后杨颀又拿着英语单词速记，让卿前远一个单元一个单元的过关，每天晚上过关一个单元才让他睡。

那段时间卿前远上课困到眼睛睁不开，晚上继续在杨颀房间背单词，后来在小升初前几次的模拟考中，从班级前三掉了出去，一路掉到二十几。他和杨颀吵了一架，就没去她房间写过作业，直到小升初勉勉强强擦线考了茵城一中。

六年级毕业的一整个暑假，他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如果你妈妈没有抓你学习，你怎么可能考得上？

卿前远花了三年，把卿国义心里的那个乖巧懂事能给他长脸的儿子，换成了现在这个无所事事的人。

正好，三年，杨正也刚好到了年纪，卿国义已经有了一个可以继续给他长面子的儿子了，卿前远是个什么样他可以不管了，但是卿前远的成绩不可以是倒数第一，丢他的脸。

卿前远回过神来，看着手中的试卷，心里思考着。他是肯定不能考倒数第一的，等会卿国义肯定气到拿着皮带抽他，虽说他能打回去，但是卿国义本来力气就大，他左手又有那些疤，和废了没什么两样，万一卿国义再喝个酒，他怕是得掉半条命。

算了，能考多少是多少吧，他这样子想不考倒一都难。

卿前远把最后一门的物理卷乱填填完，看了眼时间，还有蛮久，够他睡个觉。六门考试，他除了语文胡诌了几句，其余的他顶多填了十个空。

出题老师把路给他封死了，一点初三的内容都没留。于是两天下来，他除了睡觉就是发呆，平时上课少睡的觉全补回来了。

最后一道下考铃响，卿前远又攥着他可怜兮兮的两支笔出了考场，一脸绝望地回了教室。

莫佳诚隔了大老远就看见他了，跟在他后面，趴在他们班窗户上和卿前远聊天。

“考的怎么样？”

“倒一稳了。”

“操，那你不得被卿国义打死？”莫佳诚看着他，回想着上一次卿前远没考好的时候，卿国义拿着衣架抽他，把他抽的满身都是青青紫紫的，好几个月才消。

卿前远没说话，就当默认。

莫佳诚急了，伸了只手进来拍了没睡醒的卿前远两下:“那你怎么办？上次三十多名就被他打的半死不活的，你也真是，我记得你以前力气挺大的，怎么越长越回去，反抗一下都不会。”

卿前远垂在腿边的左手轻轻颤了两下，但很快被他压下去，拖着往日吊儿郎当的腔调回他:“我体弱多病不行啊？”

一旁的慕子昀皱着眉听他俩讲话，眼神往下一瞥，瞥见了卿前远的小动作，心下瞬间了然，又想起来之前卿前远和莫佳诚的聊天记录，大致理清了事情顺序。

“行了，没事，等会卿国义一动手我就跑，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滚回去，等会你们班主任又骂你。”卿前远等了半天也没见任礼来，索性把帽子一戴就趴桌上睡了。

莫佳诚本来想问他跑去哪，眼睛瞄到旁边的慕子昀，想起来之前卿前远和他说放假去慕子昀家，便没再说话，跑回了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