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神境回到苍穹神殿，余声晚双腿都是虚软的，从玉阶上走下来时险些摔倒。
主神身影瞬移到她身侧，粗糙无温的大掌拖住小臂将人扶稳。
“那小子，值得你拿命去赌？”
余声晚闭眸缓解强烈的眩晕感，清绝面庞露出一丝苍白的笑意。
“凡人七情六欲，主神大人或许永远都不会懂的吧。”
“我失去过至亲挚爱之人，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我面前。”
“那种痛苦，我再也不想体验了。”
主神收手拂袖，轻挥开启殿门，转身沉稳踱回冰冷威严的神位上。
“你现在，还算凡人么？”
“…………”
是啊，如果说这个世界时数据虚拟。
那她不过是万千NPC中半人半神的基地首长。
如果这里是真实的B4级时空。
那她，便是时空局的菜鸟执行人。
“主神大人，得知这个世界是虚拟游戏，您好像并不意外。”
“真真假假有那么重要吗？”
“神明的存在，是守护世间万物，泽被苍生。”
“不会因为真实或虚假，放弃自己的信仰和使命。”
“神龛中的诸神皆因此陨落，我亦如是。”
主神的话让余声晚混沌的意识陡然生出几丝清醒的凉意。
所谓的NPC数据大脑，指令设定似乎变成了一种执念，让他们在觉醒后形成了独立的人格。
而神明的格局，绝不是人类可以模拟设定的。
他们从诞生之初，就已经打破了虚拟界线。
“去吧丫头，关键时刻，我会助你。”
“多谢主神大人。”
*
神殿外，系统心急如焚，是指扣紧扣反复横飘，晃的麒麟眼晕。
“方才那股光之能量，竟然能与深空外产生共鸣，你家主人到底什么来头？”
系统没心情答疑解惑，瞥了他眼一眼简洁敷衍。
“你们是人间的神，她是宇宙的神。”
“水中月和天上月，你们比她差多了。”
麒麟似懂非懂的抚腮凝思。
殿门打开，然而系统最先看到的人不是余声晚，而是匆匆赶来的青龙和朱雀。
两只神兽落地瞬间化为人性，严肃皱眉看向神殿内。
“都五日了，还没出来？”
麒麟见他们仓皇而来面色沉重，当即意识到事态不妙。
“应该是结束了，你们回来干什么？”
青龙：“魔兽狂化，人类基地除小桃源外，全军覆没。”
“什么！？”系统少年身体僵住，飘到青龙面前与他同一高度对视，激动询问，“你再说一遍。”
朱雀轻叹口气，从后面握住他的肩膀将人按在地上站好。
“全境毫无预兆爆发重度污染，仅三个小时，各大陆相继遭遇天灾。”
“魔兽吸食大量有害物质，集体进入狂化期，高阶异怪也受到刺激弑杀魔化，即将破级进化。”
“现在下面一片狼藉，小桃源高层已经派出军队支援镇压了，但我看，都是徒劳。”
“怎么会……”
系统闪频消失在三人视线中，回到系统舱启动最高级别审查，空间顿时被冰蓝色的滚动数据光屏填满。
路锡也控制住了量子全息的董事会股东，联盟现在也已经收入麾下，为小桃源所用。
按理说，他们绝对不会再对游戏做什么手脚啊。
“不是人类，那就只可能是……”
系统敲击操作面板的速度加快，数据翻滚得让人眼花缭乱。
他将重要信息指标等标记下来，收集汇总。
感知到主人靠近，他指尖飞舞，抬手做了个抓握的手势，隔空将数据传入大脑，闪烁着离开系统舱。
三只神兽正窃窃私语议论这个若隐若现的小东西，系统又突然出现，把三人吓了一跳。
朱雀；“啧，你这孩子一天神出鬼没的。”
系统懒得搭理他们的蛐蛐，朝神殿门口跑去，果不其然下一秒余声晚就走了出来。
“主人你没事吧！？”
“还好，恢复的很快。”
系统本想多关心几句，问问她觉醒的能力是什么。
可想到刚才查到的信息，还是压下了心中的好奇，挥手调出幻光屏呈现在空中。
“沧南遭遇特级寒潮，气温骤降至零下九十度，暴风雪引发多处雪崩，B级C级基地全部被毁，A级基地384所仅剩2所，先被魔兽围攻。”
“风暴加剧，军队难以靠近支援，预计将在一小时后阵亡。”
“沧北降下超强度酸雨，所有基地包括小桃源体验馆，均遭到腐蚀，建筑严重破损。”
“灵泽爆发山洪，人类基地尽数淹没，灵兽数量骤降八十万。”
“镜渊大陆驻小桃源上空，受防御结界保护，暂无伤损。”
“全服死亡量超过一亿，重伤幸存者现全部朝小桃源移动，请求基地庇护救援。”
“恶意值低的已经放进去了，超过20%的被拦在港口。”
余声晚看着屏幕上用红色标出的数据，好不容易恢复些气血的脸再度失色，喉咙发紧，连带说出来的话都染着颤音。
“恶意值不是大幅度降低了吗？为什么会突然爆发全服性天灾？”
系统调出游戏地图，在南方那篇焦黑的大陆上标点。
“琉璃大陆，一直以来我们从未接触过的禁区。”
“这里对应着的五行之火，是全服最早遭遇毁灭性天灾的地域。”
“因地质特殊火山连绵，天灾降临后火山异常活跃实时爆发。”
“加之重度污染，导致这片区域的空气质量极差，人类根本无法生存。”
“只有联盟偶尔会派遣特别小队前往搜集稀缺资源，其他玩家难以靠近。”
“魔兽出现后，琉璃大陆成为他们的栖息地，极端恶劣的环境正是魔兽最理想的家园。”
“这次天灾，琉璃火山圈集体喷发，空气污染严重，有毒岩浆已流入海域极速扩散。”
“火山灰被飓风带至全境，预计两天后抵达小桃源。”
“主人，这场天灾来的诡异，我怀疑是星际组织动的手脚。”
余声晚原以为觉醒之后，多少会留出些时日让她解决时空问题，让两个时空的人类和谐共处，不再生出纷乱。
可惜那群坏蛋根本不想给她喘息的机会，这么快就急着下手了。
估计是全服恶意值降低引起了他们的警觉，想通过制造暴乱，重新唤醒人性之恶。
毕竟在死亡面前，任何底线都可以让步。
当初第四天灾降临，不正是因为人性的邪恶和自私吗？
难道一切又要重蹈覆辙？
那么多牺牲和付出，都要付诸东流？
余声晚决不允许众人苦心经营的世外桃源就这样被毁掉。
主神说的对，她已经超脱这个世界的设定。
人类无法通过数据修改操控她的命运。
既然如此，何不一疯到底？
强者制定规则，是永恒定律。
他们既然下了战书——
那她应战便是。
“走，回小桃源。”
*
余声晚召唤出伴生兽应龙神兽，朱雀青龙也化身成神兽形态跟随其后，通过传送法阵返回游戏大陆。
她单膝跪在应龙头顶俯看下方，陆地生灵涂炭硝烟弥漫，奇形巨状的异怪和魔兽正在肆意屠杀。
天边的残阳赤红如血，黑云密布，空气中混杂着难闻的腐烂气味。
【叮——】
【当前空气质量污染严重，建议玩家佩戴高阶净化器。】
“系统，小桃源仓库里还有多少净化设备？”
【系统：三万，创造机甲连夜赶工，六小时能制作出九万一千。】
“加上镜渊的机械师和仿生人呢？”
系统输入指令重新计算。
【系统：二十二万六千，我也能帮忙。】
“通知穆叔叔，让他把所有黑客聚集到会议室重点保护起来。”
“半人半机械的融合生物在天灾的存活率比常人要高，优先派遣他们去重灾区支援。”
【系统：好的。】
“库中所有机械义肢无偿佩戴给小桃源志愿者，把军队的武器装备升级至顶配，纳米战甲不够分就去暗网买。”
【系统：……是买战甲还是买暗网。】
余声晚不假思索，“暗网，还有那些没被天灾毁掉的拍卖行，全部买下来。”
“所有军用装备，武器战甲，特批路锡也调配使用。”
“启用无人机战队为全服幸存者派送救援物资，不够的话，把灵兽学堂里会飞的全部放出来。”
【系统：主人，它们很可能会被污染同化。】
余声晚闭上眼睛，紧攥发抖的手暴露出她此时内心的挣扎和纠结。
“……提前注射净化血清和操控芯片，一旦灵兽感染值超过50%，就地引爆。”
系统舱机械的键盘声戛然而止，几秒之后才响起某人低低的回应声。
【系统：收到。】
“三位圣使留步。”
青龙朱雀飞舞的动作滞缓，悬停转身面向余声晚。
“特殊时期，神迹秘境不宜过早暴露实力，否则很可能会适得其反，引来更严重的灾祸。”
“劳烦五位圣使派出使者前往各大陆支援。”
麒麟明白余声晚的考量，点头应下：“我这就召白虎和玄武回圣域，使者即刻传送至各大陆灾区。”
“多谢。”
系统收到穆岐山的回信和指令申请，将邮件投影到余声晚眼前。
【系统：全服暗网、拍卖行现全部收入你的名下，路锡也正在接手部署分配。】
【系统：机械师，仿生人，黑客，机械生物等均已到达各自岗位。】
【系统：穆岐山询问你是否开启小桃源传送门，如今三座大陆的沿海港口挤满了幸存者。】
【系统：游戏大厅也炸了，全是@你和郁桉的，请求桃源收留庇护。】
【系统：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恶意值超过40%的，60%占三分之一。】
【系统：因天灾刺激，加上被数值门槛拒之门外，恶意值呈现出上涨趋势。】
【系统：主人，要放他们进去吗？】
“低于40%的放进来，收缴武器，安置在小桃源最外围的岛屿。”
“确保没有伤害能力即可，衣食住行照常提供。”
【系统：那大于40%的呢？】
【系统：把这些不可控的暴动分子带进小桃源，跟定时炸弹没两样，他们不会安生的。】
“恶意值高的玩家大概有多少？”
【系统：超过六千万，人数还在极速增涨。】
“……该死的。”
【系统，主人，我们……】
“刷新任务榜，增加特别行动，仅限恶意值高于40%的玩家接单。”
“任务内容，前往各大灾区支援，击杀魔兽和高阶异怪。”
“杀一百只，换一点恶意值。”
系统听得一愣一愣的，如此紧张的气氛他居然没忍住笑了出来。
【系统：噗，主人你这招趁火打劫太狠了。】
“求人没点求人的态度，拿这恶心的恶意值威胁谁呢？”
“不是仗着战力高为所欲为吗？”
“这么好的刀，刀尖何必朝着自己？”
“有力气有脾气，朝魔兽使去。”
【系统：是，马上更新全服公告，任务榜即刻刷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