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那日的‘肌肤之亲’，余声晚和郁桉之间的磁场变得更加微妙。
白天在基地恪尽职守。
到了晚上关起门来，禁欲的郁大首长，切号为野欲绿茶疯狗。
有身材干嘛不秀？
疼了干嘛不哼唧？
想亲……
干嘛要忍着？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余声晚‘欲拒还迎’似的躲。
倒真没推开过他。
基地成员个顶个有眼力见。
起哄是小，改口才叫高明。
‘余医师’变‘嫂子’，‘首长夫人’。
全员磕糖，氛围感拉满满。
暧昧阶段的拉扯令人上头，两人显然沉浸其中。
甚至偶尔有些——
不顾他人死活。
转眼快要入秋，末世天灾打破四季，即便是丰收的季节，依旧枯寂荒芜。
环境持续恶化，玩家不止要对抗异怪魔兽的屠杀，还要抵御生态灾害。
人类在自然面前，不堪一击。
基地屡遭团灭。
树倒猢狲散，生存面前，强者为尊。
队友变成了累赘，玩家更倾向于各自为营。
相互屠掳，自相残杀。
相反的。
NPC倒过得蒸蒸日上，其乐融融。
余声晚救治好了NPC的伤病，强化基因。
治愈舱，新型特效药，药膳美食……
还研制出了各种功能的香包给众人佩戴。
被净化的异怪守护暗域。
他们的阵容越来越强大。
强大到——
让人类对NPC的恨意达到巅峰。
第一次大战，一触即发。
没有风暴前的平静，那只是一个难得风和日丽的午后。
数百架战机机甲盘旋高空击溃隐形防护盾。
人类用流民吸引魔兽和高等级异怪，让它们充当先锋。
净化后的异怪失去狂化能力，很快便被攻破。
暗域遭到入侵血洗，玩家趁虚而入强取豪夺。
不过一个A级基地规模的NPC组织。
居然劳动全服六大陆集结兵马讨伐。
实力过于悬殊，NPC败的惨烈。
玩家和NPC，人类和数据。
两个种族的战争从内到外都是不公平的。
玩家死亡可以降级重生。
但NPC的死亡，是彻底消散。
*
隐形战机上，气氛压抑低糜。
近千人的基地。
经过两天两夜的大战，只剩下不到三十人。
最后，是余声晚趁人类后援来迟的空档，不顾性命释放净化异能。
超大范围群体伤害硬控全场。
为大家换取逃走的机会。
郁桉浑身浴血坐在沙发上，双臂撑在膝盖处，垂眸看着跪坐在身前为他传输异能治伤的余声晚。
“声声。”
她脸上不见血色，闭眸眉心微蹙，似在强撑，没听到郁桉的轻唤。
“声声。”
手腕被反握住，余声晚睁开眼睛。
“他早就恢复神智了，你知道吗？”
余声晚心头一颤，脸色更白了几分，“你说谁？”
郁桉沉默。
江听阴翳攥拳，怒吼而出，“还能是谁！那个整天黏着你的锡锡！”
“我和阿郁亲眼看见他和人类交谈，神态清醒满眼杀意。”
“军官对他毕恭毕敬，这个人的身份绝不简单！”
不可能，怎么会？
如果他恢复了神智，为什么系统会毫无察觉？
【系统：对不起主人，他在现实和游戏世界的实力惊人。】
【系统：假死复生的锡锡，被他通过意识链接关联为小号。】
【系统：再加上顶级AI进行身份虚拟。】
【系统：我没能察觉出异常，是我的失职。】
【系统：你救的这个人，叫路锡也。】
【系统：是这款全息末世游戏的大股东，路氏集团继承人。】
【系统：游戏战力榜第七，财富榜第二。】
【系统：沧北奴坊的……馆长。】
奴坊？
竟然是他。
所以他早就知道我是谁。
卧底在我们身边，是为了设局将NPC一网打尽？
江听情绪失控，火系幻化出的长剑指向蘼芜秦艽。
“乱世先杀圣母！”
“就因为你的善良！毁了我们苦心经营的一切！”
“那可是一千条人命！”
余声晚下意识挡在护从身前。
“听哥，这件事情与她们无关，她们体内有芯片，不会……”
“科技是人类发明的！”
“事情发展到今天的地步，你还愿意相信她们！”
江听红着眼睛上前一步，剑尖距离她的脖颈只差分毫。
“余声晚，基地的隐形防御是你设的。”
“玩家不可能这么精准的找到暗域，毫无预兆发起猛攻。”
“不是他们三个人类通风报信。”
“难道，是你？”
姜韫回头看了眼无动于衷的郁桉，忍不住上前抓住江听手臂。
“你疯啦！”
“要不是声声和她驯养的异怪拼了命的保护我们，暗域无一人生还！”
“如果不是她！那些人本可以不死！”
“我们就是信了她的鬼话，被眼前的幸福冲昏了头脑。”
“我真后悔……后悔当初同意留下她和她的人奴！”
“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
江听剑刃擦破余声晚皮肤，“从今往后，我江听与人类不共戴天，你让不让开！”
她抬手挡在护从身前。
“你杀了她们也无济于事，她们是无辜的。”
“余声晚！”
“你告诉我基地死掉那一千人哪个不无辜！”
“我受够了你的和平理论。”
“你到底让不让开。”
余声晚无动于衷。
【系统：主人，你先让开吧，别把关系弄得太僵。】
“种族之战不可避免，这一切不是阿芜艽艽的错。”
“杀掉她们，只为了泄愤吗？！”
【系统：可是……】
“可是什么？”
“现实世界PVS疾病导致人类陷入意识沉睡。”
“如果被杀，她们就彻底变成植物人永远醒不过来了！”
“你明明知道的！”
【系统：主人！】
【系统：别忘了这次任务的目的！】
【系统：你想死在游戏里吗！】
【系统：她们被杀只是变成植物人，你被杀就真的……】
“死掉吗？”
余声晚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
“死人还怕再死一次吗？”
【系统：你！】
掌心被扣住，余声晚回眸，对上蘼芜含泪的双眸。
“小姐，谢谢你护着我们。”
“江部长说的对。”
“我和艽艽的芯片，早就失效了。”
“你们……！”
“游戏脱离控制，这里或许已经被现实世界抛弃了。”
“很多禁制都被解除。”
“包括我们体内的芯片。”
秦艽：“小姐，你真心实意的待我们好。”
“我和姐姐一直不敢坦白，是怕小姐因此被误解，怕你受到伤害。”
“我们想留在你身边保护你！”
“你相信我们。”
“我和姐姐真的没有勾结玩家暴露暗域位置。”
“如果江部长不相信我们说的话，那就杀了我们吧，不要迁怒小姐。”
蘼芜绕到余声晚身前，和秦艽将她护在身后。
江听气的发笑，“哈哈哈……好一个主仆情深。”
“没见过这么重友轻色的。”
“阿郁，看来你在余大善人心里的地位，不够啊。”
郁桉心脏仿佛在滴血，如鲠在喉，起身走到江听身旁。
视线落在她颈间蔓延的血迹，喉咙紧的说不出话。
“听……”余声晚哑着嗓子，强压情绪换了称呼，“江部长，郁首长。”
“人是我带进来的，隐形防御是我设的。”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要牵连无关的人。”
江听被她冷漠理智的模样气的发狂，挥剑便要砍下去，被郁桉握住手腕制止。
“你还护着她！”
“她没说错。”郁桉眼尾泛红，那双满含爱意的眼睛，此时灰暗无光。
“人是我带回来的。”
“暗域被毁，我才是罪魁。”
“阿郁！”
郁桉按下江听持剑的手，缓缓走向余声晚。
“我只想知道，这段时间的相处，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
“你说暗域是你第二个家。”
“我以为你已经把我们当成家人。”
“可为什么……”
“家园被毁，族人被屠。”
“你相信的，袒护的，却是人类？”
奴坊郁桉和她的对峙。
办公室内他和江听的争吵。
被粉饰的裂痕。
掩藏的，是温馨假象之下，每个人内心深处的死结。
这些关乎种族和人性的分歧。
终在血液的浇灌下，被残忍揭开。
站在主观视角，他们谁都没有错。
余声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似乎任何言语——
在一千条NPC性命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初次相见，我就看出你与众不同。”
“你对异怪和人类的认知，远远超越普通NPC。”
“甚至有的时候，你比人类更像人类。”
“你总跟我说，和平未必要用杀戮换取。”
“可人类是冷酷无情的生物。”
“只要露出一丝退让妥协，他们就会得寸进尺！”
“将NPC屠杀殆尽！”
“声声。”
“这个结果，是你想看到的吗？”
“不……我……”
【系统：主人！悠然谷遇袭！】
【系统：人奴拼死力保，千人全数战陨。】
【系统：人类军队已进入山谷。】
千名人奴……
全数战陨……
余声晚脑袋轰的炸开，身体虚晃，腿软的后退几步。
郁桉皱眉下意识伸手。
不是说，芯片失去控制了吗？
他们怎么会……
【系统：这些人奴，是心甘情愿为你战死。】
【系统：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用身体护着你的族人。】
余声晚心痛难忍，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滴落，没人懂她此时的自责和绝望。
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真的够了……
她拉住蘼芜秦艽瞬移到舱门口。
“这是战机秘钥，去悠然谷。”
“去……救我的族人。”
“之后系统会带你们去该去的地方。”
“小姐……”
“快走啊！”
余声晚将人推了下去，她知道蘼芜是空气系异能者，不会有事的。
她也知道，放走两名人类护从。
便是与暗域，与他——
彻底决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