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不水。”

“是。”

宇智波止水站在她身前两步的位置，双指并起结印，他的目光盯着面前的【弟弟】。

如他离开村子去做任务前和不水交代的那样，看起来她有在富岳大人那里得到很好的照顾，现在的不水看上去比记忆里最初那个瘦小如猫儿一般面黄肌瘦的孩子要健康太多了，紧紧盯着自己的双眼是一如既往的有神。

湖泊在黎明中宛若打翻的砚台，宇智波止水的身影立在氤氲的水汽间，他解下护额的动作好像惊动了什么，身后骤然飞出黑鸦，振翅带动的涟漪荡碎了倒映于积水中的三勾玉写轮眼。

“止水哥真是可怕，只是几天不见都开到三勾玉了。”

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半山不水知道宇智波止水会在第三次忍界大战期间进化到万花筒写轮眼，她双手空空，连惯常使用的苦无都好好放在忍具包里，只是做出了结印的姿势。

“我出村的时候看到了很多。”宇智波止水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只是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他国的状态并不好，他们资源紧缺，小国能为他们的忍村带去的委托并不多，很多人争斗也只是为了一口吃的，而火之国……木叶是这么的富饶、背靠大国能获得如此多的委托。”

“我们护送物资和贵族时遇袭了，但是那些人并不是为了钱财，也不是忍者。”

他也不想称呼他们为土匪，因为他们只是普通的饥饿的普通人而已。

“他们只是太饿了，而没有粮食的原因是那两个小国正在打仗，辛苦种植一整年的田地被战火践踏。”

他喃喃般低语着，半蹲下来，手指拂过面前石板路坑洼的积水，那水中什么也没倒映出来，只有缓慢亮起的天空与移动的游云。

半山不水知道此刻已经是在幻术之中了。

宇智波止水不愧是原作里宇智波族的幻术天才，半山不水唯一想不通的是自己是怎么中的幻术。

宇智波止水戳那个水坑的时候？

开始讲故事的时候？

还是那群黑鸦振翅飞出的时候？

此刻她只好闭上眼睛回忆扰动自身查克拉的方法，试图通过这种粗暴的方法破解掉宇智波止水的幻术。

而宇智波止水的话语并未停止，他还是半蹲在不水身前两步的位置，抬头看着【弟弟】做无用的努力，声音却好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一般：“那些战场埋葬着他们的孩子、丈夫、妻子、父母、朋友。”

“生命始终在争斗啊。”

“今天我要教你的是，面对无法打破的幻境，你要学会顺应它，从里面找到你自己的流向。”他话头一转，继续问道，那双鲜红的写轮眼始终盯着不水，“现在回答我，生命究竟在为何而争斗？”

好家伙，和她聊哲学是吧。

半山不水冷笑了一下，放弃了继续浪费查克拉的动作，双手插在口袋里以一种最省力的方式懒散地站着，她朝着微笑起来的宇智波止水扬了扬下巴：“因为对于战争中的人，仇恨无可泯灭，爱意无法守护。”

“生命在为了各自的羁绊而战。”

在“羁绊”一词上她加重了语气，听起来颇为嘲讽。

“疲惫，但却无从止歇。”

“痛苦，但也无从回避。”

“人……始终在为了自己的理想和要守护的事物而战啊。”

“这是你的本心吗？”

宇智波止水站起身，好像四面八方都在回应他的话语，他温柔而忧伤的目光如水一般流连在不水身上，而那个孩子只是在他说到本心这个词时笑起来，然后又像是被呛到了一样咳嗽了两下，她双指并起竖在身前朗声笑道：“这是你想听到的回答啊，止水哥！”

这一次查克拉在周身流转得非常顺利，幻境破碎的咔嚓声响起时周围的景色一瞬间褪去了颜色，又仿佛在一瞬间重新变清晰一般。

半山不水猛地睁开眼，汗水和露水一同打湿了她背后的衣物，查克拉仿佛一瞬被抽干了一般带来一阵阵疲惫感。

在她面前，宇智波止水笑了，和不水拼尽全力的状态不同，他看起来什么事也没有，看得出来先前那个幻境对他的消耗很少。

他重新系上头顶的护额，走上前来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弟弟】身上：“不水，你才是真正的天才。”

“居然能想到在我的幻术里对我施加幻术，要不是你查克拉不够，还真是差点让你得手了。”

原来是解下护额的动作吗？

应该也有通过视线诱导让她去看倒映出的写轮眼吧。

“那是止水哥思考问题太深入了。”不水颇为乖巧地把外套穿好，不过宇智波止水的衣服对她来说还是大了一些，她撑不起来的内容只好空空荡荡地晃了晃，“为我留出了能攻击的空档，不然我只能用苦无捅一下自己了。”

宇智波止水讪讪地哈哈一笑：“倒、倒也不必，只是训练而已。”

“族长大人和我说你修行很刻苦、天赋很高，我现在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他欣慰地摸了摸不水的头，又牵起她的手朝家的方向走去，“我很高兴你对于变强的渴望是如此强烈，你现在已经比我当时要强很多了……但是是什么让你想要变强的呢？”

为什么想要变强？

不水回想起了那个噩梦，那个前世的真实经历。

“因为想要保护止水哥和村子里的大家。”不水相当认真地说，那双墨色的眼睛清澈地倒映出宇智波止水的身影，她语速很快，语气也颇为坚定，带着一种让人不忍嘲笑的天真与期待，“我不知道止水哥的那个问题的答案，但是我觉得我足够强大的话，就能让大家停止这种争斗了。”

是啊，如果足够强大，那有人要闹事的话上去给两个大逼斗不就好了。

实在不行就直接【幻术的世界有什么不好的】……

反正她觉得没什么不好的，还能见到恰啦助和色鬼宁次呢，多有意思。

但是就这么陷入美好的月读世界也不符合她的想法。

就是因为太好了啊，人类这种总是相互争斗互相伤害的卑鄙生物绝对不配活在那么美好的世界里。

她要为这个世界带来的从来不是虚幻美丽的梦境，而是在痛苦和混乱中终结一切邪恶的英雄……和邪恶本身。

守护吗……？

宇智波止水拿出完任务回来一直有些沉重的内心都似乎被这一句话照亮了，他没有第一时间回话，只是朝着在阴影后露出曦光的远方看去，许久之后他轻声问：“这是你的本心吗？”

“当然！”

两人一路闲聊、享受着分别多日后难得的兄弟（？）相处时光，等到家重新洗了个澡后却意外听到了敲门声。

能有什么事情，现在才早上九点不到，去宇智波富岳那边修行也是下午的事情了。

宇智波止水去开门，不水站在玄关处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看见了上次来传话的警备队队员宇智波八代，他朝宇智波止水点了点头，面色温和地询问了一番这次出村任务的一些详细情况，得到回答后祝福道：“中忍考试加油，相信以你的实力一定没问题。”

等到他们寒暄结束，宇智波八代才朝她投来目光。

他也许久没有和这孩子交流过了，但是他经常能在街上看见她帮村民忙的身影，一般是上午晨练的时候她会不定时刷新出现在村子各个街道店铺里，帮忙扫地送货之类的杂事。

明明自己还是个孩子，却在帮助别人。

所以现在有时他在警备队安排的街道巡逻都能感觉到旁人说起宇智波很多时候会来一句哎呀那个叫不水的孩子真是可爱、又善良，根本没有寻常宇智波的冷漠和不易接近，投喂她小零食还会脸红着道谢，真可爱。

……这也算是对缓和村子和宇智波一族关系有点帮助吧，虽然宇智波八代始终觉得提起宇智波一族想到的不是他们技术高超幻术冠绝忍界而是他们一族有个很可爱很平易近人的幼崽这件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以及……他沉默了一会儿。

他的沉默显然被误解了，宇智波止水看他盯着自己【弟弟】沉默不语的时间长的过了头，不禁有点疑惑地问：“八代叔？”

“咳，没什么。”宇智波八代从身后拿出打包的早餐，他也是第一次做这么正式的投喂，有些局促和无所适从，“我想你们应该还没吃早饭所以——”

两兄弟（？）对视一眼，一同凑了上来，宇智波止水摸了摸【弟弟】还湿漉漉的脑袋，不水会意地捧场道：“哇早餐！谢谢八代叔！”

宇智波八代好像幻视了两只猫咪，小一点的那只还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朝着他喵喵叫……

总感觉就算是被派去加班也没有怨言了。

“不客气，快吃吧，吃完后族长让你去见他。”他迅速说道，“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说完他把早餐的袋子往不水怀里一塞，匆匆忙忙地就走了。

半山不水：……？

她用疑惑的表情看向宇智波止水，而她那个靠谱温柔的哥哥此刻正在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