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瞬间。
宋妍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直逼脑门，剧烈的震荡让她说不出一句话。她的呼吸像被夺走，现在只是直愣愣地看着李越。
沉默在四周蔓延开来。
半晌。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宋妍做了无数预想，却没想到李越说的竟然是这个。
他喜欢她？
开什么玩笑？
她努力找回理智。
下一秒，她就觉得这或许只是李越的恶作剧。为了故意戏弄她而专设的恶作剧。
宋妍回过神来，语气慢吞吞：“你，在开玩笑吗？”
宋妍庆幸自己的慢反应，在不知道李越是否是开玩笑之前，她不会给出任何反应。
李越眼里锋芒未减：“我为什么要拿这种事开玩笑？”
宋妍吞咽下口水，目光闪烁：“我不知道。”
“我没有在开玩笑，”李越的语气很肯定，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紧迫，“在你，离开晋城的时候，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我原本是准备跟你表白的。”
李越的这段话说的断断续续。
两人重逢后，对于宋妍当然的不告而别，两人都没有提过，宋妍相信，若非必要，李越是不会提及。
所以。
宋妍整个人怔愣住。
她想起来了那天中午，李越曾约她去冷饮店，李越那天的表现有些奇怪，宋妍没放在心上。
所以。
8年前那天中午，李越李越是准备和她告白，而两人却阴差阳错地错过了吗？
她此刻心塞得要命。
餐桌上，两人对立而坐。
餐桌下，宋妍的两只手死死地缠绕。
右手食指被指甲扣得快要出血。
宋妍才感受到疼痛。
她感觉整个身体被撕成了两半，所有的委屈难过都在这缝隙中滋生。
所以，李越并不是开玩笑。
李越是真的喜欢她吗？
宋妍习惯性清了下嗓子。
此刻，她有千言万语想和李越说，但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要怎么说？
说她同样喜欢她，说她这些年都没有忘记他，还是说两人没有联系的这些年，自己经历的那些肮脏不堪的旧事。
直到这一刻。
宋妍才意识到两人中间那条巨大的沟壑。
这条沟壑将他们阻隔开来。
宋妍心里颤动了一下。
她还有机会和李越在一起吗？
或许8年前有。
但8年后。
这个机会已经彻底被宋妍亲手葬送。
没有联系的这些年，时光早就将他们雕刻成了不同的样子。
如果说李越是生长在向阳面，那她。
就是彻彻底底生长在背阴面的植物。
她已经没有办法走向李越了。
而且。
她也没有办法接受李越向她走来。
她隐藏在身后的不堪，
还有不能见天日的旧事。
都不愿意被李越看见。
她宁愿，一个人慢慢烂掉。
也不愿意被心里那个如同阳光一个绚烂的男人看见。
宋妍悲哀地发现。
原来，在她心里。
早就将李越划分成了异路人。
既然是异路人，就不需要再同一条路上走。
况且。
宋妍忍不住卑鄙地想。
李越未必多喜欢她，李越对于自己的那份感情可能只是少年的年少不可得。
那份喜欢也许并不浓烈，只是因为没有得到，慢慢地，成为了萦绕在他心头的一桩憾事。
宋妍大概可以理解，像李越这样一路走来都顺风顺水的男人，对于任何事情都志在必得，有这么一桩憾事必然耿耿于怀。
这就好像一件白色衬衫上袖口的微小污渍。
别人未必看得见。
只是衣服的主人一抬手就能看见，久而久之，这个小污渍就被烙在心头。
这样一想，宋妍心里好受了很多。
宋妍手指终于分开，她把手摊到桌面上：“哦。”
李越侧头，重复她的话：“哦？”
李越看着眼前的女人。
宋妍是很好看的女人，她皮肤白皙，巴掌大的小脸五官却很灵动，长睫扑动。
除了刚听到时脸上出现瞬间的错愕外，这张脸就再没其他多余反应，好像他说的是明天的天气预报。
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她全程都表现得很冷静。
冷静地可怕。
艹。
李越现在郁闷地要死，他本想顺其自然，毕竟他从没有谈过恋爱，对这种一点经验也没有，更何况，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何必急于一时。
只是，他实在受不了周琛每次出现在宋妍面前，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只是他没想到，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告白会是这种结果。
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让他抓狂，而他又没有任何办法。
他会是拿这种开玩笑的人吗？
还有她“哦”的那句到底是什么意思？
……
宋妍单指敲了下餐桌，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哦，有件事忘了跟你说。”
李越：“？”
“我最近有事要出门一趟，今晚就走。”
“……”
李越觉得这一切都仿佛是一场梦。
这个女人对他的告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然后就从家里。
消失了。
她消失了。
——
宋妍出门很急。
她随便收拾了两身衣服，就逃也似地从家里出了门。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但当下。
她是迟钝的。
她消化不了李越突如其来的告白。
4号就是清明节，是宋妍每年给母亲扫墓的时间。宋妍本来计划3号回去晋城。
但因为现在这个突发情况。
宋妍只能早一点出发。
她需要时间来消化。
而不是仓促作出决定。
李越喜欢她这件事，足以她消化很久。
从家里出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宋妍都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来验证李越喜欢她。
反而是出门后，她才想起来自己还没买去晋城的机票，当天的机票早已经售罄。
宋妍只能紧急投奔蔡静静。
直到躺到蔡静静床上，她还没从李越的话里清醒过来。
蔡静静八卦神经敏锐，对于宋妍这个不速之客的一反常态，自然是能轻易察觉出异常。
经不住蔡静静的软磨硬泡，宋妍只好全盘托出。
她倒没全说，就是模棱两可的说了个大概。
然后，宋妍就进了浴室洗澡，把蔡静静一人关在门外。
蔡静静哪肯放过她：“我去，姐妹儿，你说清楚啊，你是说李越喜欢你，刚刚跟你告白？”
宋妍正在刷牙。
满口泡沫“嗯”了一声。
蔡静静不敢置信：“然后，你就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了？”
“嗯。”
“……”
宋妍感觉这个说法太奇怪了，李越又不是小孩，他是是成年人，还是个行动自如的成年人。
而且，她是确实有事要出门，又不是故意跑路。
宋妍刷完牙后，冲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蔡静静正躺在床上。
看她出来，蔡静静瞬间鲤鱼打挺，从床上站了起来：“姐妹儿，有没有搞错，你这行为，在李越看来，就是被吓跑了啊。”
“……”
“李越这受创面积也太大了，告了个白，然后对方直接跑了。”
宋妍听这话，心里也有些不确定，当时事发突然，她只顾着逃出那个家，找个地方一个喘口气，哪能想到李越的感受。
宋妍迟疑：“应该不会吧。他皮糙肉厚的。”
蔡静静啧啧了两声，感叹道：“喜欢你，真的是一件辛苦的事啊。”
“……”
宋妍临睡的时候，订了明天一早的飞机票。
可想而知，宋妍一整个晚上都睡得不安稳。
一来是李越的话还在耳边。
二来是，宋妍这么多年一个人睡习惯了，而蔡静静人不如其名，不仅白天吵闹得很，夜里睡觉也不闲着，一会给她一拳，一会给她一脚的。
……
——
第二天一早，宋妍坐上了前往晋城的飞机。
本来这种短距离的飞行，宋妍是从来不会睡着的，但不知道这次是什么原因。
宋妍睡得很死，她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梦回夏夜秋千。
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找到了李越喜欢她的证据。
李越不小心撞到宋妍后。
宋妍只感觉头特别的疼。
像是发泄一样，她把这些天所有的委屈全部哭了出来。
李越手忙脚乱，急得连说话都断断续续：“对不起，要不然，你，打我一顿吧。”
少年总以为这样就能弥补对方。
或许就算不能。
也能让宋妍心里好受一些。
宋妍哭了很长时间才缓过来。
她擦干净眼泪，才发现李越正蹲在她的旁边。
晚风吹动树梢。
两个少年蹲在地上。
月光温柔洒下。
两人的影子聚成一团。
宋妍擦赶紧眼泪，想要站起来。
她刚起身，身子就不受控制的晃动。
应该是炖的时间太久了，导致整条腿都失去知觉，只感觉特别的麻。
宋妍被麻地龇牙咧嘴。
她刚想说脏话，就意识到李越就在旁边。
宋妍忍了下来。
她准备瘸着坐回到秋千上。
就在这时。
李越伸出了手臂。
睡梦中，宋妍想。
为什么李越不是直接抓住她的胳膊，而只是把手臂送给她。是因为不喜欢才想着避讳，还是因为喜欢才避讳。
宋妍不得而知。
由果推因。
宋妍想，如果当年李越能表现得再明显些，或许，她就能早点发现。
又或许，如果她能表现得再明显些，李越也能跟她有同样的发现。
不得不说。
在这种事情上，两人都表现出了惊人的一致。
宋妍犹豫了两秒
抓住李越的小臂。
李越声音很温柔：“现在，要去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愧疚，宋妍总感觉现在的李越异常的温柔，或许是害怕赔医药费吧，宋妍忍不住恶趣味想。
宋妍声音还带着哭腔：“秋千。”
两人现在距离秋千很近。
但宋妍因为腿麻的原因，并借不上力，眼看着秋千近在眼前，却怎么也坐不上去。
李越也不急。
他一边给宋妍做支撑，一边固定住秋千。
两人的身体难免接触。
宋妍记得那天，她难得的没有穿校服。
她穿的是件短袖，李越也一样。
夏日的风还带着热意。
宋妍的手抓着李越的手臂，感受到少年强劲有力的肌肉。
李越的呼吸声就在她的耳边。
像是刚出炉的热气。
仿佛下一秒就要灼烧她。
宋妍躲了一下。
李越回头，少年眼睛亮的出奇，想天上的星星：“怎么了？还疼吗？”
“不是。”
梦已过半，宋妍还是没能找到李越喜欢她的证据。
直到最后。
快要醒来的时候。
灵光一现。
宋妍想起来了。
两人努力了半天。
她终于坐到了秋千上。
刚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