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月,遥望似一团银。夜久更阑风渐紧,为奴吹散月边云。照见负心人。
我有些倦,面上的血色被抽离。
什么才算负心人?
望月而感叹。
顺着夜色一路摸索到未央殿,谁家好皇帝自己摸到妃子寝殿,反倒相与更像那个皇帝。
我磨牙,忽然想起桓帝和扶相。
二人分道扬镳的原因之一就包括子嗣问题,桓帝不愿意和别的人有孩子,以此为导火索爆发出一系列问题。
扶相与一语成谶,拿我们二人自比,我也不想和别人有孩子。
但我不会给你一杯鸩酒,我要你和我生死与共。
怨侣也罢,好歹也是一世夫妻。
踱到内室,我早派人在内室的一侧凿了个水池,铺上暖玉,引入一池热水。
一旁的案几上堆满了各式的花束,香气盈满鼻腔,好盖住相与身上该死的兰花香。
相与和着中衣靠在池边,热水洇在他的发上。发束散开,在暖汤中氤氲。
我伸手试了试水温,刚好。
相与见我来,想退到一旁,我搭在他的肩膀上,俯身:“凤君躲什么。”
语气平淡。
派人送来的荷花糕被我顺势捻起,玉指纤纤,撩开他的发丝,直接塞进他的口中。
他吃完一块,我看着他的脸,多了几分躁动。
拿起剩下一块,我吃了一半剩下又塞进他的嘴里。
很喜欢吃那就多吃一点。
塞的越来越多,相与吃的速度也变慢。
“陛下,妾吃饱了。”
“怎么不称我?”
赤足脱掉自己的外袍,将剩下的糕点麻木地塞入口中,荷花的香甜在喉舌之间蔓延开来。
再见已是两个月之后,这段时间忙,还要处理薛府事宜,又有些烦心。
不知道怎么面对相与。
他大概是真的不爱我了。
相与在水中沉默,他扬起头首次主动和我对视:“妾身冒犯。”
吐字还是这么少,以后这个孩子也像你这样怎么办。
扶相与看着萧晚卿这般冷淡,头一次感到阵阵的后怕,冷得发烫。
他垂眸尽可能放低自己的姿态。
中衣入水,热气在我面前游荡。
“你想入朝为官吗?”我步步朝他逼近,看着他一步步后退,最后退无可退,“本朝迄今为止只出过三位女帝,我或许可以为你破例。”
景帝,桓帝还有一位正是屈屈不才。
代相代玉书,辅佐景帝成为大昭的第一位女帝,二位情比金坚,代玉书既是宰相也是皇后,二人开创了大昭第一个盛世。
扶相扶媵绥,和桓帝从羌人手中收复分裂的疆土,虽然结局凄辽,但史书工笔之上对二人也是赞誉有加。
我没那么大的宏伟志向,在先烈打下的基础上更上一层楼,即可。
我和扶相与的情况有些特殊,先前假结婚时,一堆老臣就在那里聒噪。
说什么怎么能和自己的老师结婚,成何体统。
一群老顽固,我才是你们的体统。
有的人不适合困在内宅,困在四四方方的墙院。
扶相与喉结微动,对我的这个决议看起来很感兴趣。
我吃准了他,缓步上前,将他彻底逼近犄角,左手和他交扣,右手把玩起他的头发。
声音低低,带着引诱:“那你应该唤我什么?”
“陛下?”
他迟疑。
“啪。”
我给了他一个小巴掌,很是惬意。
力道不重,给我受着。
他被我突如其来的巴掌弄懵,呼吸都多了几分急促,我掐起他的下颌用力吻上去。
相与的后背紧紧贴在暖玉上,寸步不离。
吻的尽兴后我才松开他。
他双眼迷离,有些喘不过来气。
红晕再次弥漫,从脖子到耳朵,看来谁亲你你都会这样,我不由得多出几分不高兴。
没关系,我不会给别人机会让他们来亲你。
“你应该叫我什么?”
我在他耳边呢喃,给他第二次机会。
“陛下——”
他没有反应过来,又被我扇了一巴掌。
小蠢货,怎么这么呆。
我痴痴笑起来,脸上也无由来染上红色,水汽蒸腾在二人之间,恰似相会的鹊桥。
素衣沾湿热,袜刬触汤冷。
皎色纤纤珏,玉郎缓缓归。
我心上那人,怕是归不了了。
“要称君上,”我的声音骤然发冷,在水里摸索他的腰,“才不失礼节。”
“我是君,你是臣,给我牢牢记住!”
月光顺着梅花窗渗进来,有蟋蟀虫鸣,也有栖鸟欢叫的动静。
水在晃动,我的衣带早就散开,水花从缝隙裹离我的衣服,露出莹白锁骨。
也是一端美人骨,白色的水花溅在我的脖颈和脸上,温热地流淌下来。
让我莫名想起被我弄死的那些人,偶尔也会有不甘的血液喷溅在我身上,他们总是瞪大双眼,可能在想为什么自己会死在一个女娃娃手中。
谁叫他们看轻女人,冷宫里杀漏了我这个祸害,自然要承受一切后果。
冷宫里长大的帝王,比别的更多几分狠戾。
我捻起他的下巴仔细观赏,就像看一副完美的画像,忽然用力,逼着他直视我。
他的脸在烧,还在发烫,多了几分局促。
桃花眼流转,星子从天而降,缀着极速下落的白气。
“点了香的。”
我的声音沙哑,香换成了另一种,我不敢赌相与对我的真心。
我觉得没有些许,零星的情谊不够我们有个孩子。
代相和景帝扶养前废太子的遗腹子,景帝一生未曾生育。
扶相劝诫桓帝和别人生了个孩子,生下来后桓帝对那个孩子冷冷淡淡,还是扶相养育。那个孩子后来和扶家女子成婚,一生一世唯此一妻。
“扶家出过宰相,扶家也出过皇后,”我的手指碾过他的唇角,在上面示威性质地标记,“就这么不喜欢说话吗?”
他不应我,我觉得索然无味。
这是我们二人的片场,总不能让我一人唱独角戏。
“妾不知说什么。”
“以后侍寝,称呼自己为臣。”
“臣遵命。”
“阿与你很幸运,扶家也很幸运。既是凤君又会是宰相。”
他蠕动唇角,眼中蒙上一层水汽。
让人看了真想欺负,我放开对他的钳制。
“身体恢复得如何。”
“陛——”他改了口风,湿掉的乌发堆积在锁骨间,疏色可餐,“君上,和以往一样。”
“哦,”我的尾音上扬,开始剥他的衣服,他很顺从,“背首夸赞心上佳人的名篇。”
食指先是搭在他的喉间,然后向下游移,撩开厚重的发丝。
喉咙没有动,我有些失望,可能面对我,相与不愿意吟诵。
毕竟我不是他的心上佳人。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还是我主动唱起来,尽量让歌声轻快动人。
手指又开始向下敲击打转。
烟气进入我的鼻喉,酥麻的感觉起来了。
有些饿,衔来一块糕点,我咬住一半,另一半还是怼进相与的嘴里。
相与吃得没有我快,不过瞬息我和他近在咫尺。
呼吸声拌着水流声,他的长睫和我的睫毛交缠在一起,他想逃,被我摁住。
唇的纹路在此刻极为清晰,将干裂嘴角蹭上去。
脸上的绒毛,脸上的小痘。
总有人吃得尽兴,我只用管好我自己就行。
他不说话就当同意。
无言,无语。
月幕沉沉,更添寂寥。
水声激烈,泪顺着我的眼角滑落,晃晃,落在白色的汤泉之中。
用权力强行留下一个人,和我本该预想的场面完全不一样。
屋外的花开得萎靡却又浓烈,本该伏在枝头含苞待放,却选择跳下枝头。
水声啪嗒,还混着谁的呜咽声,只不过太小太纤细,让人察觉不出来。
热浪在滚动,情意也在缠绕。
“贴近一些。”
“这里。”
“师尊疼,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