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那奥赛尔危机？”夏油杰很艰难地问出声。
“是考核，也是意外。我刚开始真的以为打愚人众就够了的。”
空也有点劫后余生的感觉：“就还挺有兴趣，想和你们去看奥赛尔。”
——所以你是以为有人兜底才和我们一起浪啊？
派蒙就算气急败坏也格外可爱，她在空中跺脚：“所以你瞒了我多久啦！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空拖长声音，语气带有一丝希冀：“你不是还知道催我去见钟离先生吗？”
“嗯...嗯？和钟离有什么关系吗？我找钟离是因为，他主办了‘送仙典仪’。”
派蒙表情疑惑，认认真真地回答，最后一摊手。
“说不定岩王帝君也会给他托梦！”
——他都给凝光托梦了！
确定派蒙脸上的自信不似作假，空的大眼睛在一瞬间变成了死鱼眼。
“对哦，是哦，小派蒙，那今晚你要不要早点睡？别忘了我们也准备了送仙典仪呢。”
明显是空在糊弄派蒙的话，小精灵却深以为然地讨论起梦里见到帝君要许什么愿，忘了继续声讨空，五条悟还在旁边一本正经的提建议。夏油杰在感叹派蒙和大猫智商之余也只好再次出声拉回话题。
“为什么要考核？”
——明明他已经足够强了。却想要考核七星和仙人对灾祸的应对能力……好吧，答案很明显。
“他不想继续守护了，想要离开呗。”五条悟一边逗派蒙，一边插话。
看眼夏油杰不是很好形容的复杂表情，空识趣地不去询问：“差不多，你们都猜到了嘛。”
“……帝君是被他守护的人民伤害到了吗？”
黑狐狸很轻易联想到自己的经历，袚除咒灵时遇见的垃圾事可太多了，他之前也会怀疑自己做的有没有意义。
“这个可以确定，绝不可能。”空随着钟离跑送仙典仪时，筹备物品时见过了许多璃月的商人，或多或少，他们都会对“帝君”这一存在有特殊的崇敬。
看俩少年脸上依然停留的“不信”表情，空也只能无奈地笑笑。
“好啦，等会应该就能——啊，到了。”
他们走下红枫掩过的木桥，在小巷里七拐八拐，一路上只有他们的谈话声和踩过石板的啪嗒声。空所说“到了”的地方安安静静，大门紧闭。有一名一身黑，裙装上有彼岸花花纹的女子在门前看着他们。
她的声音给人飘飘悠悠的感觉，像是怕吓到什么：“几位有何事？[往生堂]目前不太方便接待生客。”
“我们来找钟离先生，他在吗？”空上前一步。
“钟离先生现在不在堂内，似乎是去造访[北国银行]了。”
“北国银行不是愚人众的产业吗？”小派蒙疑惑出声，然后瞪大眼睛慌张起来：“遭了，钟离是不是还不知道愚人众的图谋啊！他会不会有危险！”
“是啊，真危险。”空含糊地回应小精灵，朝黑衣小姐点点头：“打扰了。”
“走吧，去北国银行。”空先行转身，向几人挥手。
“钟离就是……？”转出小巷跟上空的步伐，夏油微微俯身，轻声问道。
——钟离，最开始出现在鹤观结束，空迟到了和钟离的约饭。
“嗯。”未明之意尽在不言中。空抬头，左耳耳坠上明黄色的水晶和他的眼睛一样明亮：“不用紧张，平常对待就好。钟离先生是很讲究，但也不会去强行要求别人和他一样。”
——可那毕竟是活了超过三千七百年，随手封印奥赛尔的存在。
夏油杰觉得，明白对方是如此强大，又怎么能保持好“平常心”？
路过青砖铺就的大街，踏上朱红的阶梯，除了一脸没事的空，很真心实意在担心钟离安全的派蒙，距离目的地越近，夏油杰感觉愈加紧张，连五条悟都正经了一些——起码表情端正。
北国银行门口的装修非常奢华，但此时也没见到眼熟的护卫，大概去避难了。空并不在乎，径直推开了门——少年的手还维持着推的动作，纤长的手指还未合拢，空就瞥见了里面正在进行的“剧目”，半眯起眼睛，笑的不太良善。
“还真是意料之外的缘分。”
——
2.
派蒙在一个个数脑袋。
“钟离，[公子]和那个……”
“[女士]。”空调整回温柔表情，填补上派蒙话里的空缺，举起右手简单地朝厅内几人打招呼。夏油和五条跟在他身后走进，好奇地打量整个金碧辉煌的银行大厅。
五条悟剔透的蓝眼睛印进厚重的金色，看完环境装饰，去看空说的“缘分”——其中的某位让他不得不侧过脸，拉正墨镜。
“干嘛？”从墙上数不清的柜子与金币花纹中抢回注意力，猝不及防对上面向自己，表情严肃的挚友，夏油杰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很恶心。”
“那个钟离比刚刚的群玉阁还亮。”五条悟的视线依然动也不动，只在语气里藏了份控诉。
无奈伸手把五条悟转了个身——让他完全面对进来的大门。夏油杰也去看大厅中央，中心本来应该正在谈话的两男一女皆气度不凡，此时也在打量进场的他们。
虽然没有挚友特殊的眼睛，但他也立马认出了钟离。
西服青年容貌俊美，金眸璀璨，朝他们温和一笑。
——是和想象里完全不一样的样子。居然这么……年轻？但确实莫名看着就很让人安心。
“还不错，有好好记住我的名字嘛……”[女士]，美艳的金发女人抬手抚唇，被面具遮掉一半的脸上全是倨傲和嫌弃：“你们也就算了，但怎么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能带过来？”
‘不三不四，是指我和悟吧。’不明不白地就被冒犯，他还没来得及生出一些愤慨，就看见空瞄了眼他俩，然后笑着回头与[女士]对视。
“不三不四？不不，是贵客哦。”
……有点感动。
“哼，你可真是爱交‘朋友’——”
[女士]抬手，黑丝绒包裹完全的指尖触碰她身侧悬浮着的纯白仪器：“或许也要看看，你能护住几个？”
收回手，优雅地耸耸肩，垂落在脸侧的漂亮金发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上次，不就是眼睁睁的看着朋友的……”
“现在抢过来也不算晚啊。”空不客气地打断了[女士]的话，手一抬就要召唤出剑——派蒙一把压了过来，把空的手抱在自己小小的怀里。
“冷静一点！现在是打架的时候吗？”
狐狸默默站近用行动表示对空的支持——啊，五条悟是被拽着领子带过来的，因为钟离，他现在非常不愿意转过来。
根据排除法，橙发的青年[公子]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笑眯眯的打招呼：“哟，空，这是事件后我们第一次见面吧？虽然气氛有点不太好呢。”
派蒙艰难地从空手边转出小脑袋：“哼！早知道你是愚人众执行官的时候，就不该信任你！”
“别这么说，虽然我先前稍微欺骗了一下你们，但对空本身，我是没有恶意的～”
“我们还能和谐交谈的前提，是你最后的行为没有成功。”空的语气有点冷漠，但动作很温柔：把派蒙交叠的小手拆开，穿过双臂，捧娃娃一样把小精灵捧起来，然后递给了夏油。
？
派蒙仰头和夏油对视，星空样的大眼睛里茫茫然。
“除了最后的翻脸有点可惜，先前的合作不都很愉快吗？其余只是立场不同。我不会把这当私人恩怨，你要保留，我也无所谓。”
[公子]丝毫不以为意，还很亲昵的抱怨：“倒是钟离先生和[女士]那边，可真是把我们——”
——我们？
“摩拉克斯大人，”少年清亮的声音突然盖过了[公子]的话语，随着声音的延续——[公子]无高光的钴蓝色眼睛也瞪大了。
“你觉得这场考核的答卷如何？”
摩拉克斯，钟离纵容地叹口气，灿金的双眸盛满笑意：“嗯，超乎我预期的圆满。”
“诶——诶！”[公子]毫无形象的大呼小叫：“什么啊！空，你也知道？”
“什么！钟离就是摩拉克斯！”派蒙开始扑腾，夏油杰不得不把派蒙抬高，以防小精灵肉乎乎的小腿踢到自己。
“是啊，派蒙，你好菜啊～”目前视角看不见钟离，大猫又恢复了活力。他笑嘻嘻凑近戳派蒙气鼓的小脸：“我们都知道哦～”
“隐居世外的仙人，冰神的使者[女士]，[凡人]钟离……以及，旅者，谢谢你。以上种种，他们的选择，都在我的计划之内。”
钟离不为嘈杂的环境所动，以欣慰的语气继续缓缓道来：“唯一超出预想之外的，是[璃月七星]的行动。”
“我对他们的预想，守护璃月即可。但他们的答卷……”
“是借此取代了神明。利用我[死]后的真空期，迅速掌控璃月的所有权力。”
还在打闹的几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
“欸……这好像不是什么好事。”派蒙担忧地开口，连五条悟戳在她脸上的手指都忘了推开。
“哈哈，我倒觉得这样很好。”
钟离的笑声里有不作伪的释然。
“这也是我曾经一边担心为时过早，一边隐约期待终要到来的事……”
“是对我这个旧日神明的真挚践行。”
——
3.
正常上课日，距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还没什么温度的太阳低低冒出头，高专教室里早早出现了问题儿童二人组。
他们把自己的桌子并在一起，桌面中间放了圣遗物的小背包，和一个装着满满摩拉的灰袋子。俩人面对面坐着——但一个单手撑着下巴看着虚空发呆，一个拿着枚摩拉神经质地一下一下的敲桌面。
仔细观察，能发现两人的眼下都有浅淡的青黑。
“吭——吭——”
摩拉与桌面接触的碰撞感传达到夏油杰身上，震得他一抖一抖的，注意力被迫从虚空回来，正要谴责智障挚友，五条悟没抬头，盯着手中的摩拉，却先提问了。
“杰，你在想什么？”
他并没有放弃磕摩拉，夏油杰翻了个白眼抢下了大猫手上的那枚。
“……我在想，摩拉克斯对于璃月七星取代他这件事，是不是太乐观了。”
“你也说过吧？在那边——在提瓦特，”
昨晚见证完岩神摩拉克斯和冰神的“神之心”交易，[女士]和[公子]离开后，空又拉着他们去大战后的加餐。餐间的闲聊，他们总算知道了这个异世界大陆叫什么。
“魔神，仙人，神之眼持有者，凡人之间的强弱差距太大了。但是在强大的魔神前，神之眼持有者和凡人的区别，也不过就是多了可以反击的机会。”
“仙人避世，摩拉克斯真的能放心让七星保护普通人吗？”
少年人苦恼地皱着眉，开始比划：“类比一下，假设普通人知道了咒灵的存在，然后不愿意咒术师保护他们，要自己保护自己……”
“强者对弱者的保护本来就是出于怜悯，又不是义务——”五条悟嗤笑一声，又拿起一枚摩拉，不过这次没有磕桌子，而是在指尖转：“摩拉克斯不想管了就不管，又怎么了。”
“悟，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夏油杰都快被气笑了，哪有不仅答非所问还要踩一脚别人的理念的。
“那你问得昨天派蒙不就回你了吗？”五条悟脸上的表情明晃晃的写满了‘你怎么比不过派蒙’——他咳了两声调整嗓音，学小精灵的软绵绵：“夏油你怎么和仙人一样傲慢呀！”
“……你别学派蒙。”
——各色想法反复上涌，但最后只干巴巴地吐出这一句。昨天他问的是“下次危机七星能保护好普通人吗”，然后就受到了小精灵没有恶意的指责。
“我才发现你年纪轻轻就提前痴呆，”五条悟来劲了，指指点点：“明明才打过奥赛尔吧？是凝光用群玉阁砸死的哦？”
“群玉阁是常见武器吗？”夏油杰不死心的补充。
“那奥赛尔是常见魔神吗？”大猫振振有词地反问。
……五条悟的胜利。
看他嘴角都要翘上天，开始抛金币玩——夏油看了一会，在金币悬停于空中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在手心。
“那你又在想什么？”
这问题停下了五条悟马上就要去揪夏油杰刘海的动作，五条悟坐正，眼睛闪了闪。
“我在想凝光。”
“她为了保护璃月，主动愿意放弃群玉阁。为什么？也没人逼她做吧？”
“悟，”夏油杰觉得五条悟莫名其妙，“凝光小姐是七星，璃月的掌权人之一，保护璃月是她的本职。”
“危难面前，为了保护他人牺牲自己……这不是什么很不寻常的事，这本来就是身为高位者的职责，只是她选择做到这种程度——这也是为什么我敬佩她。”
听着夏油杰理所当然的发言，五条悟的脸像刚吃了柠檬一样缩成一团。他才反应过来，他天真的挚友，还不太明白咒术界上层有多恶心来着。
都说了，把璃月的高层和咒术界的高层放在一起，是恐怖故事！
“这问题你昨天不也提过？哦，派蒙也回答了你。”夏油杰突然反应过来，想笑，又矜持的忍住了。酝酿半响——还是做不到五条悟那样没下限，用自己的嗓音重复：“这不是应该的吗？”
大猫萎靡得窝在自己手臂里，似乎连头发丝都失去了光泽，闷闷的声音从臂弯缝里飘出来：“老子昨天问的是‘凝光下次还会不会保护璃月’……算了，回头我要去捏派蒙泄愤。”
‘派蒙虽然没脑子，也挺会说大实话。’把摩拉都放回袋子，夏油杰在心里感叹：“加我一个。”
——捏派蒙还是要捏的。
“但是，杰，”白脑袋坚持发言，“不是所有高层都会履行自己的职责……”
“你们俩今天怎么这么早？”夜蛾拉开教室门，诧异地问里面俩个抬头看他的学生。
“提问！”五条悟突然支棱起来，把夏油杰吓了一跳：“老师——突然有一天，要是日本突然出现一个远古咒灵，超强超强～你觉得会有咒术界的高层愿意选择舍弃‘自己的’一切，来保护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