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流转,黛玉近日从外界得到消息,知道水溶所率大军已在与炎国的交战中获得了压倒性胜利,大军正在班师回朝的途中,不出几日就可到达京师了。黛玉心中高兴,急忙把消息告诉太妃,太妃听了也喜上眉梢,一面命人将府中打扫装点一新,挂上新买的灯笼,摆上好看的鲜花,又买了好多的新鲜食材,掐指算着水溶回来的日子,准备等王爷回来后立即摆上筵席给他接风洗尘。
这一日,黛玉正坐在窗前,眼睛虽看着书本,可却时不时地瞟向大门的方向,希望下一秒钟就能看到水溶迈步走进王府的挺拔英姿。忽听门口侍卫来报:“启禀王妃,大门外有一个贾府的小厮来求见,说要找您。”
黛玉听到‘贾府’二字,心中一肃,此时贾府派人求见,能有什么事情?急忙随侍卫来到门口。一看,正是宝玉房中的小厮茗烟,只见他面色悲戚,衣服帽子已跑得汗涔涔的。茗烟一见黛玉,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嚎啕大哭道:“林姑娘!大事不好了,贾府被抄家了!老祖宗刚刚归西,还请姑娘速去贾府!”
“什么!”黛玉听了之后如五雷轰顶一般呆住了,头上像被打了一闷棍,倒抽了一口凉气,愣怔地站着,半晌没有会过神来。但见茗烟已哭得满面泪水,知道此事应该当真。急忙说道:“容我回去禀报一下太妃,这就随你去!”
黛玉快速回到太妃房中,向太妃禀明情况,便带着紫鹃、雪雁、韩庆以及其他几个随身侍卫立即动身前往贾府。
黛玉在焦急之中来到贾府,一进门,就看到满地狼藉,到处是残破的花盆碎片、凌乱的纸张、倾倒的幔帐。走进屋内,只见宝钗和李纨坐在床边默默流泪,贾母的尸体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头上蒙着白布。
黛玉一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上前几步扑倒在贾母的尸身上,痛哭流涕。在李纨和宝钗的劝慰下,过了好久才渐渐止住。李纨和宝钗扶她坐好,向她叙述了今日抄家的经过。
“没想到,这堂堂的贾府,竟落到这一步….” 宝钗叹息道,“不知是何人构陷贾府,致使皇上听信谗言。”
李纨听后,忿忿地说:“是啊,我们贾府,虽说平日里比别人家奢侈了一些,但却从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
黛玉听着宝钗和李纨的怨语,心中却在思索着此中原委。
“宝姐姐,纨姐姐,你们好好想想,近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异样的事情发生?”黛玉问道。
李纨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宝钗想了想,说:“今日袭人似乎有些异常。抄家之前,她突然说母亲得了急病,匆匆忙忙地收拾东西走了。”
一旁的茗烟听到,立刻说:“我想起来了!今天下午,那个蒋玉涵来找宝二爷,说有要紧事相告,宝二爷不在,他就找袭人,跟袭人在门口说了几句就匆匆走了。”
“什么?蒋玉涵?”宝钗愣了一下,道:“是什么时候?”
“就是抄家前大约一刻钟的光景。”
“此事肯定和抄家有关...” 宝钗道:“说不定那袭人已经从蒋玉涵口中得知了贾府即将被抄家,所以才匆匆收拾东西走了。”
“哼!这个不忠不义的奴才!” 莺儿听了,在一旁切齿骂道。“怪不得我看到姑娘房里的值钱物件都不见了呢!原来是被她卷了去!”
“那蒋玉涵如何得知抄家的事?”黛玉自言自语道,沉思了片刻,一丝朦胧的线索浮上脑海,记得那年,宝玉因与蒋玉函互赠汗巾之事被忠顺王府的差人上门诘责,险些被贾政痛打了一顿。想到这里,口中喃喃道:“难道罪魁祸首是那忠顺王府….”
宝钗和李纨一听此言,也豁然明白了过来。三人都知道蒋玉涵是忠顺王爷的男宠,而宝玉又曾因为蒋玉涵而得罪过忠顺王爷。
“没想到此人竟如此歹毒!如此睚眦必报!”李纨道。
“这只是我的猜测... 具体是不是,还要再细细调查。”黛玉说。
正说着,只见湘云也急匆匆地来了,几人一见面便抱头恸哭,湘云又在贾母的尸首旁哀伤哭泣了好久。
过了好一会儿,几人一起劝住了湘云止住泪水。
“宝姐姐,云妹妹,你们二人有孕在身,切莫过于伤心,若是着了风寒、动了胎气更是不得了!” 黛玉劝宝钗和湘云到房中休息,又见天色渐晚、寒风萧瑟,屋里的厚衣服和值钱的被褥也已被搬走,急忙让侍卫从王府中又拿来了一些厚衣服和被褥、食物、暖炉等物。几个人穿上衣服,又吃了一些东西,围着暖炉,逐渐觉得身上暖和一些。黛玉又命侍卫从街上买来了棺椁、寿衣、孝服、香烛、纸钱、灵牌等物,大家一起给贾母换上了寿衣,装殓起来,摆设了灵堂,几人也都换上孝服,在贾母灵前焚香拜祭。
日头渐渐偏西,被金黄的阳光照亮着的廊前一角愈来愈小,悄然退去。
“听说官府要把这房子和院落都一起收没了去。到时候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说不定还要被贬为官奴...” 宝钗落泪道。
黛玉早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一见宝钗挑明,便说:“不用担心,我去禀报太妃,你们先暂且和我一起住在北静王府。放心,没人敢进王府抓人!”
宝钗和李纨听了黛玉所言,稍稍放宽了心。李纨惦记着贾兰,又说:“不知老爷犯了何罪,怎么连府上所有男丁也一起抓了去?兰儿还是个孩子….”说着流下泪来。
宝钗见了,低头不语。心想,宝玉也是没有官职的人,不还是生死未卜..
黛玉看了两人一眼,知道她们心中所虑,说:“你们不要过于担心,舅舅为官多年,素来清廉旷达,为人和善,从不得罪人,即使犯了事,也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估计不至于祸及家属….”
“还有琏二哥那边…” 宝钗说道,“之前我听说他在国孝和家孝期间娶了尤氏,就知道不妙。”
“…琏二哥此人没有害人之心,但也没有防人之心… 他又是性情中人,只是此举不仅害了那尤氏,更害了他自己。唉!” 黛玉叹道。
“黛玉,湘云,你俩现在已是嫁出去之人,与贾府没有干系了。可否麻烦你们去查一下,老爷他们究竟犯了何罪,是否会有杀身之祸?还有宝玉、环儿、兰儿等人是否也会连坐?”宝钗殷切地看着黛玉和湘云说道。
黛玉正想答话,忽听后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们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不出几日定有结果。”
黛玉回头一看,一个熟悉的挺拔身影映入眼帘,身材凛凛、玉树临风,剑眉星目、面容如玉,正是自己殷殷思念的夫君水溶从门外走来。
黛玉又惊又喜,口中叫着“润生!” 起身便扑到了他的身上,二人多日不见分外思念,目光缠绵交织在一起,相拥着留下了喜悦的眼泪。水溶紧紧地抱着黛玉,亲昵地吻着她的脸颊和嘴唇,两人相拥着,半晌都不舍得放开。忽然,黛玉想起此时旁边还有宝钗、湘云、李纨等人,立即羞得满脸通红,推开了水溶。
二人回过头来,只见旁边早已空无一人。原来那几位见到他二人相拥接吻,早已知趣地走到里屋回避了。水溶这才又细细地看着黛玉,说:“你瘦了… 不过,好像比以前更美了一些…”
黛玉也细细看着水溶的脸庞,发现夫君明显比出征前瘦了,皮肤也因为风吹日晒变得比之前黑了一些。再看夫君的双手,也比以前粗糙了。不禁心疼地握住他的双手,轻轻地抚摸着,眼中又溢出了泪水。说:“润生,你终于回来了,我真的好想好想你….”
水溶用手把黛玉的眼泪拭去,微笑着说:“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快别哭了,让他们看见,又要笑话你是个泪罐子了。”
黛玉听了,破涕为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刚刚回到王府,就听母亲说了贾府的事,知道你一定在这里,就急忙赶来了。黛玉,你不要过于悲伤,我已派人去打听了,贾政和贾琏犯的事情不大,应该不会杀头。我会去向皇上求情,求皇上从轻发落。”
黛玉点点头,感激地看着水溶。二人手拉着手走进了内室。
宝钗、湘云、李纨等人见他俩走进来,连忙给水溶躬身施礼。水溶也一一回了礼,又简略地安慰了她们几句。几人听了水溶的话,心里又稍微宽慰了一些。
宝钗心中十分感激水溶,‘扑通’一声给水溶跪倒在地,叩头道:“多谢王爷搭救我家老爷和夫君!王爷的大恩大德,民女永世不忘!来生结草衔环也要报答王爷!”说着再三磕头。
水溶没想到宝钗此时竟对自己行如此大礼,心中吃了一惊,有点不好意思。黛玉一见,急忙把宝钗拉了起来,说道:“姐姐不用谢他!他是贾府的女婿,当然要为贾府出力!”一边含笑瞥了水溶一眼。水溶也急忙对宝钗拱手道:“薛夫人不必多礼!这都是我分内的事。”
湘云见到水溶归来,也惦念自己的夫君卫若兰,急忙上前问道:“王爷,可否见到我家那口子?他回来了吗?”
水溶笑道:“他和我一起回来的,现在估计已到了家中。说不定很快就来贾府找你来了!”湘云听了放下了心。果然,话音刚落,就见到卫若兰风尘仆仆地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见湘云,立刻跑上前来拉住湘云的手,说:“终于找到你了!”又上下看着湘云,正要说话,只见湘云向他使了个眼色,便拉着他的手走出去了。
随后,黛玉和水溶一起来到了贾母灵前,两人恭恭敬敬地给贾母上了香,磕了头,又烧了一些纸钱。水溶想到贾母生前亲自将黛玉许配给自己为妻,心中着实对贾母十分感念。黛玉告诉水溶今夜自己要为贾母守灵,水溶便说要与黛玉一起给贾母守灵,黛玉听后点了点头。
夜幕降临,院子里完全黑了下来。侍卫们在房中、院中都点亮了灯烛。
大家在一起略微吃了点东西,便各自默默跪坐在灵堂前,开始为贾母守灵。
大约二更时分,黛玉见宝钗和湘云有孕在身,便劝说她俩先回房休息了。李纨身子弱,因前些日子着了风寒,此时还在不断地咳嗽,黛玉便也让她先回去了,灵堂前只留下自己和水溶二人。
将近三更时分,夜风的寒意愈发浓重,不断从窗缝中渗进屋内。贾母的灵前摆着两盏蜡烛,昏黄的烛光受到从窗外渗进来的细风吹动,忽明忽暗,不断地晃动。水溶和黛玉坐在灵前靠着墙边的草甸上,水溶怕黛玉着凉,便先自己靠着墙坐了,又抱着黛玉让她坐在自己怀中,用自己厚厚的鹤氅裹住二人的身体。
黛玉望着贾母的灵位,再次想到自己从七岁进贾府起,外祖母对自己的种种疼爱。小的时候自己还曾和外祖母一个被窝睡觉,当时贾母搂着自己,给自己讲母亲贾敏小时候的故事。往事历历在目,而慈爱的外祖母却再也醒不来了,黛玉的眼泪又像开了闸的河水一般流了下来。
水溶看到黛玉流泪,掏出自己的手帕给黛玉轻轻擦去泪水。黛玉摸着这方洁白的手帕,上面还带着夫君身上的体温,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含着柔情默默看着水溶。
“怎么了?”水溶轻轻问道。
“我…想起….” 黛玉说,“当初在苏州,在父亲的灵堂前,你也是这样为我擦去泪水的…”
“你还记得?”水溶微笑了一下。
“我当然记得。”
“可是那时,你对我还不理不睬的,心里根本没有我。” 水溶说。
“不,其实..... 我从那个时候就爱上你了。只是当时的我还不知道这就是爱…”黛玉幽幽说道。
水溶听到这话,心中忽然涌上来一股想要热吻她的冲动,可一想到在贾母的灵前,又硬生生地把这冲动压了回去。轻声说道:“知道吗,我见不得你哭。你一哭,我的心就好痛。是不是上辈子我们本是一体的?所以你的痛苦我都能感受得到…”
“也许是吧… ”黛玉微笑了一下,说:“这辈子还能够遇到你,真是我的幸运。”
“也是我的幸运。”水溶轻轻吻了一下黛玉的脸颊。
黛玉又重新依偎在水溶怀里,两人静静地坐着,为贾母尽着最后的孝道。忽然,黛玉闻到从水溶身上传来隐隐的气味,却不是之前熟悉的那股檀木清香,不禁用鼻子在水溶身上嗅了几下。
“怎么了?你像一只猫一样闻我干什么?”水溶笑道。
“润生,你身上有一种气味…” 黛玉说。
”什么气味?”
忽然,水溶想起自己连日来风餐露宿着急赶路,回到家之后还没顾得上洗澡换衣就匆匆赶来贾府,急忙说:“哎呀,光顾着来找你了,连澡都没洗。不好意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