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淳真像是被江燃焰揍得狠了,脸色虚白,腿也搁在病床上动弹不得。见程郁和游曳清进来,他蠕动着嘴唇说出了让二人吃惊的话。
“不用再费力气了,江燃焰自己已经找过我了,”他顿了顿,脸上抽了几下,继续说,“我只不过是穷疯了,他那么有钱,为什么就不能施舍我点?”
程郁冲动地想把他拎起来再打一顿:“你什么意思?”
游曳清拉了拉程郁,脸上平静又认真道:“他和江燃焰之前是同桌,讨好未果就偷东西加上报复。”
说完他盯着张淳,语气有些冷淡:“这下江燃焰的确能赔你点钱,但你散播谣言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尽早在校论坛上道歉澄清吧。”
张淳没再说话,只是找护士把他们两个请了出去。
程郁看着游曳清带着些坚定的眼神,不禁在医院门口说:“没想到你看着冷冷的爱呛人,实际上是个热心肠的人啊。”
游曳清一开始没吭声,一直到学校才喃喃道:“还债而已。”
到校已是晚自习时间,校内寂静无声,只有教学楼的灯亮着。
这么半天下来,游曳清和程郁才算是理解了早上江燃焰的沉默。
不管是谁摊上张淳这么一个阴暗扭曲的人,都要气得说不出话来。
只是消失了一天的江燃焰,此刻还没动静,也不知道他上午找张淳说了什么。
“还是你给焰子打个电话问问吧,我跟他上午刚闹了那么一下,他还真不一定接我电话。”
程郁跟着游曳清往老李办公室走着。
“你不先打一下试试怎么知道?”
程郁无奈地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给江燃焰打了过去。
电话“嘟嘟”着,半晌也不见人接通。程郁收起手机看向游曳清抿成一条直线的唇,说:“我就说吧,还是你来。”
游曳清斟酌了片刻,最终先把丁超的录音给江燃焰发了过去。就在他准备按下拨打键时,手机突然在他的掌心震动起来——江燃焰这货居然自己打电话给他了!
程郁见状气得脸冒青烟,当场拉黑了江燃焰。
“你一个人去录的音?”
电话那边江燃焰的声音没什么情绪,只是周围貌似还有其他人的声音。
“程郁让人查了点东西……”游曳清还没说完,被江燃焰打断——
“你跟程郁一起去的?”
对方话语里带上些莫名的烦躁,让游曳清愣了一下。
难道是不喜欢别人多管闲事?
程郁冲着听筒大喊:“江燃焰,你他妈在哪呢?”
电话那边没了动静,安静得要命。
游曳清张了张唇:“你在哪?”
“数学组,老李办公室。”
“嗯。”游曳清掐掉了电话,抬脚就要走,剩下程郁一个人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待游曳清进了老李办公室,就见江燃焰穿着黑色外套,翘着二郎腿坐在老李对面,模样悠闲极了。
老李正语重心长地单方面训话:“虽说你证据找的很齐,但是你说说,打架它是不是个恶劣事件??退学倒没必要,但这检查必须得写,不然我也办法,校领导还是要让你打包走人!”
江燃焰满不在乎地坐直,和老李有些浑浊的眼珠对视:“学我不会退,检讨也不会写。”
门口的程郁突然有些感动了起来,朝游曳清说:“我知道了,焰子不想转学肯定是舍不得我这个兄弟。他啊,真是个倔脾气,我就不该跟他吵架。”
游曳清:……
也许吧。
他和程郁打着报告进了办公室。
老李正头疼,看到他俩后忙一挥手,扶着额说:“你俩来得正巧,劝劝他。”
于是游曳清和转头的江燃焰对上了视线。
对方脸上傲气的神情还没收干净,抬起眼皮的时候透着点不屑。
游曳清向前走了两步,把那块表掏出来往他跟前递。
“你的东西。”
江燃焰的视线从游曳清浅棕色的眸子游移到那只比旁人缺乏点血色的掌心。
游曳清见江燃焰伸出了手拿走了那块表,二人指尖短暂触碰。
游曳清刚从外面初冬的冷夜进来,穿的又薄,身上温度有些低,因此对江燃焰指尖发热的温度感知很清晰。
他蹙着眉收回手,就冷不防听到对方嗓音有些暗哑的一句话。
“写个检讨而已,我明天就过来交。”
老李正喝着茶消气呢,这下口里的茶全“噗”的一声喷了出来,害得站在旁边的程郁侧身躲了一下。
“什么??”
他如果不是在做梦的话,这少爷刚才还倔得要死要活的呢,一副要把办公室拆了的样儿。
程郁不可置信地干笑道:“焰子,你真不用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咱俩以后不吵架就成呗,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还从没见你干过这种事。”
江燃焰对一前一后的两句话充耳不闻,只是悠悠地把游曳清给他的那块表捏在宽大的手心里,把玩着用拇指抚摸表盘,嘴角还挂着点渗人的笑意。
游曳清忍不住提醒程郁:“你是不是得抽空带他找个心理医生看看?”
程郁:“这……”
不料江燃焰突然起身,把那块旧表放进了口袋,看起来似乎心情极好,道:“快放学了,都愣在那干什么?”
老李长出了一口气,低头看教案去了。
程郁正要跟着江燃焰出去,就接着了程父打来的电话,说是有什么宴席要去,就先一步向游曳清告了别,离了校门。
而贺青山也跟着贺母早早回家了,这下只剩下游曳清和江燃焰两个人在一块走着。
游曳清跟着江燃焰一路出了嘈杂的校门,又发觉江燃焰正朝自己家的方向走着。
路灯闪着光照在前面的人宽阔的肩背上,那人的身形很好看,肩宽腰窄,透着一股悍利劲,偏偏慵懒的步伐又与这充满压迫感的身躯大不相同。
“你要去哪?”游曳清几步追上去问。
江燃焰停下步子看着他:“怎么,程郁能送你回家,你债主就不能?”
游曳清狐疑:“你怎么知道程郁送我回家?”
这回江燃焰只是迈着长腿往前走了几步,过了几秒才吭声:“猜的。”
游曳清家离学校近,二人长得又高,转眼就到了他家巷子口。
两人默契地同时停下脚步,不一会儿,一只毛色雪白的猫从黑暗处钻了出来,在游曳清几步远的地方徘徊了一会儿,才略显小心地过来。
游曳清蹲下身子从书包里拿出猫粮,瞥见“小白”犹豫的步伐,扭头仰着脸冲江燃焰不满道:“你吓着它了,离远点。”
江燃焰无声地和那猫对峙了两秒,冷着脸纡尊降贵地朝旁边平移了两步。
待游曳清喂完猫,却见江燃焰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你走不走?”
江燃焰盯着游曳清催促的神情,笑着答:“不让你债主进去坐坐?”
“只要你不怕破和冷,随便你。”游曳清无视眼前的神经病,提了提书包朝巷子里走。
出乎意料地,江燃焰还真他妈跟上来了!
游曳清把他拦在门口不远处,绷着脸道:“我家暂时不考虑拆迁。”
“哈?”江燃焰被他逗笑,用修长的食指点着太阳穴,“没想到你脑回路挺奇特,不过我暂时也不做房屋拆迁工作。”
“那你干什么?”
“不会写检讨,想跟你请教请教。”
游曳清咬了咬牙,刚要说“谁告诉你我会写检讨”,但转念一想,这是个给这位爷打工的好机会,于是又把话吞回去了。
“可以,不过你得翻墙进去。”游曳清说着,正扒上墙面要发力,却听江燃焰沉默片刻后向他丢了一句话。
“你家的门里有有暗箭?”
游曳清:?
他不可置信地跳下来往门口看去,冰冷的铁门此刻是开着的。
难道游慈突然回来了?游曳清的心脏不停地跳着,眉头皱成一团。
要知道他家门的钥匙一直在游慈手里,而游曳清之前住校不怎么回家,到现在也没拿到原钥匙去配一把家门钥匙。
“我替你进去看看。”江燃焰垂着眸看了看他,抬脚进去了。
院子里很暗,角落堆积着酒瓶。电路有些老化,江燃焰在室内找了半天才找到灯,但开了和没开没什么两样,只有微弱的一点光源。
游曳清见里面半天没动静,才跟着进去了。虽然他家布局狭小,但凭借长久的习惯他很快就在杂物乱放的空间里把各个地方都看了个遍,可以确定游慈并不在家。
他长松了一口气,提着书包去了房间。放下东西后就见江燃焰在一片昏暗中跟了进来。
“你要写检讨就坐在床边写,跟桌子一样硬。”游曳清说着从衣柜里扯出一条旧毯子铺在矮床边的地面上。
江燃焰看起来似乎没有丝毫嫌弃,找了纸笔后,一只腿撑在另一只屈着的腿上面后坐下,一副真的要认真写检讨的样子。
游曳清沉思着抽了张数学卷子过去,盘腿坐在他旁边。
还没安安静静地写上几笔,江燃焰就把纸笔一推,漆黑的眼睛在昏暗的室内看向游曳清专注的侧脸。
“不如我们交换一下。”
游曳清思路被打乱,有些不耐烦地扭过脸:“什么?”
江燃焰把他的卷子抽走,又把自己的纸笔拿过去放在游曳清跟前,似笑非笑:“你帮我写检讨,我替你做数学卷子。”
游曳清:……
你会做吗就夸下海口?
江燃焰仿佛看破了他那点质疑,指尖点了点卷子,语气慵懒:“你都帮我找了丁超,这会儿怎么连写检讨这样的小忙都不帮?”
游曳清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