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服务员将门打开，沈舒寒从容地走了进去，将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
“抱歉来晚了一些。”
景初将手里的茶壶放下，笑着对身边的人说道：
“你别介意啊诗诗，她人就这样。”
“不会。”
珞诗则是笑着饮下景初为她刚倒好的茶水。
“哟，怎么，刚刚说起我了？”
沈舒寒走过来，在景初身边坐下。景初看了看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大忙人来见珞小姐，墨镜都不摘的啊？”
“奥不好意思，忘记了。”
珞诗则是低头笑了笑，随后端起小巧的茶杯：
“往后的日子，还要多靠沈总监了。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哪里的话，我还得感谢珞小姐，给我们带来了流量和热度。”
一旁的景初有些酸酸地说道：
“哎呀，怎么都没有人感谢我呀，好歹这次商务是我拉来的~”
换来沈舒寒一个白眼：
“你够了啊，老大不小的，害不害臊？”
“对了诗诗，你准备在这里待多久？”
“三个月，之后我得去旅行，工作可不是我的全部。”
“明白了，那你之后如果遇到困难，记得随时叫我。”
“嗯嗯，没问题。”
“茶吧离我的餐厅和酒吧这么近，不应该先叫我吗？”
沈舒寒斜斜地眯眼看着景初。
“我怕你的注意力都在另一个人身上，没空理会人家诗诗呀。”
景初意有所指，沈舒寒立刻闭上了嘴巴。
饭刚吃了一半，一旁的手机就开始疯狂震动。
“沈总监，怎么不接电话呀？”
珞诗温柔地问道。
“哦，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沈舒寒看都不看一眼。
“你还是接一下吧，我猜是段霖对不对？”
“...嗯。”
景初原本还想劝她，但碍于有外人在场，她也不好再多言。
直到几个人吃得差不多了，各自道别之后，沈舒寒坐进车里，才给段霖回了条消息。
(OS)“怎么了？”
(OS)“舒寒，能不能早点回家，我有事情想和你谈一谈。”
...
回到家，刚走进玄关，她就闻到了一股烟味，只不过比平常的香烟多了一些甜味掺杂在里面。
偌大的客厅里晦暗昏沉，段霖独自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安静地抽着水烟。
茶几上的水烟器具闪烁着幽深的蓝光，他的每一次呼吸都使得水面翻涌起一颗颗巨大水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沈舒寒并不感到诧异，因为段霖已经连着好几个星期都是这样的状态了。
她伸手拍了两下，客厅里的灯光应声亮起，瞬间的亮堂使得段霖瞳孔一缩，抿了抿唇。
沈舒寒走到他的身边，坐在了地毯上。
“为什么不开灯？”
“...你不在家，我一个人，省电。”
“吃晚饭了吗？”
“...还没。”
沈舒寒拿起手机：
“我给你点吧，想吃什么？”
“...随便。”
沈舒寒悄悄看了一眼，见他并没有看着自己，而是望着房间里某个角落在发呆。
点完餐放下手机，她还是决定主动开口：
“段霖，你想和我说什么？”
“我...”
见段霖欲言又止，她干脆直接拿起另外一边的烟管，猛地吸了一口。
有些呛人，不过很快便有一阵清清凉凉的蓝莓味占据她的口腔，竟然有些让人上瘾。
段霖惊讶地问道：
“舒寒，你在干什么？”
沈舒寒一副无所谓的神色：
“学你啊，装忧郁。”
段霖听完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舒寒，我问你，你爱我吗？”
一阵烟雾从沈舒寒嘴里轻轻飘出：
“我如果不爱你，怎么会和你结婚呢？”
“那你知道我现在想要的是什么吗？”
沈舒寒看着他摇了摇头。
“我想和你拥有一段完整的婚姻，组成一个完整的家庭。”
“...我们的婚姻，不够完整吗？”
段霖突然有些烦躁，他不明白，沈舒寒是真傻还是装傻，这个老生常谈的话题他不想一再重复。
“舒寒，我想和你要个孩子，我想成为你孩子的父亲，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沈舒寒唇边的笑意逐渐隐去，眼神开始游离。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和你一说起这个话题你就只会躲开。舒寒，我实在不想逼你，可你已经34岁了，你知道吗，如果这两年再不抓紧，你很有可能无法成为母亲了。”
“母亲？”
沈舒寒嘴角扯出一个极具嘲讽意味的笑容：
“我并没有很想成为一个母亲。”
“...你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自私了？”
“自私？”
沈舒寒低头轻声重复着这个词，脑海中想起的却是许多年前的某一天，她被自己的母亲锁在家里，而她的母亲，当时商界有名的女强人，竟然生生将她的挚爱从她身边夺走，送去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不，是送去了地狱。
母亲这个词，从此在她眼里就变得陌生而寡淡。
“...你就当我是自私吧。”
“舒寒，我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夫妻之间本该没有秘密，可你的秘密藏得太深，连我也不能知道，对吗？”
沈舒寒没有回应。
半晌，段霖终于说出了压抑了很久的话：
“舒寒，如果你不能做到对我坦诚，那我们不如离婚吧。”
沈舒寒突然怔住了，她没有想到段霖竟然会真的说出这两个字。
她抬起头，紧紧咬住下唇，却不是因为心痛。如水的双眸此刻不再温柔，她感觉自己的手又开始变冷，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连同自己的心也一起结成了冰。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我同意离婚。”
段霖也懵了，她就这么轻巧地同意离婚，甚至连一次挽回都没有做，他曾经用自己无尽的温柔融化了的心，此刻又在自己的面前重新冰封，也许再也没有可能迎来阳光了。
“...好，这是你说的，没有后悔的余地。”
“是我太自私，你有选择的权力，我尊重你。”
沈舒寒决绝地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随即起身离开。
段霖感觉自己的心跳很沉重，很闷，让他喘不过气来。
(OS)“舒寒...你刚刚...有心痛吗...你有像我一样的心痛吗...”
...
第二日，在远离闹市的医院里，宛然正专注地观察着弟弟宛冬，她发现他苍白瘦削的脸上竟然长出了细小的胡茬，只是她并没有想到要带剃须刀过来。
“宛然小姐，这个月的医药费麻烦你今天续一下。”
“好的，我知道了。”
“这是这个月的单子，给你。”
宛然接过单子，还是熟悉的条目和数字，她曾核对过无数销售单据，可唯独每每将弟弟的医疗单接过时，内心的痛楚使她无法镇定。
“下一位。”
收费窗口里有人喊道。
“来了。”
宛然将单据递进窗口。
“6号床，宛冬是吗？”
“是。”
“一共两万三千元，怎么支付。”
“哦！刷卡，给。”
宛然将早就准备好的银行卡给了对方。
“输一下密码。”
【输密码声】“滴滴滴滴——”
“好了，缴费单拿好，下一位——”
宛然从排队的人流中里走出，一边低头整理着单据，却不想迎面被一个匆匆忙忙的身影狠狠撞了一下。
“哎哟！”
她的胳膊被撞得生疼，皱着眉看向对方。
撞她的是一个看起来很是柔弱的女孩儿，年纪大约也就二十七八岁，听见她喊疼，立马向她道了歉：
“对不起，你没事吧？”
“下次能不能好好看路？”
女孩儿还想对她说些什么，却被不远处一个男人叫住了：
“你怎么现在才来？不是约好了上午九点吗？妇科都排起队了！”
女孩儿随即匆匆从她身边走过，走向了那个男人。
宛然只是稍稍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就立即将他认了出来，是段霖！
几年前段霖热烈追求沈舒寒时就常常往酒店跑，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刚开始大家都以为又是什么花花公子，却没想到过了不久他竟然真的和沈舒寒结了婚。
而作为沈舒寒的竞争对手，宛然自然就记住了段霖。
看着段霖四下张望又神色慌张的样子，宛然觉得十分可疑，便悄悄跟了上去。
其实她大可不必偷偷摸摸，段霖只一门心思扑在沈舒寒身上，对她宛然压根儿就没有印象，她曾经嫉妒沈舒寒嫉妒得发疯，凭什么这个女人的周围总有多情又多金的男人嘘寒问暖，而她不论怎么努力，却只能被当做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而现在，她突然就不觉得自己卑微了，因为她看见段霖正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陪着她走进了妇科诊室。
(OS)“沈舒寒啊沈舒寒，话说你知道你男人在外面偷腥吗。”
她装作在自拍，实际上将手机摄像头对准了正从诊室里出来的两个人。
(OS)“早就知道这些男人靠不住，你也有被戴绿帽子的一天，真是太好笑了。”
看着相册里的照片，她很是满意，将手机收了起来，随即起身回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