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风大，曲昕彤看样子已经站了好一会了，围巾潦草地围在脖子上，手指和脸颊被冻得通红。

谢珩没多问，却并不打算让她进家：“刚刚出去了没看手机，有事吗。”

“啊，是这样的。”曲昕彤拿出手机把聊天记录调出来递给他看，“谢叔叔让我来家里拿一份文件来着，好像要他签字，不过他人在国外，要让他在国内的助理代理。”

谢珩淡淡扫了一眼，开了门：“你跟我来吧。”

家里很暖和，开了灯以后暖黄色的灯光跟这样的氛围相得益彰。

谢珩随手把许衿给他的寿司连袋子一起放在桌子上，紧接着就去二楼书房找曲昕彤要的文件。

书房平时几乎不会开，门也是锁上的，找钥匙就找了半天，谢珩开了灯，在抽屉里摸索一通才找到那份没签字的文件，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无误后才关上灯走出书房。

“你看看要的是不是这一……你在干什么！”

谢珩猛地跑下楼梯，毫不客气地从曲昕彤手里夺过那个装寿司的盒子，声音染上一丝怒气：“谁允许你吃了！”

曲昕彤没想到谢珩会有这么大反应，无辜地擦了擦嘴角沾到的沙拉酱：“这……这种寿司不是随处都可以买到吗，我吃一个怎么了？”

谢珩双唇紧抿，拿着文件的手攥紧，几乎要把纸张捏成团，好半天，他把文件直接摔在曲昕彤身上：“拿着文件滚。”

曲昕彤：“……”

嘴里还回荡着寿司香甜的口感，她觉得简直莫名其妙，一时间也有点火了，愤愤地从地上捡起文件：

“不就是个寿司吗，我只吃了一个而已，大不了明天我买了还你十盒！”

谢珩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买十盒？我发现你还真是挺有意思的，要不你仔细琢磨琢磨你的钱都是哪来的？”

曲昕彤面色一僵。

“没有我那个大冤种一样的爸这么多年资助你，你还想上学？你还想来绥州？你还想进三中？还买十盒？你去买十盒，跟我自己去买十盒有什么区别吗？”

“谢珩！”曲昕彤皱着眉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

“我说什么了。”谢珩不屑地看着她，像看一条流浪狗，“说的不是实话？还是只是你单纯不爱听？”

“我早就提醒过你，我爸资助你是我爸的事，我是我，我们不一样，别打着我爸的幌子接近我，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谢珩动作轻柔地把把寿司盖上盖子放好，走到门边开了门，语气冰冷：“滚，别再让我看见你出现在我家。”

曲昕彤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她咬着下嘴唇，拼了命想要说出反驳的话，却无话可说，终于忍受不住这样的羞辱冲出门：“谢珩！你以为我想来是不是，要不是谢叔叔需要签字，我才不……”

砰！

门已经关上了。

冷风吹过，脸上还没干的泪痕传出凉飕飕的触感，堵在嗓子眼里的吼叫被猝不及防憋了回去。

赵叔礼貌地请曲昕彤上车，后者仿佛抓到点救命稻草，泪眼里透露出一些期待：“赵叔，是不是谢珩嘱咐您送我回家的……我知道他这个人有点刀子嘴豆……”

“不是的。”赵叔立刻否认，同时非常绅士地给曲昕彤打开了车门，“是谢先生今天一早给我打电话嘱咐过我要送你回家。”

曲昕彤：“……”

墙壁上的老式挂钟走向数字8，小猫安静地趴在沙发上，时不时抬头好奇地打量着他。谢珩一个人坐在桌前，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寿司被曲昕彤吃了一个，就像他的心缺了一块。

——

周一早上班里很热闹。

姚杨专门做了个PPT在大屏幕上展示了一下：“这是我在网上找的人物关系图，《平凡的世界》相对来说人物关系没那么复杂，但是并不好演，框架也比较宏大，选材压力也大。”

紧接着，PPT上换了另一张图：“这张是《雷雨》的关系图，看着复杂，其实大家也都学过这篇课文，人物关系很好捋顺，而且本身就是话剧作品，舞台表演比较合适。”

至于《红楼梦》这样的鸿篇巨制就几乎没有人想选了。

黄凯在下面打趣：“《雷雨》那人物关系确实复杂哈，我觉得很符合咱班的精神状态。”

有其他同学附和：“而且《雷雨》就是现成的剧本，直接背台词表演就可以了，确实方便诶。”

“但是《平凡的世界》也可以吧，咱可以只选一个片段来演，出场的人物数量咱也可以自己定。”

“但是这样会不会浪费很多时间读原著啊？”

许衿走进教室的时候班上的讨论声就已经不小了。

她跟站在讲台上的姚杨点点头打了个招呼就回座位坐好，问前排的姜宁：“这是在决定元旦汇演的剧本吗？”

姜宁点点头：“对，现在基本就是定下来在《雷雨》和《平凡的世界》里面选了，大家都挺有想法，估计一时半会定不下来。”

苏子哲凑热闹：“我也偏《雷雨》，咱班不演倒罢了，只要演必然得演个惊艳全场的！”

姜宁哼笑一声：“哦，那你这意思是，你也想演喽，想演谁啊？周萍，周朴园，鲁大海？”

苏子哲老脸一红：“妈呀还有我参演的份呢，真要让我演那我可不挑了，让我演四凤我也乐意。”

这话把许衿和姜宁都逗笑了。

苏子哲今天值日，去打扫走廊卫生去了。

“哦对了。”姜宁把装寿司的盒子从包里掏出来，“你的盒子，天哪青青，我都不知道你做的东西这么好吃！改天我还想吃你做的好吃的。”

“可以呀，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许衿接过盒子，发现盒子被洗的干干净净，心里感慨姜宁的细心，“不过最近没怎么有假期了，下次就是期末考试了。”

曲昕彤昨天晚上在谢珩家门前等得时间有点长，忍着一直没打电话本意是想给谢珩留下好印象，却没成想有点感冒，嗓子火辣辣的疼。

路过许衿的座位时，她的目光突然被桌子上的餐盒吸引——那个盒子跟昨天晚上在谢珩家见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同时姜宁的声音再次传来：“那也没事呀！正好等寒假放假了有时间，你教教我这寿司怎么做的，我学会了以后做给你吃！”

曲昕彤：“……”

她差点没走到座位。

什么意思？

她昨天晚上吃的寿司……是许衿做的？

不对不对，许衿做的寿司为什么会在谢珩这？

……她后知后觉地明白了点什么。

安瑶进班的时候带来了其中几科成绩，因为到了期中总结，有几个老师被派去市中心开会，所以改卷子不及时，有几科的成绩还没有出。

“大家稍微安静一下，现在大部分成绩都已经登记完了，还差语文和英语没有改好，根据现在已经出成绩的这几科，我简单说一下。”

她看了看大屏幕上姚杨放的关系图，终于肯在全班人面前露出笑容了：“都挺想玩的吧？行，期末考试前这段时间稳住，保证学习的情况下去排练情景剧。这次成绩可以明显看出大家都有了很大的进步，这一点我非常欣慰。”

“首先要表扬一下姚杨同学，数学全年级第一名，150分满分，还有尹星晚同学，化学全年级第一名，赋分前96分，赋分后100分。”

班级里立刻爆发出一阵掌声。

许衿有点心惊胆战，她对这次考试实在是没底，倒不是她学的不好，只不过从月考到现在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有点多，心态的转变有点大，所以感觉没有投入百分百的精力学习。

“另外，我还要重点表扬一下谢珩，谢珩这次出成绩的学科里，除了物理之外，其他的全部都及格了，这是非常大的进步。”

谢珩还没来。

安瑶扫了一眼，没看见谢珩，皱了皱眉头：“苏子哲，谢珩去哪了。”

苏子哲老实回答：“还没来……”

安瑶的无语都写在脸上了，刚夸了几句就迟到：“等会下课了让他写一千字的检讨给我交到办公室！”

许衿低着头假意看书，实际上真的有点想笑，表扬其他人都是成绩优秀或者是年级第一，表扬谢珩是因为他及格的科目多了，这也太戏剧性了。

“离期末考试也就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了，我还是希望大家胜不骄败不馁，维持好心态，给自己的高二上学期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马上要上课了，大家准备一下，许衿和曲昕彤，你们两个出来一下。”

忽然被叫到名字，许衿拿着笔的手一顿，看着安瑶先一步走出教室，这才反应过来跟上去。

走廊里几乎没有人。

安瑶手里抱着化学书，皱着眉头转过身，没提许衿，反倒是看向曲昕彤：“昕彤，相信我不说你这次应该也感觉到了，你这次考试考得非常不好。别的科目暂且不提，就说化学这一科，我昨天翻看了你的卷子，很多不该错的题目，到底是什么原因？”

曲昕彤低着头：“对不起……”

“这是对不起的事吗！”安瑶很明显有点生气了，连书都被放到了一边，“100分的卷面，你才考了60出头，上次月考的时候你还能稳定维持80以上，我知道最近这段时间学习的水溶液很难，但以你的能力不至于学成这个样子。”

许衿站得离二人稍远，心里已经犯嘀咕了，安瑶把她和曲昕彤找出来，是因为考试退步吗？

想到这她觉得天都塌了，立刻开始反思这段时间的学习，应该不至于退步太大吧……？

“许衿啊，这次叫你出来你别害怕，不是批评你，其实是打算说一下座位的事情。”安瑶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次考完试我打算把你和曲昕彤调在一起，你的成绩不错，各科都很优秀，能稍微帮帮曲昕彤往上赶一赶，就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

此言一出许衿和曲昕彤同时愣住了。

楼梯转角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跑动声。

下一秒，谢珩迈着步子飞奔上楼，校服随意地搭在胳膊上，另一只手拎着书包带子，张扬的短发被跑动的风吹得向后，肆意的笑容仿佛定格在脸上。

“老师，别抢我同桌呀。”谢珩在许衿身边停住脚步，“我也需要有人帮啊，你看我这次进步这么大，全靠许衿辅导的好，这个时候把我同桌换走，我可不怎么愿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