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的氛围一下子坠入冰点。

诺威司察觉到凯肆的僵硬，怔愣地回头看。大屏幕上明晃晃的标题刺激着两人，诺威司下意识扯住凯肆的衣领，寻求一丝慰藉，也像是在确认眼前人的真假。

他很早就想问了，你是怎么活着回来的？芯片和精神网又是怎么回事？

现在也只能等待凯肆的回应。

凯肆温热的手掌覆盖在诺威司的眼睛上，带着小心和解释的意味：“是。我身上有一块芯片。 ”

他看着诺威司颤抖的嘴唇，不忍继续说下去，凯肆任由着对方拉扯，耐心的感受拉扯领口的手用力，险些将衬衫扣子拽下来。

“但并不是流传的那枚H，是他们的最新研究，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海盗倚靠地下黑市的走私贩卖人口器官，研究了各种各样的芯片与实验体。黑鹰围剿的爆炸后，我被人救了回来，但也被困住成为了他们的实验体。”

高等级Alpha和稀有腺体，是难得的实验体。

凯肆醒过来时，眼前只有模糊的培养液。撕裂的痛感蔓延全身，机械面罩连接维持生命的氧气。

“43659实验体怎么样？”

“老师。对于新芯片未出现排异反应。身体各机能激化，信息素数值上升。”

实验员背着手紧盯着凯肆，眼里只有冷漠。

在这里，实验体就是牲畜，不论身份背景，他们只需要实验体提供研究。

凯肆尝试活动手指却无济于事。但眼前逐渐清晰，只见培养罐的周围围满了实验人员，他们每个人都拿着实验报告和笔，听着所谓老师的分析。

“不愧是高等级试验品，能把芯片吸收完美还没有任何排异反应。”

老师痴迷地将手抚摸在培养罐壁上，看着凯肆完美的实验肉|||体大笑。

“果然还得是高等级。海盗他们就应该多抓这种完美体，不敢想我们的实验会有多顺利。那些低等级牲畜没有任何价值！”

旁边的助手和学生不敢说话，齐齐看着实验体。

在凯肆之前，还有几个实验体，但都因为排异反应暴毙身亡，新芯片的实验，是为了海盗以及新军队的创造。上头希望创立一个敢死队，不惧怕死亡也没有思想的机械军团。

他们也尝试着改造人体组织，以机械加固肌肉组织强化速度和力量，最后也只成功了一个。

实验的路上艰难，但好在他们有足够的试验品。

凯肆听着所谓老师的话，再次调动身体行动，却也无济于事。

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在研究室的几天，他被迫接受了芯片的融合。

后来，他借着实验体暴走逃出了实验基地，一路厮杀坐着垃圾车回到了空间站，和自己的部下汇合。

凯肆解释了很多，但没说自己逃跑时的狼狈——实验室把他扒得底裤不剩，他顺了件新实验服才避免和人小眼碰大鸟，有损脸面啊！传出去也让人笑话！

诺威司安静的听着，没有挣扎让人放下手，而是细细感受着手掌与眼睛的接触，还有那跳动的血管。凯肆的手很大，几乎覆盖诺威司的半张脸，骨节分明还带着薄茧，两人之间仅隔着办公椅的副手。

“我还看到了很多实验体的资料，其中也有一个高阶Alpha。”凯肆其实有怀疑那个高阶Alpha，但终究也没说出口。

如果在光明的地方见到了害虫，就证明黑暗处早已泛滥。

早年就有各方面的新闻传出。对群众来说，只是寻常的新闻，对于联盟来说，只是睁眼闭眼的管辖，对于实验体们来说，是无休止的痛苦。可是，这种事情发生的太多了，没有人可以保证下一个是不是自己，自己又是不是存活的幸运儿。

“高阶Alpha全星系不出几个，他们怎么可能会捕捉到？”

“他们连我都能抓，还有什么不能抓。”凯肆笑道，拿下了手掌，诺威司眯眼适应着强光，硬生生挤出了几滴泪水。

倒是把人吓得不知所措。

“你哭什么啊！”

诺威司低头擦了擦泪，半晌才适应光线。他没说话，只是转身将个人端里的新闻打开来仔细观看。

联盟的媒体，其实搞笑的并不像高层的媒体。

喜欢做标题党，还喜欢搅混水。

诺威司不止一次想让邦拾换人，但邦拾却说那是他的饭后娱乐，不能换人。

那篇《已故上将凯肆复活！疑似使用禁用芯片？》是一个视频，开头是联盟的标志，随后就是克伦的大脸。

诺威司：？

视频里，克伦反常的没有收拾自己，依旧穿着谈判那天的制服，脸上挂彩。他被护卫包围在中间，不断有记者尝试和他说话，镜头黑洞洞的像枪口一样正对着克伦，联盟广场久违的热闹起来，直到有人问：“诺威司上将呢？为什么没有跟您返回。”

克伦听闻，停下来脚步，深绿色的眼睛冷冰冰的看着记者，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喉结，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带着沙哑说道：“因为凯肆回来了，他身上携带禁用芯片。”

他的声音不大，却激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惊讶与兴奋。

“是凯肆上将携带芯片，挟持了诺威司上将吗？”那名记者愣了几秒，随机拿着话筒对着克伦大声喊道，旁边是空洞的摄像机，所有人齐齐对准克伦，像是要把人吞没一般。

谁都没想到克伦一回来，就放出了如此爆炸的新闻消息！他们用力向前挤着，还想从人口中得知什么消息，但克伦没再理会记者的问话，只是被护卫簇拥着坐上了星际车。

视频到这里结束了，后面是记者们叽叽喳喳的添油加醋的猜想。诺威司关闭投屏，尝试着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感觉现实蛮搞笑的。本来是为了调查芯片和凯肆的死亡，没想到两个需要调查的事情莫名其妙连接在一起了。

一时间有点没法接受。

“是克伦把你送到那边的吧。”或者克伦早就知道凯肆被关进了实验室，所以才在他出现的时候吓得屁滚尿流。

“不清楚。但克伦肯定参与了实验。”

凯肆眼看着诺威司坐回来椅子上，双手无意识摩挲着指骨。

再一次陷入沉默，时间久到凯肆想在说点什么，就感觉到诺威司再次抱住了他，说出的话让他心头一颤。

“疼吗？”

疼吗？

凯肆不敢相信的低头，诺威司就那样缩在他的怀里，像几年前被迫分化时一样。

小小的人脆弱又故作坚强，维持自己的小小尊严。

身上都是伤的人，还问他疼吗？明明自己才是最该说疼的人！凯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他有时候在想，为什么诺威司不愿意说疼，为什么不愿意依靠别人。

可他有他的尊严，有他的底线。

但凯肆还是想诺威司可以依靠他一下，哪怕只有几秒钟。

“你是傻子吗？”

诺威司觉得莫名其妙，明明是在安慰人，最后自己被骂，他抬起头无意识的噘嘴生气。

“你才是傻子！”明明是凯肆瞒着他！

回嘴倒挺快，也跟以前一样吃不了一点亏。

“好，我是。”

“可是芯片真的没有排异反应吗？”诺威司问道，毕竟在之前，他是亲眼见到了DAN的变异，芯片强化了□□，也将人变成了怪物。

凯肆自己又感受了一下，摇头表示没有。

“他们把芯片注入了我的心脏，除了一开始的异物感，我没有其他感觉。”甚至还觉得各方面有了质的提升。

但到底是为什么，让两个人摸不着头脑。

“高等级的Alpha很罕见，也是自然世界的幸运者。可不说抓就抓的存在。”诺威司说，视线落在凯肆的心脏处，抬手就从领|||口|||摸|||了|||进去，但怎么也没感觉到芯片的存在，只有强劲的心跳，“奇怪了，他们到底是怎么做的。”

凯肆一边“哎哎哎”的惊讶，一边双手举过头顶，到底也没阻止行动。

这是又研究上了。

开会之前研究机甲，开会之后研究他。

这生活也是够充足的了。

“在逃脱过程中，还见到了虫族。”

虫族，上一次出现还是在古地球时代，以小体型居多。现在因为丧心病狂的实验，将虫子和人类融合，最后创造出了具有意识的人性虫子，现如今已经繁衍到了庞大数量，自己也开始独占星球生存。

“估计之后会遇到，但我们对于他们还不够了解，要多加小心。”

诺威司更是好奇了，他很喜欢新奇的东西，但仅限于合规范围内的机械机甲类。个人端的资料里没有任何关于虫族的信息记载，虫族也是近代才出现的物种，神秘又令人害怕，毕竟虫子本身携带了病毒，一旦传入人群，后果难以预估。

“只有我们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事情。”凯肆叹了口气，人类的野心与黑暗，远远超过他们的思想范围，没人知道偌大的宇宙还有什么存在。

诺威司点头。误会短暂的解开，明天他们就要面临新的挑战了。

有时候诺威司和凯肆两人在想，为什么一定要进入联盟军队。

是家里的安排？是虚荣心？还是信仰？

是因为这个世界，还需要勇敢的人先迈一步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