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爻小筑内,陆晏舟还是玩味十足的在诱导着面前人,用揽月楼和丞相之间的关系,让他的君斐不得不妥协。
“君斐真的不想知道么,可怜本尊一片心意。”
刘慕爻起身决定离他近点,这么故意吊着他什么有用的信息都不说,摆明了是让他主动上前:“所以烦请宗主告知,究竟是什么。”
“你答应去我府上小住一段时日,我现在就告诉你。”陆晏舟见他还在犹豫,索性又说了一句,“既可以随时关注本尊的行动,又能知道这里的情报,划算的交易。”
“你不怕我出尔反尔。”确实划算。
“君斐自然是君子,不会做出那等小人行径。”陆晏舟抓着这人的手腕,上面有一道很浅的割痕,突然扯开袖子,手臂上的绷带暴露出来,“刚刚就觉得你这条胳膊怪怪的,为什么要自己弄伤自己?”
“放开!不关你的事。”
陆晏舟一眼就看出来这是自己划伤的痕迹,语气带着不爽:“不关我的事?好,那本尊就先走了。”
“等等,我答应你。”
“答应什么?”
“去陆府小住几日。”
“一段时日。”
“好。”
得到了明确的答复,陆宗主笑眯眯的又坐了回去,说:“揽月楼在武林中是收集各家情报的组织,这弄月公子从出来就神出鬼没,来了邑都又恰逢我那便宜师弟入邑,这才有了关州这一说。”
“弄月是我弟弟什么时候认识的我不清楚,但时间不会很晚。”
“揽月楼出事后,三司会审弄得人心惶惶,可最后不了了之,那晚弄月刚回揽月楼,陆氏就盯上了他,结果出事了。”陆晏舟手上的血红玉扳指透着微微的异色,“可惜本尊不在现场,不然岂能让他们染指皇都的风云。”
刘慕爻心里一沉,霁清出事的时候暗处还有其他人。
“你见死不救?”
“奉命行事的原则就是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他活着于丞相没有任何好处,你也不想自己的亲弟弟还有整个刘氏,被牵扯到当年萧氏叛国一案上。”陆晏舟直截了当说明了原因。
“萧氏……你为什么……”刘慕爻很紧张,陆晏舟能知道就证明皇室当中也有人在关注,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
“当年那件事情牵连太广,这么多年过去还想着去关州,直接找到当年零散有关的人,除了萧氏的后人还会有谁?”陆晏舟话锋一转,“圣上知道有人再查关州,也盯上了弄月,可究竟是掩埋还是重查旧案,圣意不得而知。”
“圣上!”刘慕爻双眼微睁,迅速冷静下来,“不对,若是想掩埋,早就应该问罪。”
“所以,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他死了对任何人都是好事。”陆晏舟心想,除了我那个师弟。
“那你现在对我说这些做什么,人都死了。”
“明面上死了也是死了,况且本尊是不太相信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孤魂,会轻而易举地死去,他从一开始应该就想到了自己的下场,真会一点准备都没有么?君斐。”
刘慕爻迅速反应过来,这是在炸他的话。
“不知道,但卿晗想做什么,不会不计后果,陆宗主在我这里你不会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陆晏舟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君斐,唤我一声昀良,我就告诉你那天夜里还有谁在场。”
“你……昀,昀良……”他很久没有叫过这个名字了,竟有些陌生。
“哈哈哈,好君斐,以后可要多叫叫,最好是在床榻上,这样本尊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陆晏舟笑得计谋得逞,“三司会审,其实抓的是潜入北卫企图作乱的别国势力,可惜邑都的各家都有顾忌,引火上身,栽赃嫁祸都有可能。”
“也是,从小侯爷入邑,各种是非不断,民间宅子走水却让三司会审,更有些人知道卿晗与揽月楼的关系,挟私报复,灭口还是挑衅?”
可最重要的是,皇帝竟然对这件事情那么上心,是也想重查还是……想继续让这件事尘封下去。
陆宗主心情颇好,搂着刘慕爻的肩膀,低声说:“那晚,西晋来了两拨人,傅晚钟虽然平时二五不着调,但眼睛还算灵敏。”
“西晋,两拨人,邑都现在怎么会这么……”刘慕爻感觉这比之前在南昭遇到的事情还要错综复杂。
“漏地跟筛子一样?”陆宗主左手在人腰上摩挲,“放心,就算我不管,我那个便宜师弟也不会让那群人放肆太久。”
“圣上知道吗?”
“本尊还没说,这事说了后面还会有麻烦,再等等,入宫面圣这种事,我可不想太主动。”陆晏舟又说了一句,“跟我走吧,还是你要去跟丞相先见上一见。”
刘慕爻往后退了一步:“我明天自己过去,去你那里我是要先回去一趟的。”
再未为难,陆宗主心满意足地亲了一口小神医,自己一个人先离开了六爻小筑。
太子妃有一处单独的别苑,那是夏冕特地为她留出来的地方,里面的景色也都是园林假山流水居多,还在园子里养了些温顺的动物让她解闷。
净柔收敛了刚刚动武发出的轻微戾气,右手抚了抚额前碎发。
过了廊亭,两道拱门,翠竹成片鲜花簇拥,琴声从远处传来,顺着声音望去,身着鹅黄罗裙广袖极地的女人,纤纤玉手抚弄着古琴。
宫婢在一旁提醒主人有人到访,琴声骤然停下,抬起头看到了久未见到的故人,鹅黄衣衫的女子莞尔一笑,娇俏的面容倒不像为人妇,像是还未出阁的少女。
“轻焰!”太子妃起身小跑过去,跟净柔公主抱了个满怀。
“靖羽,你变化不大,还跟以前一样。”三公主抬手让身边跟着的人都下去,她要单独跟太子妃叙旧。
一同坐在长椅上,身份的转变让三公主突然哑口,她好像突然明白皇兄就算娶了靖羽,也没办法像妻子那样对待她。
“没想到再见,你都要叫我皇嫂了,轻焰你是不是不习惯这样。”
“怎么会,你嫁给皇兄又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很好。”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又只是寥寥几句。
太子妃起身坐回琴台上,右手在琴弦上拨弄,三两琴声不成调,心中难掩意难平。
“轻焰姐姐我明白,皇后娘娘让我嫁给冕哥哥,为的就是让兄长……我都明白的,可兄长也是为了李氏。”
净柔公主突然想到先大皇子的太子妃下场,对李靖羽说了声,“保护好自己。”
李靖羽对着三公主笑了笑:“净柔姐姐,其实我特别羡慕你,可以去外面,离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城远一些,自由一些。”
暗中观察着的几个眼线,一直偷偷观察着这里的情况。
二人聊了很长时间,直到用了晚膳,三公主才从太子妃这里离开时,在她耳边低语:“小心提防。”
相府,刘慕爻回来时正赶上弟弟在换药,他配的药药效很强,所以带来的也是加速了气血的耗费,这几日新肉和皮已经慢慢长好,留了一瓶专门用来补气血的药,让他按时服用。
看到兄长风尘仆仆出现,萧鹤锦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哥你怎么……”
“那晚西晋去了两批人,想杀你的是其中一个。”
“哥你从哪里知道的?”确实,那晚后来的那批人也是西晋派来灭口,但他还不确定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栽赃,毕竟司鸿离都在,怎么还会有第二批来暗杀的人。
“麒麟宗自你从关州回来,便一直暗中盯着你的踪迹,傅晚钟带人一直守在离你不远的地方,事情发生得太快,他奉命留守不得轻举妄动。”
听到麒麟宗三个字,萧鹤锦眉头一皱,反问道:“陆晏舟去找你了?他主动跟你说这些事情,怕是其中有诈。”
“他让我去陆府,留在他身边一段时间,这消息我也下意识怀疑过真假,可眼下重要的是,一旦陆氏牵扯进来,圣上就肯定知晓,这些天你在朝中,圣上的态度可有问题?”
萧鹤锦来回踱步,一股冷意油然而生,他好像从来没有摸到过后面的那张网,不止他,还有夏宣侜,他们两个从触摸那件事的开始,就有一股无形的视线在背后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身份无恙,只是陆晏舟此时说这件事,是试探刘氏与萧氏的关系,还是圣上授意。”语气顿了顿,“现在想起圣上当时问我与弄月的关系,想来是关州之行被发现后,揽月楼就已经被盯上了。”
刘慕爻走到萧鹤锦跟前,给了他一包药粉和一瓶药水:“好在那晚你顺利假死逃生,弄月这个身份没了,后面再行事一定要注意,小侯爷这个人怪得很,你们相处起来嗯……悠着点。”
想到之前那一场风月之事,刘慕爻还调侃弟弟怎么还把自己都赔了进去,萧鹤锦还嘴硬着说,不过是一场荒唐事罢了。
“兄长,比起我,你去陆府才是该悠着点,陆晏舟从你身上拿走的只多不少,况且南昭事情未了,他怎么可能肯放你离开那滩浑水。”
刘慕爻不语,他心里不仅担心弟弟的安危,更多是猜到了萧鹤锦手中有其他目的,却为了刘氏的安全没有告诉他。
一声轻叹,被窗外的鸟鸣掩住了无限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