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光脑视讯,莫云恩呆坐在椅子上,脑海里一片空白。手腕上光脑的亮光逐渐暗淡熄灭,窗外,哗啦啦的暴雨倾盆而下。
莫云恩眼睛里毫无焦点,迪克的话语一直回荡在他脑中:
西泽尔少将没跟您报备吗?……对,西泽尔少将和莫普一起去的……是伊赛家族的家宴……很多族老们都要露面……
刹那间,又一道闪电辟下来,惊得莫云恩一个哆嗦,回过了神来。浑浑噩噩间,他内心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现在就要赶去家宴现场。
顾不得外面的雨下得有多大,莫云恩噔噔噔跑到楼上卧室,拉开衣柜。他急匆匆地换上一件姜黄色的上衣,搭配黑色的西服裤。
然后他就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完毕,随手选了件外套,莫云恩披上外套就往外冲。
驾驶着飞行器,莫云恩又加了一把油,小手指不停地晃动,透露出主虫焦急的心态。呼呼的轰鸣声响起,飞行器嗖的一下飞向远方。
雨幕中地面的别墅离莫云恩越来越远,雨点叮叮咚咚砸在飞行器的飞行罩上,为此刻莫云恩的心情献上一曲孤独的挽歌。
餐桌两旁,十一位伊赛家族族老们齐聚于此,这让坦帕心里十分有面子。
要知道上一次伊赛家族族老们到齐的时候,还是纳蒙?伊赛,西泽尔雌父继任新一任家主之位的时候。
坦帕一脸春风得意,朝洛得拉满意地点点头,心想:“这次,他这个雌侍做得还真不错,不愧是跟在他身边的老虫了。”
视线顺着洛得拉朝拉格看去,这个雌子连带着也看着顺眼多了,可不像他同雄异雌的哥哥,冷冰冰的一张脸,真是令虫讨厌。
想到这儿,坦帕用余光观察了下西泽尔,果然一脸冰霜,坦帕原本笑着的嘴角也平展了下来。
好在洛得拉这时起身,端起酒杯,开始以主虫的身份主持着这顿家宴。
“尊贵的各位伊赛家族的族老们,中午好!首先感谢德高望重的族老们能莅临此次家宴,在这里请允许我的雄主—坦帕?伊赛代表伊赛家族主支一脉进行致辞。”
洛得拉落落大方,用区别于其他军雌的声音,温柔地展示他的气质。
坦帕听到这儿,哈哈大笑地站了起来,很满意洛得拉给自己戴的高帽子。
“咳咳,伊赛家族的各位族老们,感谢你们能来参加我举办的家宴。让我们一起举杯,共庆这一时刻。荣耀与长剑永存,神佑伊赛!”
在场的所有虫都站了起来,高举酒杯,整齐地喊到:“荣耀与长剑永存,神佑伊赛!”
坦帕一饮而尽杯中的酒,相比起之前的他,显得豪气很多。常年的饮酒作乐,让他的身材已经不想当年那么好。
微起的肚皮,微宽的身体,曾经害羞无比的翩翩公子早已消失不见了。
随着坦帕坐回到主位上,在食物上扎下了第一刀,众虫纷纷拿起刀叉等餐具,开始享用今天的午餐。
智能管家早已将室内营造得华贵而温暖,窗外哗哗啦啦逐渐变大的大雨并没有影响室内的欢愉融洽。
至少,是表现上的欢愉融洽。背地里,这场家宴暗流涌动。
率先发难的是洛得拉,他装作不经意地提起雌子前阵子入狱的事儿。
放下手里的餐具,洛得拉叹了口气,用颇具哀伤的语气说道:“拉格,多吃点儿。你看你前阵子因为那件事都瘦了好多。”
一旁,一位和洛得拉关系走得近的雌族老好奇地问了起来:“拉格这小子怎么了?不是第四军团长当得好好的?”
眼瞅着鱼儿上钩,洛得拉心里暗笑,用眼神示意拉格现在就开始挤眼泪。
还没等拉格开始掉眼泪,餐桌另一边向来看不上洛得拉父子的雌族老,嗤笑一声。
“喂,尤老雌头,你真是落伍于时代了,前阵子闹得那么大的事儿你不知道?”
“什么事?”被叫尤老雌头的雌虫也不生气,看着斜对面的雌虫问道。
“拉格的第四军团团长被撤了,现在是三皇子殿下暂管。”那对面的雌虫一副瞧不上的语气。
“什么?”“竟然还有这等事,也太丢咱们伊赛家族的脸了!”“果然是雌侍生的孩子,就是不行。”
一时间,大厅里议论纷纷,像煮开了的沸水,虫声鼎沸。
被议论的主虫公们,洛得拉和拉格只得保持一脸尬笑,拉格揪住手下的餐巾来回撕扯着,试图将这种堂而皇之的羞辱全部发泄在上面。
终于,坐在另一头、与坦帕相对的雌族老开口了。作为这十一雌族老的领头虫,他开口后,其他虫都纷纷闭紧了嘴巴。
眼前的这只雌虫脸上横亘着一道斜口伤疤,清冷的声音与他粗犷的外貌拼凑在一起,十分的违和。
“拉格,丢了第四军团军团长身份的你,确实给伊赛家族丢了脸。”
坦帕一听这,也高声叫了起来,“什么?拉格,你居然把第四军团军团长的位子丢了,你怎么能这么蠢?”
刚刚还对拉格露出欣慰笑容的坦帕,现在则是一脸嫌弃。
拉格低下头,刘海遮住了眼睛里的怒火,胸口反复起伏,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察觉到雌子情绪不对,洛得拉赶紧握住拉格的手安抚着他,可谁曾想这一安慰,反倒激得拉格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纳托森族老,话可不是这样说的,要不是西泽尔害我,我怎么会丢失这军部要职!”拉格狰狞地盯着西泽尔,忿忿地说道。
洛得拉心里暗自叹气,“终究还是拉格沉不住气性子毁了一切的筹划,他太顺了,也就太张扬了。”隐忍了半辈子的洛得拉心想。
坦帕听到这儿,又将头转向左侧,愤怒地质问着,“西泽尔,这又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能害你弟弟呢,我们可是一家人!”
西泽尔优雅地细细咀嚼着最后一口食物,而后才放下刀叉,不正眼看他那暴跳如雷的雄父,只是死死盯着拉格。
“你利用职务之便,专门为贵族雌虫开后门,第四军团的军雌都是怎么训练、完成任务的,需要我娓娓道来吗?”
西泽尔一字一顿地步步紧逼,“更何况,还和星盗勾结在一起。如果任凭你这么随心所欲胡闹下去,伊赛家族几百万年积累的名誉,就全被你毁了。”
说完,又看向坦帕,冷冰冰地质问道:“怎么,雄父,我说的可有道理?”
坦帕这随风摇摆的墙头草雄虫,想了想,竟觉得有几分道理。擦擦额头的汉,坦帕声音一下子就弱了下来,“嗯,对对,西泽尔说得勉强有几分道理。”
这时,一众雌族老们都看向他们的领头虫纳托森,西泽尔也看向了他。
西泽尔从小就能感受到纳托森对他雌父和他的不喜。或许是由于纳托森的雌父也是只雌侍,于是对雌父是雌君的纳蒙格外嫉妒,也格外不待见。
连带着还在幼虫期的西泽尔都被他所不喜。本以为这次会和小时候成百上千次一样,纳托森会站到同是雌侍生的拉格那一边。
西泽尔对这个家族其实早就心灰意冷,因为他知道,在这个家族里,没虫能坚定地站在他这边。
就连拉格也一脸得意地炫耀给西泽尔看,不出意外的话,纳托森会选择维护拉格。
可是现实却给了所有虫一个惊吓,这一次,纳托森站在了西泽尔这一边。纳托森面无表情地教训到:“这么多年了,拉格你依旧毫无长进,毫不掩饰你的的蠢气。”
纳托森继续骂道:“更何况,你还犯了族规。”听到这儿,拉格一僵,冒出一身冷汗。
不,不会的,我不可能露出破绽,纳托森伯伯绝对是随便一说。
拉格不断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用颤抖的声音装傻,“什么,纳托森伯伯?我没有也不可能犯族规的,请您相信我。”
纳托森压迫感满满,比了个“三”的手势,残酷地说道“是吗,要不要我提醒你?”
这一刻,拉格确信纳托森已经知晓了自己干的一切,不由得瘫坐在了椅子上。
纳托森双手重重地撑在餐桌上,振得桌子上的餐具发出碰击的声音。
“我再次警告伊赛家族的各位,无论是主支还是分支,我们荣辱一体;无论是从商、从军还是从政,永远记住,我们只需要忠于虫皇一虫!”
豹子般的眼神环视在场的每一只虫,纳托森再次开口说道:“希望你们所有虫都牢记在心里,不要因你个虫的选择而让整个伊赛家族陪你站队,这点西泽尔就做得很好。”
听到这里,西泽尔才终于把自己的眼神投向那个记忆里,从小与他不对付的纳托森伯伯。
纳托森饮下一杯酒,又恢复了之前懒散的样子,“相信各位也没了什么兴致,没什么事儿,大家填饱肚子各回各家吧。”
眼瞅着这场家宴就要不欢而散的时候,西泽尔终于嘴唇微动,“不,我有件很重要的事,需要在座的所有虫见证,关于洛得拉上士的。”
洛得拉心下一慌,他有预感,西泽尔接下来要说的,就是他这辈子做的最不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