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矜欲听到后方的人轻轻“啧”了一声，像是十分嫌弃。
王烨鲲眼神清明了一些，却因惯性直直摔出马车。
他立即站起来，想飞奔回来。
“等等不要——啊——啊啊啊——！”
漫天黑羽泛着金属才有的冷光，瞬间吞没掉王烨鲲。
他的脑浆从缝隙间喷射而出，鲜血蜿蜒流到马车门口。
转眼间，一条生命便消失不见。
杀完人后，黑羽根根裂开，化成漫天灰尘。
萧矝欲终于模模糊糊地看见，前面巨物的大致轮廓——一个迷宫。
随后，后脑勺一痛，他昏了过去。
*
[第三阶段任务完成。
剩余人数：5。]
萧矜欲是被系统提示音唤醒的。
彼时，阳光透过纱帘，照在洁白柔软的被子上，投下一片片花瓣状的阴影。
屋内薰香浮动，花形影子随着萧矜欲起身，都好像变得鲜活起来。
萧矜欲靠着枕头，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呆。
马车上，那血淋淋的一幕幕，像放电影一样，在他脑子里飞速闪过，。
哪怕房间的香再浓烈，血腥味也如附骨之疽，萦绕在鼻尖，久久不能散去。
从进副本以来，被他条件反射压下的恶心感，此时触底反弹。
萧矜欲翻身下床，三两步冲进厕所。
他撑着墙，弯下腰，脑袋阵阵发昏。
又捂住肚子，但挡不住胃仍旧急剧缩紧痉挛，喉咙里也一阵阵泛恶心，最后再也无法遏制，胃里的东西涌出来。
“呕——”
萧矜欲嫌脏，吐完后，半点不想看吐出来的东西。
应该是那恶心兮兮的乌鸦肉。
妈的，吐出来也好。
他闭眼脱力地滑落地上，乌黑的鬓角被汗水浸湿，水珠划过侧脸，滴到萧矜欲发抖的手上。
靠着墙壁，他就这个姿势闭着眼假寐。
不知过去多久，萧矜欲感受到手上的疼痛，睁开眼睛。
他偏过头，月昼跪在旁边为他清理伤口，她脚边还放着几块换下的血布。
因为离得近，所以萧矜欲能看见她脸上未擦干净的泪痕。
他轻叹一声，用未受伤的手摸摸月昼的头顶。
“哥……”
带着哭泣小声叫唤，月昼看着萧矜欲温和但难掩憔悴的侧脸。
她眼前越发模糊，眼里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哎哎，哭什么啊，宝贝没事的，啊没事的，别哭了。”萧矜欲难得慌里慌张地，用手指帮她擦眼泪。
“哥……我真没用……明明你告诉我要小心，但我还是没帮上忙……王哥他也……”月昼越说越愧疚，眼泪完全停不下来。
“不是的，王烨鲲他是没有提前防备，我原以为……”说道这，萧矜欲顿了下，“也怪我没提前提醒他。”
“我也是靠刀才清醒了一点，这只是个意外，和你没关系，宝贝儿你别怪自己啊！”
月昼在萧矜欲的安慰下，勉强止住眼泪，但脑子里还是不受控制地反复想。
都怪我。
为什么不强大一点？
出了事只能拖萧哥后腿，连搭把手都做不到……
月昼想起父母紧闭的双眼和腐烂的身体，想起没有国籍、人食人的难民营，最后是叔叔的墓碑和空无一人的天台。
她总是保护不好自己爱的人。
在眼睁睁王烨鲲消失在眼前，那些失去的痛苦和绝望卷土重来，甚至不受控制地越演越烈……
难道还要这样下去吗？那么下一个死的人，会是谁？
是她自己，还是……总护在她面前的萧矜欲？
不要……都不行……她绝不允许！
萧矜欲是她好不容易才看见的一束光，怎么能就这样熄灭！
月昼伸出手紧紧抱住萧矜欲，却完全忽略了手碰上青年脖子时，对方紧绷的身体，和那瞬间几乎外泄的杀意！
萧矜欲磨了磨牙，闭眼强行按耐住出手的冲动。
但长期培养出的警戒能力，并不是说消失就消失的，萧矜欲只能不动声色地调整姿势。
然后他装作若无其事，语气宠溺地问：“啊，怎么了这是，害怕了吗？别担心嘛，还有你萧哥在呢。”
“萧哥……”
月昼把头埋进萧矜欲怀里。
她一遍遍回想王烨鲲死前的模样，最终那张痛苦的脸换成了萧矜欲的脸……
月昼打了个寒颤。
“下次，你不要管我了。”
月昼的声音很轻，轻得像飘渺的月光一样，不太真实。
然而萧矜欲的呼吸停滞了，他能轻而易举从里面听出浓浓的偏执，那是他负担不起的重量。
“别说傻话……”
“如果需要……就把我扔出去。”月昼打断他，她那双含泪的眼睛里写满决绝。
只要你能活下去，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包括，献出我的生命。
她身后，萧矜欲拉平唇角，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下巴抵在月昼肩上，本是个亲密的动作，但萧矜欲始终没有回抱她。
阴影里，他目光放空，幽绿色眼睛宛如一滩死水，掀不起半点情绪的涟漪。
萧矜欲不知想到什么，眉心蹙起，染上些无可奈何的烦躁。
“月昼。”
萧矜欲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他看着她茫然的眼睛，狠下心继续。
“我救你，并非别无所图，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的合作关系。所以答应我，永远不要为我，放弃你自己的生命，好吗？”
萧矜欲像是终于去了那层良善的伪装，露出了真实的他。
冷漠无情。
月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少女的脸线条柔和略显稚嫩，原本懵懵懂懂的，此时，她睁大了眼睛，萧矜欲仿佛能从里面看出，心脏骤然破碎的痛苦。
萧矜欲有些后悔，或许他该早点说清楚，谁知道这姑娘之前挺正常的，怎么突然就……
他理智而残忍地解释着：“我妹妹如果还活着，应该只比你大几岁。我看见你，就像起了当时的她，所以城堡前才会来救你。”
萧矜欲叹了口气，耐心为月昼擦干了眼泪。
“我没你想象的那么高尚，不用为我付出生命。你以后……一定会遇到，直正值得你去爱的人，所以一定要爱惜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