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1-09(3)今日是自己开的车,当他那辆漆黑的像是夜间幽灵的车子划破清晨的光,最后像是一道闪电一样经过24-21(1)*10-08-01(3)广场,如刀子般割裂了那尊天使雕像的幻影,08-21-09(3)那突来的可悲感将困在车子中的他击碎了,他就那样破碎着走进06-21(3)*02-01-09(4)大楼。
08-21-09(3)恍恍惚惚地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内,在他那张沙发上坐下,几个呼吸的时间,勉强将自己拼凑完整。时隔几日,当他再次打开编号2的案卷时,心下竟有些不忍。他一时不知道是心疼谁。那位编号2吗?他自问道,然而一时间他已难想起对方的那张脸。那是他自己吗?毕竟同编号2相比,他甚至做不成一个替代品。也或许都不是,又或者不仅仅是这些。08-21-09(3)抹了把脸,因为他听见了遥远的脚步声,那是魔鬼朝他走来的脚步声,最令他心惊的是,这脚步声同梦中天使雕像崩塌时的声音如此相似。
咚咚咚!08-21-09(3)听见魔鬼在敲他的门了。
“请进!”
魔鬼进来了!
“08-21-09(3)先生,庭审将在半小时后开始,我会提前五分钟用电话通知您,不知您在这之前是否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吗?”
“不用了,谢谢!”
“好的。如果之后您有什么事,可以直接电话通知我。那么稍后再见,08-21-09(3)先生。”
08-21-09(3)望向对方,微笑着回道:“好的!”
对方回以同样的微笑,之后轻声带上门离开。08-21-09(3)听见对方悠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当然,也可能是对方的鞋跟儿走路时过于用力,因此才碾平了他眉心间的褶皱。
“他们是不是就用这鞋跟儿的踢踏声踏碎了天使雕像呢!”
08-21-09(3)喃喃自语着,心思再难放回编号2的案卷上。
自从那魔鬼出了他的办公室,08-21-09(3)的脑子里像是有一个倒计时的钟表。人在焦急的时候就会如此,然而害怕与期待两种产物,他又是哪一种呢?
手头的案卷一页也没有翻看,桌上的电话却已叮铃铃地响起来,不知何时倒计时已结束,只剩下一步近似一步的催促。
“我知道了!”
08-21-09(3)挂了桌上的电话,来不及回想自己何时接起的电话,接起时又在思索什么,便带着桌上的案卷出了门。他想,如果此刻推开眼前这扇门,看见的不是悠长的走廊,而是远天缀着的蓝该多好。咔哒,门开了,白日梦醒了。
08-21-09(3)坐在高位上,那是至高无上权力的象征,此刻的他就握着这支权柄,像是螃蟹般挥舞着钳子,然而只有08-21-09(3)自己清楚,他的壳内空空如也,竟不如一只螃蟹。
“编号2,你可认罪?”
这是08-21-09(3)同编号2说的第一句话。他看见对方紧抿着嘴唇,怒皱着眉头,愤怒地看着自己,然而那双眼睛却晶亮晶亮的,黑得发光,是黑夜落在白日的宝珠,更是白昼之心。白昼就是有一颗黑亮的心,以此容纳世间的恶。这话是谁同他说的?对,是久远前的一天,一个拥有黑色羽翼的天使同他说的,当然,对方并不是白日十三,而对方在同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大概已不能被称为天使。
“我没有罪,我是杀了他,可他罪大恶极,这都是他应得的。况且我为什么会杀他?为什么他会死?他本该在第一次作恶时便受到惩处,又怎么会在今日丢了性命?所以这根本不能怨我,我没有罪,即便我杀了他。”
08-21-09(3)余光看见对方的辩护人也正震惊的看着对方,这只能说明编号2的表演很不错。然而08-21-09(3)看得分明,这不过是对方在模仿,08-21-09(3)可以肯定,过去的某一刻白日十三曾这样愤慨地说过这些话。
“编号2,也就是说你对杀害高阶恶魔的行为供认不讳?”
08-21-09(3)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声音不自觉柔和下来。
编号2听见对方的话,脸上的嘲讽渗进那双眼睛里,此刻已经彻底抛弃了演戏的念头,无疑,此刻的嘲讽是他的心最真实的展露。
“我是杀了他,哦,就是你们所谓的高阶恶魔。”
08-21-09(3)看着对方那张嘲弄着笑着的脸,自己脸上的柔和之意越发地真诚。
“有关部门呈报的案卷上写明你于三日前拾得一支白色天使翎羽,所以你此次是蓄意谋杀?”
“是,我想了三日,却仍想不出什么脱身的办法,然而时不我待,久了那支白色天使翎羽也就没了作用,刚好三天后是私人邀约,于是我便偷偷将那只天使翎羽藏在衣袖中,闲聊时趁其不备,一击毙命。”
“所以编号2,你承认自己犯了蓄意谋杀罪吗?”
编号2这一次没有像刚刚那样露出嘲讽的笑,而是有些震惊,只有他,或许只有他,看到了08-21-09(3)眼里的温柔。
“是。”
编号2愣愣地回答,声音同样温柔。
“编号2,那你认罪吗?”
编号2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似乎看到了08-21-09(3)展开的翅膀。
“是!”
“好,下面宣判:编号2蓄意谋杀罪名成立,判处死刑。”
编号2突然笑了,他看向上面魔鬼的眼神带着崇敬与柔情,像是被主神的翅膀抚摸过头顶一样。
08-21-09(3)同样看向下方的编号2,原本他可以量刑再轻些。然而他知道,只有死亡才是对方的归途,只有死亡更能令外面那些人类恐惧害怕,也只有死亡是对对方最无垢的灵魂给予的最崇高的敬意。他不忍心,有那么一刻他心软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他的心因着对方无垢的灵魂软得像南江的水,流着流着就入了海,再难回头了。
“编号2,你可要上诉?”
编号2仍笑着,先是摇摇头,之后才轻声道:“我服从判决,不再上诉。”
场内的一众人人鬼鬼们皆诧异莫名。今日从开庭起,整个事情的走向都出人意料,只有结果还是那个结果。然而这其中最诧异的便是编号2的那句“服从判决”,这一众的人人鬼鬼看到的便是编号2在向上座的魔鬼臣服。不只是服从这样简单的两个字,凡是看见编号2神情的人都不会错认,那是真正的服从,从心到外的臣服。
08-21-09(3)起身,再次宣读判书。他没有再看一眼编号2,然而编号2的眼睛却再也离不开他了,甚至将天使00也忘在脑后,像是他此番甘心遭难为的不过是在此地已这样的姿态望向主神散发的辉光。
那日午后,太阳比往日要烈,照在身上像是皮要裂开似的疼,可06-21(3)*02-01-09(4)大楼外仍围聚着很多人类。早有风声透了出来,死刑已是铁板钉钉之事。至于编号2服从的姿态却被留在了审判厅内,因为那是没有利益的事。08-21-09(3)一走出06-21(3)*02-01-09(4)大楼的门,便有寒光闪过,刚好撞在他的额头上。08-21-09(3)抬头望去,那是个年轻人,正愤怒地看着他,而他只是笑笑,不为旁的,他喜欢额头上那热辣的分明的真实的疼痛。他甚至希望这份疼痛能持续的长一些,再长一些,就像眼前这些人类的愤怒,久一些,再久一些。
08-21-09(3)嘱咐身旁的副手,不用对刚刚的年轻人过多苛责。他害怕,愤怒也是需要一片沃土才能繁盛的,如今土地荒凉,人烟稀少,种下的种子也可能发不了芽,长不成秧苗。当然,他的行为有人觉得是伪善,有鬼觉得是懦弱,只有他自己全然不理会这些个,兀自开心着。
08-21-09(3)上了车,一路开出去。他又觉得失落了,因为开出去的路途太过顺利,那证明这群人类的愤怒被更沉重的东西压制着,像一脚捻灭的烟头一样。他一路开着车,经过24-21(1)*10-08-01(3)广场,找个空闲的位置停下来。
08-21-09(3)走下车,信步走到广场中央那尊高大的天使雕像下,只是这样看着,他便心生怯意。手不自觉地朝衣兜摸去,当烟被点燃的那一刻,08-21-09(3)觉得自己的怯意似乎随着四散的烟一样淡了,就像往日他的那些寂寞与愁苦一样。烟真是个好东西,然而治标不治本,没见过哪个打仗的先抽根烟再往上冲的,怕是烟还未点着就死透了。若是死在北地,烟还燃着人却已经凉了。而且这鬼东西它还上瘾,就像懦弱一样,你一旦在某一次退缩了,就再难勇敢了,因为你尝到了懦弱的甜头,不用直面恐惧的甜头。
一根烟抽完,08-21-09(3)再不看天使雕像一眼,朝着广场后面那条他熟悉的隐秘小路走去。这根烟似乎真的给了他勇气,就像他懦弱了二十多年,积攒下的那点上不了台面儿的勇气一样,虽然足够驱着他的步子朝前走,却难以克服整个身体的战栗。08-21-09(3)甚至忍不住回头,想看一看那尊白色的天使雕像是不是正扭着头看着他,而他一回头,就会对上一双有着黑色瞳仁的眼睛,那是魔鬼的庇护所。他似乎又变回了当年的那个小男孩儿,随时都想掉头就跑。只是这一次他老了,也累了,不想再跑了。
熟悉的垃圾山,熟悉的板房呈现在眼睛,脸面熟悉的男人在垃圾山脚下以他不熟悉的方式再填饱正在鸣叫的肚腹。
“你是谁?”
08-21-09(3)沉声问着不远处蓬头垢面的男人,可那人却像没有听见他说话一样,仍旧拼命往嘴里塞着什么。
“你是谁?”
他拔高嗓门儿再次问道,似乎对此很是执着。
那个男人终于转回头,看向近处的陌生人,用沙哑的嗓子问道:“你是谁?”
08-21-09(3)被对方叼在口中的“拇指饼干”吓到了,不自觉朝后退了半步,刚好落在一颗石子上,他滑了一跤,朝后摔去。
“你是谁?”
08-21-09(3)摔伤的地方本来疼着,听到对方的追问后开始发麻,连脑子也开始发麻。
“我……”
“你是谁?”
“我、我是……”
我是谁?08-21-09(3)一时竟不知要如何回答对方这个简单的问题。
等待的过程中男人咯吱咯吱地将口中的“拇指饼干”嚼碎充饥,然而对方始终没说他是谁,此刻男人的胃又叫嚣起来,他还没有填饱它。
08-21-09(3)见对方不再理会他,而是转回头继续吃他的午饭,这才缓缓松口气。这一刻他无需再问,心里已经知晓对方是谁了。还能是谁呢,射日一零曾告诉他如果遇见射日零零要赶紧跑,眼前这个令他内心生畏的男人就是射日一零口中的射日零零。他还是来晚了吗?
08-21-09(3)站起身,活动活动腿,还好,虽然有些疼,倒也能忍耐。
“射日零零。”
男人再次转过身,口中嚼着一块腐肉。
“嗯?”
“射日零零,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
“跟着你?”
08-21-09(3)看见对方开合的口中血红的丝丝筋络组织,唾液开始分泌,一股酸味儿涌上来,恰好恰在嗓子眼儿。
“对,跟着我。”
“为什么?”
“跟着我,我让你吃饱饭。”
射日零零侧过头,咧嘴开心地笑了。
“好!”
08-21-09(3)拉起射日零零,打掉对方手上尚未放进口中的腐肉,领着对方穿过24-21(1)*10-08-01(3)广场,就那样从天使雕像的眼前走过。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08-21-09(3)再也不害怕了。或许是看见射日零零捡食腐肉时生出的愤怒,又或许是见识了射日零零的狠厉与凶残,前者令他勇气倍增,而后者则令他有恃无恐。他就凭着当时的心意,将射日零零带上车,带回到他现下同白日十三的住处。
白日十三一整个上午都坐立不安,他知道结果,他已经不盼了,然而仍希望有个万一。这人世也是有意思,越是坏的往往越逃不出那个万一,越是好的却又难遇那个万一,这些他白日十三都懂,然而他还是等了一上午,直到编号2的审判结果出来后,他才彻底平静下来。他不是盼着编号2死,却也并不盼望他活,他盼望的是编号2的死能带给这个世界一些如地震过境般的震颤,因为这也是除却帮他洗脱罪名之外编号2最希望看到的事。可如今结果已出,他窥探了最后的结局,他接受了这个结局,就像他知道编号2的一条命已经起不了多大作用,他也就平静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也就在此刻,门铃突然响起。
白日十三知道按铃的其实是08-21-09(3),或者说是一种预感。所以,当那扇门打开时,08-21-09(3)看见眼前面色平静的白日十三。
08-21-09(3)稍稍侧身,对被他挡在身侧的射日零零说道:“先进去吧。”
射日零零有些拘谨地从白日十三面前经过,也不看对方,低着头走进屋内。白日十三的目光一直随着他,直到看见对方兀自拿起茶几上的一块硬面包时面上儿才显出惊讶。他转头看向08-21-09(3),低声询问道:“他是谁?”
08-21-09(3)悄悄在嘴唇前竖起食指,示意对方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先给他找些吃的。”
白日十三微皱着眉,不过也没再追问,径自来到冰箱前,将现成的吃食每样都拿了些,递给那个满身腐臭味儿的男人。如果不是对方行动无碍,他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具正在腐朽的尸体,就像很久以前电影中的僵尸一样。
“给。慢点儿吃,没谁抢你的。”
白日十三将手中的吃食递给对方,便过来寻08-21-09(3)。对方这会儿正围着围裙在厨房煮面。白日十三知道这面是给客厅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煮的。他一步跨进厨房,意味不明地问道:“你是不是见谁就给谁煮面啊?”
08-21-09(3)眼睛仍盯着那锅面,就在白日十三以为对方压根没听到他说的话时,对方肯定的说了“不是”两个字。
08-21-09(3)心想,或许连白日十三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句醋意浓重的话。大概是雏鸟情结吧,白日十三对他有着不同旁人的占有欲。当然,在08-21-09(3)心中还有另外一个猜想,那就是这份雏鸟情结的缘起或许在另一个“它”身上。
白日十三不自觉地笑了,扬声道:“我也饿了。”
08-21-09(3)道了声“好”,却径自取过一个面盆儿,将那一锅的面条都倒进面盆儿里,拿过一副筷子,给射日零零送了过去。
白日十三有些怔愣,一时不明白对方的意图。他看着对方只是把面放在茶几上,没同那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说一句话,男人连头也没抬,接过筷子,不顾那烫人的热度,呼噜噜吃了起来。就在08-21-09(3)走近他的那一刻,他看见那个男人抹了把眼泪。顿时,白日十三心里腾起丝丝缕缕的愧疚。刚刚的他就像个恃宠而骄的孩子,漠视了那个男人的苦难。
08-21-09(3)边刷锅子边说道:“我再给你煮一碗。”
白日十三听后心下更是不自在了。
“我……”他扭头看向那个只顾低头吃面的男人,嗫嚅地道:“我真是太不应该了。”
08-21-09(3)开了火,趁着这个功夫回头朝客厅看去,再看看白日十三面儿上的表情,心里明白个九成九。
“你的心太软了。”
白日十三没有细想,随口问道:“你不心软,那怎么带他回来?”
说完这话08-21-09(3)还好,白日十三自己却有些震惊。随即他懂了,如果不是分别在即,今日的许多事许多话他都不会做不会说,就像断头饭总是吃得比平日丰盛些。
08-21-09(3)手上动作不停,低沉着声音回道:“不只是心软,如今的我不会单单因为心软而去做一件无意义的事。你或许该承认这就是你幸运的地方。”
白日十三自嘲地笑了笑,反问道:“什么幸运?怎么个幸运?就因为我心软?”
08-21-09(3)转头看向白日十三,颇认真地道:“你不适合这么说话,你越是这样越会让那些个牛鬼蛇神看出你心软,毕竟比起口是心非的话,他们对你所说的那些个美好的真话更加嗤之以鼻,因为自己做不到,也就更质疑那些话的真实性。”
他用筷子搅了搅锅中的面,防止粘连,又打上一个鸡蛋。忙完手上的活才又接着道:“你该知道我说你幸运不是说你心软,而是你还有心软的勇气。我到了如今早就是满腹算计,我说过,我从来都没有这份勇气。当日你宽慰我的话我听了,也信了,可说白了用处不大。这话是有时限的,除了当下一时一刻的安慰外,于往后的生活早不相干了。”
白日十三一直没说话,到了此时,才像是无理取闹般开口问道:“那它呢?九十九呢?”
“我?”
08-21-09(3)话落,他同白日十三都是一阵怔愣,二者对视片刻,像是无意中捅破了什么心照不宣的秘密一样尴尬。
“我是说你是问我怎么看04-21-15(4)*12-21-15(4)街九十九号是吗?”
白日十三右手拇指快速蹭了两下食指,点点头。
“我就是想问你这个。”
08-21-09(3)似乎叹了口气,白日十三不很确定。
“它和魔鬼早分不清了。我可以肯定,它的心一定是黑的。只有黑色才能吞噬黑色。”
白日十三有些惆怅地道:“看来我将来也能拥有一颗黑色的心!”
08-21-09(3)无声摇头,心想你怕是早夭的命。这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慢慢将锅中的面盛在大碗里,轻声道:“先吃饭吧。”
白日十三端着自己的那碗面坐到一旁的餐桌上,又探头看看空空的锅子。
“你不吃吗?”
“我不饿。”
08-21-09(3)没有立即涮锅,而是也跟着坐下,不自觉地掏出根烟来。
“介意吗?”
白日十三嘴上吃着面,小幅度摇摇头。他心里不是没有那种抽吧抽死也算福报的念头。二者谁都没想到,在对方心里,死对于彼此竟是最好的结局。
白日十三见对方仍是用手掐着烟,忙咽下口中的面条,回道:“不介意,你抽吧。”
08-21-09(3)点点头,“嗯”地应一声。不多会儿,白日十三便听见打火机啪嗒响起的声音,片刻,他又听见那火焰熄灭的声音。燃着时有声,熄灭时是没声的,所以静也是一种声音。
二者自顾自地吃饭抽烟,谁也没说话。好像过去许久,半截烟灰突然落在餐桌上,那个男人走了过来。
“我饿。”
08-21-09(3)同白日十三一道朝茶几望过去,却看见那盆里连汤都没剩。08-21-09(3)再也不想煮第三碗面了。于是叼着半根燃着的烟来到冰箱前,将里面放着的面包香肠等速食一样一样地往男人怀里堆。
“吃吧,不够还有。”
白日十三从这话中听出一种疲惫感。他望向对方,突然发现那藏在刘海儿下的伤。这时才惊觉,打自从对方回来他并没有好好看过他。
“你受伤了。”
白日十三起身,手掌拄着桌面,整个上半身前倾,探看着08-21-09(3)额头上的伤口。
08-21-09(3)稍稍往后靠了靠,平静地道:“先把面吃了。”
白日十三哪肯听他的,转身进到卧室,从卧室的柜子里拿出一个不大的急救包,不一会儿拎着不知多久不用的东西回来了。这破东西还是上次找退烧药和酒精的时候看见的。
白日十三手上边忙活着边说道:“我先给你消消毒,伤口看着不深,不用缝针。”
东西也都拿来了,08-21-09(3)也就不再拦着,任由对方在他额头那一亩三分地儿施为。
“疼吗?”
疼?还真不疼,心疼的时候可比这疼得多,更不要说这伤口本也不大。
“不疼。”
“有人堵到06-21(3)*02-01-09(4)大楼门口儿了?”
08-21-09(3)笑着回道:“还不少呢!不过倒也不算多。”
这看似矛盾的两句话,白日十三听到的瞬间也就明白了。他贴好最后一块儿胶带,将急救包放在餐桌一旁,就着厨房的水池洗了手,又坐回原位吃他的面。
“你觉得还不够?”
08-21-09(3)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这样就够了?”
这样当然不够,可怎么又算够了呢?白日十三看着对方那根燃尽的烟没有将心里的话问出口,转而道:“再点根儿烟吧!”
08-21-09(3)这回真的有些诧异,反问道:“你不是不喜欢吗?”
白日十三低下头,含混不清地道:“烟味儿挺好闻的。”
它能让我闻到你的寂寞。这话白日十三不会说,只能就着最后一口坨掉的面条咽下肚。
08-21-09(3)确实想再点根烟,于是他听从自己的内心点燃了第二根烟,这样看着,好像他真的听从了白日十三的话一样。
“什么时候走?”
或许是抽烟的缘故,08-21-09(3)嗓音沙哑,同昨日夜里一样。
白日十三抽过餐巾纸擦擦嘴,眼神定定地盯着碗上的黑色筷子,说出心中深思熟虑后的答案。
“三天后吧!”
08-21-09(3)不自觉笑了,有些开心地道:“也就是说这梦还可以做三天。”
白日十三起身,拿着碗筷来到水池旁,边洗边问道:“他呢?”
“不知道。”
白日十三在哗哗的水声中听见那三个字,之后便是一阵咳嗽声。他突然觉得咳嗽声也怪好听的,这是活人才有的声儿。哦,忘了,他是个魔鬼。
“你就这么把他领回来了?”
不是说不会因为心软做这样没有利益的事吗。
“我只是觉得可能有需要。”
白日十三觉得脑子里好像有什么闪过,却没来得及抓住。
“你带着他不方便,之后我把他带走吧。”
白日十三皱皱眉头,他为什么会这么说?他心里并不想带着那个男人,私心里觉得这是个麻烦。
“看看吧。我再想想,再想想。”
白日十三转回头,看到08-21-09(3)那张被烟云笼罩的脸,恍惚间好像看到九十九号摘下面具的样子。他们太像了,像是一个人。而恶魔是恶魔,天使是天使。
08-21-09(3)抽完手上的第二根烟,便转身回到卧室,好像把一切事都关在卧室的那扇门外,无论是白日十三还是那个衣衫褴褛的男人仿佛都不存在了,也不是他08-21-09(3)将人带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