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也君多了个心眼,做好标记后,她抬手敲了敲门。
久等到李也君怀疑这里没人时,那木门“吱呀——”开了。
站在屋里的是一位老妇人。
有多老呢,李也君想了想,流光把人抛,连人一向直挺的脊背也弓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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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线索没?”李也君去找沈时川会合时便被他满身脂粉味呛得连打了几个哈切。
李也君嗅觉敏锐,闻不得浓重气味。她连连往身后退,直至靠到墙柱后她才缓了过来。她眼角泛红,不禁道:“你去女人堆里了?”
待她适应了,她才往沈时川那边看。却见他面上端庄,耳尖红得滴血,他与她对视后又移开视线,道:“什么女人堆,我是去打探那些死者生前的信息,谁知道他们爱好秦楼楚馆,我差点没被那群女人生吞活剥了!”
“你说他们经常去逛楼?”
“是啊,我洗了个澡才来找你会合,没想到还有味道。”沈时川嘟囔着。
“要是你不洗澡直接来见我,我怕我把你生吞活剥了!”
字面意义上的生吞活剥。
沈时川不动声色离李也君远了两步,道:“你们女人也太可怕了吧。”
李也君促狭道:“所以啊,没事别来招惹我们,滥心滥情可耻!”
沈时川抬眸看了眼忿忿不平的她,明白她说的是那些死者,想了想,决定转移话题:“你那边打探的怎么样?”
李也君将白日事情一一陈述:“有个叫余小敏的女子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找到,我去她家里走过一趟,家里只有年迈老人。老人十分想念她,我去探望她时她十分高兴。”
“暂时还无法确认怨鬼是她,不过我去的时候感觉有古怪。”
李也君回视盯着他的沈时川,道:“有道目光一直盯着我,到余小敏家时那道目光又消失了。”
沈时川沉思后,回她:“有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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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放干净点。”李也君佩剑压在扒手的胳膊上。
她将扒手押去衙门时,那两个门子看清来人后,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王二麻,又是你啊?”
李也君耐人寻味看王二麻,哟,他还是个惯犯。
门子问:“姑娘,你所为何事?”
李也君反剪他胳膊,道:“想偷我荷包。”
门子挥了挥手,不打算再说什么。
李也君不解:“你们这什么态度?”
门子苦口婆心道:“姑娘,不是我们不管,而是之前不知道多少回人把他扭送过来。天天过来,又无足轻重待个几天就走了,蹭我们的饭,还影响我们。我看姑娘还是算了吧。”
李也君望着走得潇洒的王二麻,心里气不过,于是跟着他。
待来到熟悉巷弄时,她心神一动,他怎么也住这?
她一路随着大摇大摆的王二麻到了他家,透过墙生了的洞眼去看,他屋四面挂白,家徒四壁。
王二麻将一个精致的妆奁摆到桌上,时不时抚摸一下。
只怕那也是偷来的罢,李也君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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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沈时川的约定晚了些,他负着手,紧握手里佩剑,有些不满:“你晚来了一炷香!整整一炷香!”
李也君扶额,向他道歉:“抱歉,我刚路上遇到了点意外。”
沈时川挑了右眉毛,也不跟她多计较,欣然接受她的道歉。他向她说了自己的想法:“我看那鬼只能在这片水域里活动,如果是地缚灵,那生前一定是在此处遇害。”
李也君静静听他的分析,末了,问:“那谁下去查探?”
这是个好问题,沈时川不想下去,所以他找来她。
他背着身,刚想转过来看她,却被她一脚踹了进去。她喊道:“你识水,就交给你了!”
沈时川没反应过来,被她后背袭击,整个人仰着面摔进河里,溅了一地水花。
他憋气往深处泳去,内心忿忿。
越往下,视线接触到的光线越少,他仔细寻找怨鬼尸身,不曾注意到身后缓缓有发丝袭向他。
他反应过来时,一阵金光闪过,那些发丝被击退了开。沈时川意识到是李也君往他背上贴了护身符后,对她的怨怼少了些,那女人还算有点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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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一身狼狈的沈时川将那具白骨抱了出来时,李也君蹲着身子查看那具白骨,半信半疑:“你确定是那怨鬼的身体?”
沈时川将脸上的水珠一把手抹去后,指着白骨告状:“肯定没错!我游到那白骨时那怨鬼更凶恶了,不停攻击我。”
他捋了捋湿漉漉的发丝,道:“这白骨还被绑了一块石头,看来真是被害死的,不然怨气不能这么大。”
李也君站起身,摇摇头:“这就是具普通的白骨,没有什么信息。”
沈时川抬头便对上她直勾勾的眼神,满脸拒绝:“我不去了。”
她一掌拍向他后背,教诲道:“一回生二回熟,去吧,给我带点她的东西!”
沈时川发誓,他下次再也不会相信她了!
等第二次上岸,他手紧紧篡着五彩绳编结。看到李也君后,他将编结甩到她怀里,径直往客栈方向走。
李也君笑眯眯道:“记得泡个热水澡。”
她打开双手捧住的绳结,再拿出自己那枚骰子奖励的绳结,一一对比,确认怨鬼就是余小敏。
她不是失踪,而是被人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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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踏上永明巷,李也君蓦地想到了余小敏的外祖母。也不知当她知道余小敏死了后,会多么难过。
她这次没有选择去拜访余小敏的外祖母,而是选择了与余小敏家相邻的一户人家。此时女主人正在院里晾衣。
女主人见门口有人,站在门里谨慎地问:“你是有事吗?”
李也君点头:“对,我是来问一些事情。”
……
“余小敏那丫头吗,她脾气不好,一说到有些事情她就会发火!哎呦,之前有做媒的给她介绍人嘛,她不肯,还用扫帚把人轰了出来。”
“可能是早年就没了父母,一把被她阿婆拉扯大,所以性格古怪点。”
“消失了那么久,我看呐,八成也是死了。”
“……”
李也君笑了笑,问:“那她人好不好?”
女主人想了想,道:“人还是蛮好的嘞,有事她看到了也会来帮一帮,她阿婆年纪大了,她就学了点手艺贴补家里。”
听她对街坊如此熟稔,李也君又问了王二麻。
她一脸嫌恶道:“泼皮流氓一个,我上次还看到他调笑我们巷子里一个寡妇呢,手脚不老实的东西!骂他他也死乞白赖在那边笑。”
李也君扯了扯嘴角,果然符合她对他的刻板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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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也君闪身进了沈时川的房间,被他逮个正着。
沈时川双手撑臂,眸子一瞬不瞬盯着她:“说吧,到什么进展了?”
她摇摇头:“只知道余小敏生前为人还行,性格刚烈但不怎么与人交恶。”
沈时川哼笑一声,为自己斟了一杯茶,道:“我要是害人,哪里需要与她结怨,一时的摩擦也可以临时起意害她。”
他道:“如果真的要找她的心结,那为何不去找她谈一谈?她有新目标了。”
李也君二人来得正巧,她正诱引一人来到河道边。
她刚掏出符想救那人,沈时川摁住她手,摇了摇头:“莫介入他人因果。”
她笑了一声,很轻很淡,沈时川几乎都要以为听错时,她道:“如果她害人不救人算介入因果,那我们捉妖是为什么?”
她闪身飞至沈时川身后,没来得及听他轻轻说了一句话:“他本来就会死在今晚……”
李也君将符甩了出去,却还是晚了一步,那人已经被拖入水中。李也君走到岸边时,如上次一样,水面已经恢复平静。
一路上,沈时川不时偷瞄沉默不语的李也君,想找些什么话题缓和一下氛围:“那个……我可不是吃里扒外帮着怨鬼。”
李也君“嗯”了一声,淡淡道:“我刚才想救下那个人,其实还是想顺便拉余小敏一把。”
闻言,沈时川望着她的侧脸,轻笑一声:“那你还真的不需要救,他非良辈。”
李也君好奇道:“为什么?”
沈时川想了想,用她的说法解释:“因为他们滥心滥情。”
李也君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急切道:“余小敏杀了那群人是不是因为她当时也是这样被害?”
她因为这样而死,极其怨恨这样的人,所以杀害他们?
沈时川抬起头,故作沉思:“唔……差不多吧。”
李也君反应过来,跳起来就是奖励他一个爆栗:“好啊你,知道线索不告诉我净在那卖关子是吧,故作玄虚!”
沈时川连忙躲开,他捂着脑袋四处逃窜:“诶,怎么动手打人啊你,小心日后没人娶你啊!”
李也君拔腿便追:“我就打你,没人娶咋了,我没了男人还活不了?”
半晌后,他们来到一座屋前,李也君抽了抽嘴角:“你确定你说的害余小敏的那个是眼前这屋的主人?”
沈时川不满:“怎么,你不信我?”
李也君用手遮住脸,摇了摇头,直直叹气:“不是不信,只是我之前荷包被偷跟着扒手一路来也是在这里。”
果然是个惯犯,李也君还真没想到刻板印象在某些时候真的有用。
她道:“说说吧,你怎么知道他是杀害余小敏的真凶?”
沈时川回想着:“我去酒楼打探余小敏信息的时候,他正好也在场,一听‘余小敏’这三个字就目光闪烁,一众高谈阔论的人里就他最可疑。”
李也君想了想,还真的有可能,王二麻和余小敏同住一个巷子,人品拙劣,与性格刚直的余小敏恰恰相反。
王二麻偷鸡摸狗还经常骚扰寡妇,这也跟那些死者的不良癖好也对上了。
李也君眸子转了转,望向沈时川:“那……”